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441节

  德三躲在入东路大殿处月亮门内一个小亭子里,被一众内院十来岁的小小子们围着嬉笑说话。
  远远看到德亨一个人光秃秃的过来了,只身前一个引路的老奴,身后全无跟随, 想起今日的差事, 德三心下不好意思, 跟赶苍蝇似的挥手将一众小幺儿驱赶走, 自己则是一步三摇晃的出了小亭子。
  还不等他搜肠刮肚的说些什么话,就听德亨笑问道:“怎么在这四处漏风的亭子里玩儿,没去额娘那里讨茶喝?”
  听到德亨这样自然的管四福晋叫额娘,德三头不由又低了几分,支支吾吾道:“这里凉快儿,我就爱待这儿。”说完就想拍自己一嘴巴子。
  陶顺儿在旁插嘴道:“是三爷怕王妃问起来,他不好答话儿,在这里等大爷呢。”
  “要你多嘴!”德三恼羞成怒,拿手臂去箍陶顺儿的脖子,陶顺儿任由他箍,嘿嘿笑道,“三爷,您自己不爱说,还不许我说,您到底要哪样儿呢?我不说,大爷也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要你管要你管要你管……”德三更是气急败坏,箍着他的脖子跳脚不已。
  德亨心下暗笑,这个弟弟原是青春期叛逆了,不仅说话不好好说,还非要跟大人对着干,这个时候,就得顺着他,给足他存在感,才能让他心气儿顺了。
  面上便摆出犹豫不定忐忑不安的神色,从大氅衣下拿出一串用糖纸包着的糖葫芦,道:“我新买了一串糖葫芦,本是打算拿来给弟弟赔礼道歉的,刚看到弟弟在等我,原本很高兴的,现在知道弟弟只是混玩儿,并不是在等我,想来也不稀罕这糖葫芦,算了,我还是给别人吧,那个站石头旁的……”
  话还未说完,手里的糖葫芦已经被德三一手抢下,双目溜圆瞪着他不忿道:“既是给我的,就算我不要,你就是扔了,也不该给旁人!”
  德亨忙作揖讨好笑道:“是,是,小三爷,小的记下了,以后就算是给小三爷的一根草,小三爷不要,也不该给旁人。小三爷气儿可消了?”
  德三原本还想再矜持一下的,但他着实不争气,德亨冲他一服软,他就像得了莫大的好处,心里的喜意和得意劲儿就跟那茶炉子上烧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冒泡,止都止不住。
  脸上就咧出大大的笑容来,三两步蹿到德亨身边,把着他的大手,连声道:“不气了不气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见王妃,王妃总念叨你呢。”
  陶顺儿就在身后嘻嘻笑道:“三爷,糖葫芦儿我帮你拿着吧。”
  “可别了吧,你再给我吃喽……”德三嚷嚷道,话音里透着浓浓的喜庆劲儿,跟今日王府氛围倒是相得益彰。
  德亨心下咂舌,这个弟弟真好哄,一串儿糖葫芦就哄的他高兴的找不到北了。
  打从德亨一进门,就有人报到四福晋这里,说德亨来了。
  四福晋惊喜不已,对众位诰命夫人们笑道:“我儿今儿来拜我,我可不能陪你们了。”
  众位夫人们都起身,客气福礼,表示了解。
  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道儿一道儿声音接连报进来:
  “贝勒爷出东院儿花园月亮门了。”
  “贝勒爷过穿廊了。”
  “贝勒爷进隆福门了。”
  “来了来了,福晋,贝勒爷来了……”
  年轻媳妇子们忙在世子夫人钮祜禄氏的带领下避让,上了年纪的福晋夫人们则是簇拥着四福晋来到殿外迎接这位新晋贝勒爷,她们心下好奇,不想避让,想要看一看真人儿。
  德亨一路走到后殿院,心里还想着四福晋恐脱不开身见他,那他就在院子里磕个头,再去东花园弘晖书房里去消磨时间,哪知道,等他到了,就见一个比昔年更见雍容华贵的夫人被簇拥着下了台阶,急急朝他走来。
  “德亨我儿……”
  听见四福晋带着惊喜的哭腔,德亨鼻腔亦是一酸,抢前两步,跪下,叩头,激动道:“额娘,儿子回来了。”
  四福晋一把抱着他,搂在怀里,又笑又哭,又拍又抚,道:“你个有着没落的臭小子,还知道回家,想煞为娘矣!!”
