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郑早川没问什么事,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他给辛昕打电话,声音很轻很轻,“我在楼下了,我进不去病区,能出来吗?”
辛昕看了眼睡得很安稳的玫瑰,给护士说了一声,下了楼。
在月光下,郑早川什么也没问,只带着一点微笑张开了怀抱,“来,抱抱你。”
辛昕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扑进了郑早川怀里,接着便是压抑着的呜咽声。郑早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对小朋友一般。
好一会儿,等辛昕平静下来,郑早川才问她情况。
辛昕大脑乱成一片,断断续续将事情的经过告诉郑早川。她惶恐地说:“我好害怕,万一玫瑰熬不过这个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郑早川冷静地看着辛昕,“辛昕,你清醒一点,错不在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应我而死。”
郑早川递给她一瓶冰水,“你冷静点,不要感情用事。明后天她的家人一来,你联系一把手处理这件事。你已经尽力为她争取权益了,甚至你还因此受到了牵连被下放了。这些事,你要和她的家人说清楚。”
辛昕捧着冰水,夜风吹着,这才觉得有点清醒。
“当时你们哪天谈的话,你和杨锐是什么时候说的玫瑰的事,不要有隐瞒,也不要承担自己不该承担的责任。”
辛昕看着郑早川,“我害怕。”
郑早川也看着她,“有我呢,不怕。”
辛昕眼眶又红了,她忍不住将脑袋靠在郑早川身上,平日里那种不要与异性无端纠缠的原则早被丢到脑后。她肆意倾泻恐惧,将眼泪落在郑早川的肩膀上。
从早上到现在,她都只担心玫瑰的情况,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处境。
如果玫瑰真的有什么事,杨锐一定在第一时间将把她推出去,一点责任不会承担。
就算玫瑰没事,出于利益最大化,玫瑰及家人也不会说自己没告诉辛昕怀孕的事,一定咬死了是公司导致的问题。
至于陈丽莎,要保她还是保杨锐,也是一个未知数。
不管谁来承担这件事,辛昕都难辞其咎。
她能想到的,郑早川早就想到了。这种事发生,直属领导脱不开干系,而且当前的情况,如果公司不愿意多赔钱,很可能会将所有责任推到辛昕身上。
“给赵锡打电话。”
“啊?”
郑早川分析,“这事瞒不了的,肯定要报总公司。赵锡是你的老上司,如果陈丽莎真打算将责任推给你,赵锡那边至少知道情况,有机会或许能帮上你。”
自打赵锡表白,辛昕拒绝他以后,俩人再没联系过。
辛昕虽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但打电话给一个曾经被自己拒绝的人,还是求人家帮忙,确实也得需要一些勇气。
她这一犹豫,郑早川就看出来了,“你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辛昕有点不自然,迟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
郑早川开门见山道:“你的风流债?”
辛昕直呼冤枉,嘴比脑子快,“不是,我和他清清白白。之前他和我表白,我拒绝了。”
郑早川露出一点不着痕迹的笑意,“这更好,你给他打电话,你的事,他会不遗余力的帮的。”
辛昕因郑早川这种毫不在意的厚脸皮而震惊,“这不是在利用人家?”
郑早川笑道:“被喜欢的女人利用,这是男人的荣幸。更何况,现在到了火烧屁股的时候了,你还管这个。”
辛昕拉不下这个脸。
郑早川催她,“快打,你信我,他非但不会嫌弃你,还会心怀感激,你给了他这个机会。”
辛昕犹豫着拿出电话,微信上杨锐还在骂她。
郑早川看到,接过她的手机,将辛昕当初是怎么给玫瑰请假和争取权利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然后阴阳怪气道:“杨总,是您非要找我的不痛快,公权私用,扣玫瑰绩效然后导致她不得不参与工间操。今天也是你监督人家做操,现在人还生死未卜躺在icu。我已经尽力为她请假,我是因为什么原因驻村,您贵人多忘事,该不会不记得吧?”
