第325章

  他手抚长须,慈祥的目光望着白慕寒,乐呵呵道:
  “不错,八境初期,能探查到老夫的存在,落仙剑院小辈里,倒是出了一个好苗子。”
  面对赞赏,白慕寒却是丝毫高兴不起来,反倒是紧紧的拧着眉梢,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家伙。
  即便对方一脸乐呵呵的模样。
  可是白慕寒能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两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云诗,李青山。
  显然,对方境界恐是大乘。
  而幻梦山大乘者仅有一人。
  老祖宗,池境。
  他不是对手,故此不语。
  而许轻舟则不同,早在方才,老者方至,他就已经知晓,四周有大乘境现身。
  而大乘境者,除了池境在无他人。
  既然寻来,无非是自己的话带到了罢了,不足为奇。
  正衣冠,缓起身,行一礼。
  “晚辈许轻舟,见过池境前辈。”
  池境视线从白慕寒身上挪开,落向许轻舟,好一番打量,问道:
  “你就是那小先生?”
  许轻舟谦逊道:“前辈说笑了,在前辈面前,晚辈可不敢尊先生。”
  池境轻笑。
  “呵呵,无需拘谨,坐下吧。”
  随后审视的目光又一次扫视书生少年,慢悠悠道:
  “满腹书生气,凛凛少年意,看来传闻非虚,你果然很不一般。”
  许轻舟尊其令,坐桌前,谦逊道:
  “前辈缪赞。”
  池境手指捻长须,眯眼道:
  “可以元婴窥大乘,一眼识得老夫,你无需谦逊。”
  许轻舟笑笑,平静道:
  “猜出前辈身份并不难。”说话间看了一旁紧张的白慕寒一眼,继续道:“能让白兄这般紧张的,整个幻梦山,除了前辈怕是也没别人了。”
  白慕寒侧目亦看了许轻舟一眼,眼神有些幽怨,心想。什么人啊,跟谁一伙的啊,自己紧张吗?
  就算是真的紧张,你也不能说出来啊,显得自己多那啥呢。
  池境没再继续接话,闲聊几句,无非互相试探罢了。
  许轻舟讲的没错,这年轻人确实紧张了。
  没什么稀奇的。
  反倒是许轻舟,即便是猜到了自己要来,当自己真坐在他面前时,却依旧能保持一副平常心态,反而有些不正常。
  很难不让他另眼相看。
  直奔主题,点明来意道:
  “你托我那小辈,给老夫带了一个字,乃是鱼字,敢问小友,是何用意?”
  许轻舟与其对视,答非所问道:
  “前辈既然能来,那一定是知道的,又何必问呢?”
  池境淡淡道:“千人千面千颗玲珑心,同样的事物,不同的人看都是不同的,更何况是心思呢?老夫可不知,你与我所想,是否相同。”
  许轻舟肯定道:
  “我只能说,我与前辈所想,是一样的。”
  老者眯眼,静视不语。
  白慕寒则是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讲些什么,一个鱼字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他想了一下午,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现在听二人在自己耳边打起哑谜,他就更加懵懂了,整个人如坠云雾之中一般。
  些许时候。
  池境看向白慕寒,好声好气的说道:
  “这位小友,我与这位小先生有话要讲,你听了不方便,可否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白慕寒一怔,看向许轻舟,眼中皆是询问。
  许轻舟微笑回应。
  “没事,去吧。”
  白慕寒压低眉梢,没再纠结。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如果池境动手杀人,他肯定挡不住,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担忧的。
  再者,只觉告诉自己,眼前的老人家,没有杀气,亦未动杀心。
  而且,大乘境杀元婴,传出去,丢死个人。
  这些老东西,他太了解了,有时候把脸面看得比生死都重要。
  故此对着二人依次微微拱手。
  而后身形一晃,遁入黑夜,眨眼消失不见。
  远处山门处,依旧安静。
  那些弟子们虽时不时睁眼,看一眼古松下。
  可是对于老者的到来,他们却宛若视而不见。、
  仿佛一切就没发生一般。
  待到白慕寒离去。
  古松下自是只剩池境与许轻舟对坐。
  明月照松间,老少石桌前。
  池境率先开口,打破彼此间的寂静,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其实老夫有些事想不明白?”