  德亨环住四福晋的腰,像小时候一样蹭了蹭,愧疚道:“儿子不孝,让额娘担心了。”
  四福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起来,地上凉。”
  将人拉起来,抬头看着比记忆中高了大半个头的养子,抚着他的脸庞,心疼道:“高了,瘦了,在外头吃苦了吧?”
  德亨笑道:“苦的时候,想一想额娘,就不苦了。”
  四福晋又是流泪一回,直拍着他的手臂,嗔怒道:“打小儿就让人操心,知道外头苦还不快回家!”
  德亨赔笑道:“是,儿子知错了。”
  “知错了就好……”
  牵着他的手入了大殿,有仆妇送上蒲褥,德亨跪在上面,三跪三叩头,正式行礼问安。
  等磕完,四福晋情绪已经收敛,喜的将人叫到自己身边坐下,对并未离去的老福晋诰命夫人们献宝笑道:“你们恐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儿,如今大了,应是头一次见,这就是我另一个儿子了,叫德亨的。”
  显王府李老王妃先笑道:“可不是,犹记得他六七岁大的时候,依偎在我怀里要糖吃,如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都长这么大了。”
  显王妃娜依嘎没有避出去,她此时就挨着婆母坐,也跟众人笑道:“可不是,可不是,犹记得当年太和殿中,皇上给先太后祝寿,他作为祝寿童子,为逗先太后开心,在大殿上拍着小鼓跳蒙古舞,一晃得有小二十年了吧?”
  李老王妃点头:“是有了。”
  德亨忙起身,来到两人面前作揖见礼:“老王妃高寿,您一向可好啊?姐姐原谅则个,就别打趣我了。”
  李老王妃亲手将他托起来,笑的脸上褶子更加慈祥几分,拍着他的手连声道:“好,好,”又对四福晋道:“赶明儿他去我们王府玩儿,我定要留他的,你可不许派人去催。”
  四福晋笑的不行,道:“你尽管留他……”
  众夫人都跟着笑起来,很有几位老亲王、郡王福晋都见过德亨小时候,此时也都有话要说。
  大殿里欢声笑语,弘历、弘昼、永华、永璋这四个,年纪差不多,最大不超过十岁,就躲在大殿廊柱之后,拉着德三一声接一声问道:
  “这就是你哥?”
  “他小时候真依偎在显老王妃怀里要糖吃?”
  “他叫显王妃姐姐,他们很熟吗?”
  “你哥真俊呐。”
  “还很高,我还没见过比他更高的人啦。”
  “他脑后辫子呢?我怎么没看到?”
  “呀,他看过来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德三就点着脚昂着头得意洋洋一一回道:
  “啊呢,这就是我哥,亲哥!”
  “我们牛角湾老府和显王府是邻居,小时候见过吧。”
  “我也不知道熟不熟,叫姐姐,应该是很熟的。”
  “可不是,三爷我就长的俊,我哥自然也长的不赖。”
  “我以后会长的比他还高啦!”
  “辫子啊,在红绳里辫着呢,你没看到啊?”
  “可不是好看,三爷我笑起来比他还好看!”
  弘历受不了他,就没好气道:“说你哥就说你哥,你能不能说一句话就带上你自己。”
  德三斜眼他:“好像他不是你哥似的?”
  弘历:…!!!