辛昕被郑早川的措辞惊呆了,“厉害,我都没和他这么吵过。”
郑早川看她一眼,“文字发出去都是证据,到时候就能看出来你和杨锐关系不好。也能坐实了他故意为难你的人,才导致了玫瑰出事。”
辛昕又低落了下来,苦笑道:“人还在里面躺着,我们却心怀鬼胎,都在为自己打算。玫瑰也是傻,她不说自己怀孕,肯定是因为听说公司裁员传闻。”
郑早川看了看辛昕,她精致的妆容已经掉的七七八八,灰土土脸像个流浪猫,狼狈极了。但偏就这个样子,却让郑早川的心脏像一块塌了的舒芙蕾,软到快要化掉。
“你没有各怀鬼胎,别人才是各怀鬼胎,你是真的担心她。辛昕,永远不要只怀疑自己。”
辛昕怔了怔,呆呆地说:“郑早川,谢谢你,幸好有你,也谢谢你来。”
郑早川笑了,“对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我说过了,被喜欢的女人利用,是男人的荣幸。
第33章 ☆、一场破门而入的爱情
郑早川说得不错,辛昕走投无路,必须利用所有能利用
的人,然后背水一战。
第二天,辛昕迅速收拾好自己那破破烂烂的委屈,平静地给赵锡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赵锡温温和和带着笑意道:“辛昕,怎么了?”
辛昕语速很快,将这件事简洁汇报,“赵总,现在这事摊我手里了。如果到时候总部知道,我会怎么样?”
赵锡的语气由轻松转向凝重,谨慎做出判断,“这事你与杨锐谁是谁非并不重要,公司只会关注你们谁的价值更大。”
辛昕虚心请教,“我该怎么办?”
赵锡想了想,“我先去给领导汇报。这事不该你处理,让杨锐或者陈丽莎去。你一个人在,不合适。”
一出事,杨锐躲得比谁都远。说白了,这事就是谁负责谁倒霉。杨锐能背着良心做事,辛昕做不到。
然而赵锡果真是大罗神仙,电话打完两小时,陈丽莎带着杨锐姗姗来迟。
不幸中的万幸,玫瑰的情况没有恶化,人也悠悠转醒,就是不怎么说话。问了一句孩子的情况,得知孩子掉了,便呆呆地落泪。
辛昕恻然,陈丽莎拿出几句官方的安慰。玫瑰也没理会,陈丽莎将辛昕与杨锐叫来商量对策。
杨锐不负责任这件事人尽皆知,陈丽莎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时候却到了非要处理的时候,“尽量支持家属的谅解,我会和总公司申请,申请最高赔偿。只要家属不要狮子大开口,你们就同意,别把事情闹大。”
辛昕心下明了,这必然是总公司的意思,赵锡是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杨锐想撇开关系,抱怨道:“真倒霉,她隐瞒重大病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辛昕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工间操不多跳十厘米,也不见得有这些事。”
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陈丽莎从中斡旋,“好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解决问题是最主要的。”
当天,玫瑰的老公到医院。辛昕既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隐瞒事实,不偏不倚将事情解释清楚。
玫瑰的老公叫王智,是个工程师,看起来黑瘦黑痩,并不像是会趁机讹诈的人。
玫瑰看到家人来了,蓦然落泪,哽咽道:“孩子没了。”
男人也很难过,却勉强带着一点笑意,安慰玫瑰:“孩子没了就没了,你是最重要的,你没事就好。”
辛昕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公司曾有很多人都为玫瑰不值。玫瑰颇有姿色,不乏追求者,不知这位各方面均不起眼的男人怎样获得她的放心。
大家管这叫做恋爱脑。
但今日一见,辛昕却大受感动。当代社会,所有人均怕自己吃亏,爱情关系可能建立在经济、工作、外貌等所有硬件条件之上,爱情看起来天真得像个笑话。
可到了此刻,辛昕突然发现,只有爱情才能让两个人在痛苦的时候,带着希望继续往前走。
赔偿事宜谈得非常顺利,玫瑰恨死了杨锐,对公司提出两个要求,一是按工伤赔偿。二是必须处理杨锐。
此前,玫瑰因为公司裁员传言而隐瞒了怀孕的事,也多少还想着以后毕竟要在杨锐手下做,不好正面对抗。
但因为这件事,她反倒想开了,怕他杨锐做什么?午夜梦回,她也暗暗恨自己,大不了扣点钱,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较这个劲。可事已至此,这种对亏待自己的愧疚酝酿成巨大的恨意,全部发泄在了杨锐身上。
她认为杨锐受处理的理由是,违反公司制度公报私仇随意扣罚奖金。
恒洋证券的考核是业绩导向,考核维度体现在机构客户和个人客户的整体回报率,此外才是中后台的业务打分。工间操扣绩效,闻所未闻,确实是一种可以被归为公权私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