  “哦,不知前辈所指?”
  池境半眯着眼,眼角的褶皱深浅不一,却又复杂多变。
  “你被拒之门外,为何还愿意答应我那小辈的请求?”
  许轻舟笑笑,没有说话。
  见此,池境继续缓缓道:
  “你就当真无所求,愿意以德报怨?”
  第410章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面对池境的质疑,许轻舟不置可否,笑道:
  “首先,我确实没要求,这一点,我讲与不讲,无大所谓。”
  话音一顿,继续道:
  “不过前辈有一句话说的却不对。”
  池境来了兴致,问:“哦....哪一句?”
  许轻舟从容应答:
  “前辈说我以德报怨?德字晚辈能理解,这怨字晚辈却是不理解,在我来之前,我与前辈也好,或者说这个幻梦山之人素未谋面,皆是人世间的路人。”
  “一个陌生人,来到另一个陌生人的家门前,敲响了门。”
  “门开了或者没开,让进或者不让进,都是人之常情。”
  “晚辈又不是那不识礼数之人,若是因为此就怨恨这不开门的人,或者是这不让我进门的人,那岂不荒唐,所以我对幻梦山也好,还是幻梦山的人也罢,没有仇,自然也没有怨。”
  “也可以说,我饿了,伸手跟一个路人要一口吃的,那人就必须要给我吗?”
  “它可给我,给了那便是情分。”
  “但是不给就是错的吗?”
  “不,不给是本分。”
  “若是因为如此,就怨恨记恨对方,那是小人行径。”
  “圣人云,小人不可深交,不帮那就是对的。”
  “同理,我来幻梦山,亦是如此,无论是我要的东西,幻梦山给或者不给,又或者说幻梦山开门或者不开门,我都没道理怨恨,也不会怨恨,晚辈虽不是君子,却绝非小人。”
  “既然无怨无恨无仇,何来以德报怨呢?”
  池境花白的眉头在月色的掩盖下,轻轻抖动,眼中神色有那么一瞬间是呆滞的。
  不可否认,许轻舟的话是对的。
  寥寥数语,一个简单的比喻,却是说出了一个大道理。
  皆是人间一路人罢了,何来恩怨。
  而且这个比喻很贴切,他无法反驳。
  对于眼前的少年,他难能可贵的高看了两眼。
  天下的读书人有两种。
  一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挂在嘴边。
  一种是满口的大道理,自视君子,诽天下小人。
  两种他都不喜欢。
  而许轻舟却是让他眼前一亮,应是第三种,不以结果定是非,道理他讲,却不是只讲给别人听。
  也讲给自己听,并以此来定义自己的行为。
  以细行律身,不以细行取人。
  那深邃的眸子里,竟是生出了一丝敬佩,这是认可,也是另眼相待。
  小辈中,他是第一次浮现出这样的目光。
  “老夫受教了,看来传闻也并非虚言,至少这份胸襟,便是老夫也自叹不如,难怪他们都管你叫小先生。”
  许轻舟并不谦傲,而是慢声道:
  “世人缪赞,晚辈受之,也只能尽其所能,无愧于心了。”
  池境欣赏的点头,继续道:
  “不过小先生,你说无故之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份,为何你自己却愿意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呢,老夫甚是好奇。”
  许轻舟摇头笑笑,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池境,说好奇是假,担忧是真。
  无非觉得,自己心中有所图罢了。
  淡然道:
  “晚辈承认,我确实是为了落仙剑院的圣地和失地而来,但是这和我替池姑娘解忧是两件事,本就不该混为一谈。”
  “我这般说,前辈定然是不信的,因为前辈主观臆断,觉得这是不合理的事情,我解释或者不解释,又怎么解释,都没有意义。”
  “当然,您毕竟是前辈,而我是晚辈。”
  “书中有言,长幼之道,天性也。”
  “前辈既然问了,那晚辈便是不知怎么讲,也得讲。”
  “前辈非要一个答案,晚辈只有八字。”
  池境双眸沉沉,下意识的挺直了腰。
  “哪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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