  像是永华和永璋这两个年纪小点的,还有弘昼这个脑子不记事的,都已经对德亨没印象了。
  但弘历人生的聪慧,记事早,可是还记得以前德亨在雍王府是什么待遇的。
  可以说,那个时候,在阿玛嫡额娘眼中,府上只有三个小主子,一个是远嫁的大姐,一个是嫡长大阿哥弘晖,最后一个,就是德亨。
  就连嫡次女依尔哈,都在他的身影下,都不见天日,无人问津。
  那个时候,他们这些庶出小可怜,就只能呆在自家生母小院里巴巴观望,等什么时候,阿玛来了,能在这个一家之主面前显露一二。
  不是说胤禛不疼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庶出子,也不是想不起他们,更没有亏待他们,而是,一视同仁的,忽略他们。
  直到现在,外面还在说,雍王府有三子……
  好嘛,现在回京了,回到王府,如入无人之境,就连外男止步的后院他都来去自如,毫无忌讳。
  就连大哥弘晖都要避着些,他倒好,坐在一群妇女堆里一点都不局促的。
  真是邪门儿!
  一个小丫鬟来到他们跟前,也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偏殿方向,几人看去,是弘晖福晋世子夫人钮祜禄采采在跟他们招手。
  几个小子就一窝蜂的朝偏殿跑,进了偏殿,永璋先问道:“额娘,您叫我们做什么?”
  采采摸了摸儿子小脸儿,见是热的,心下放心几分,笑道:“你们年纪虽小,也该去前殿长些见识,窝在这后殿做什么?”
  今日府上大事,她是庆贺主要目标之一,但并不能如四福晋一般高坐宝座,听众人夸赞,也不能如侧福晋栋鄂氏一般,跟在四福晋身边伺候,顺便接受恭维羡慕,她是王府主母,要前后操持,不能错了一分半点儿。
  她既请了缨,就会做到十全十美。
  只是,还是会担心儿子,今日是世子大事,怎能没有儿子跟在身侧呢?
  永璋道:“我和大哥在前头露了脸了,阿玛说人多杂乱,怕冲撞了我和大哥,就让回来了。”
  永华朝身后退了退,并不做声,见到嫡母看过来,就也点了下头,应和永璋说的话。
  采采:“……原来如此,今日各家府邸也来了许多小阿哥小少爷,你可有去接待他们?”
  今日是奴才上门拜见旗主,其中,很有些府邸上带着和永璋年岁差不多的孩童上门,说不得永璋和永华的哈哈珠子就从这些人里面出了,采采自是要为儿子考虑,选哈哈珠子,头一条,要对儿子的脾气,能处的好……
  永璋瘪了瘪嘴,低下头,不说话了。
  德三就为永璋说话道:“小孩儿们自也有人去接待,永璋还小呢,和我们在一起玩笑多好,嫂嫂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永璋的。”说着,还握了握永璋的小手,跟他笑。
  永璋受到了安慰,也笑了起来,对采采道:“额娘放心吧,我和哥哥会跟紧叔叔们,不会让阿玛额娘担心的。”
  采采面上些许僵硬,弘历心下嗤笑不已,德三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多受待见呢?
  永璋也是个傻的,他额娘这是让他出去见人呢,大好的露脸机会,自己反倒躲起来了。
  永华就是个聪明的,知道住嘴,不说话,才不会讨人嫌。
  有嬷嬷来传话,笑眯眯道:“小阿哥们,王妃传你们去见一见贝勒爷呢。”
  德三立即兴头起来,催促道:“快快,我带你们去见我哥去。”
  拉上一个,另外几个连忙跟上,几个小的就又一窝蜂的跑了。
  采采:……
  鼻烟壶呢,她需要顺顺气。
  嬷嬷对采采柔声道:“世子夫人,王妃说世子夫人辛苦了,歇一歇,府上乱不了的。”
  采采忙恭敬回道:“是,媳妇儿听命。”刚才气了一下,她是需要歇一歇了。
  嬷嬷就上前,伸出手腕,托起她带着精美宝甲的手,将她往偏厅宝座上带,笑道:“今儿世子一定高兴,说不得要吃上两杯暖酒,晚上定是疲乏的,夫人可想好怎么伺候了?”
  采采顿时脸蛋儿红晕起来,讷讷不能言,只得道:“还请嬷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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