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426节

  估计,那个吴琼,就起到让他重视这本账册的作用。
  既然有所察觉,德亨也就当做不在意,看背后人还要如何出招。
  德亨是坐山观虎斗的上官,下面势力争斗兴衰,自有其命数,谁沉谁浮,谁上谁下,于他而言,无有差别。
  想将他拉下水,成为破局的棋子,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有陈家义带回来的提示,陈实粟准备了厚礼,在宴会上郑重送给德亨,除了一些文玩字画等雅致之物之外,还送了一只纯金打造的半尺高的猛虎存钱罐,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全是银票。
  德亨十分信高兴的收下了,宴会上和陈实粟频频敬酒,谈笑风生,约好下次喝茶时间。
  看的其他只带了一些文房四宝和诗作文表而来的士绅们心中大骂陈氏不将仁义,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他们也好有所准备。
  宴会酒乐作伴,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就散场了,但德亨并未离开,并决定今晚就在隆裕酒楼住一晚,明日一早登船离开。
  才下晌时间,天光大亮,隆裕酒楼比往日正常开业时候还要热闹几分,来往的全是士绅大族的管家、仆从,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吴琼站在角落里看着隆裕酒楼的大门,面上难掩奇怪,喃喃道:“不是说那是为青天大老爷吗?从来对士绅豪门不假辞色,难道消息有误?”
  “还传他温文尔雅,最是和气呢。结果呢,吴老四的腿还不是被打断了。”一个汉子满脸戾气,不忿道。
  另外一个人接口,道:“是脱臼了,没断,接上就好了。”
  戾气汉子一噎,粗声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鞑子!”
  吴琼低声喝道:“住嘴!若是消息有误,那咱们就是找错人了。”
  一个汉子忧虑道:“可是,账册已经送出去了,要拿回来吗?”
  吴琼:“……只得如此了。”
  戾气汉子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此时就疑惑道:“楼船、随从、名号、画像上的模样儿都没有错,咱们应该没找错人吧?”
  吴琼:“我说的是行事上对不上,上头说,德公爷是个光风霁月、为民除害、对上敬爱、对下仁慈、精明强干的治世能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收受贿赂的狗官。”
  另外汉子讷讷:“可是,咱们今早在汤子街见到的,和传言中一样啊?”
  他们青龙帮早就派了人盯着满城,德亨一出满城牌坊,他们就得到消息,去跟踪他的一举一动了。
  德亨和那些如他们一样的卑贱之人坐在一起说笑、吃饭,和传言中一模一样。
  因为亲眼所见,有所确定,他们才实施了接下来的行动。
  结果,事态发展和他们看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位德公爷,分明就是个狠辣酷戾的主儿,和那些鞑子官员没有什么不同。
  不,有过之而不及。
  他甚至连虚伪的掩饰都不做,欲废了冲撞他的吴老四。
  吴琼:“……或许,他是之前都是装的,眼前的才是他的本性。”
  一个汉子迟疑道:“那有没有可能,眼前是装的,之前是真的?”
  所有人:……
  戾气汉子没好气道:“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反倒替鞑子说起话来了,你有见过哪个鞑子是好人?你被下蛊了?”
  这个汉子缩了缩脖子,讪讪道:“我就是说一种可能,一种可能,没说他是好人。”
  吴琼收回看向裕隆酒楼的视线,道:“都别说了,走。”
  等走上大街,戾气汉子问道:“吴老四那里怎么办?兄弟们去疏通关系,姓陈的不放人。”
  吴琼:“当街斗殴,无非就是打二十板子,要是走不通门路,就让他受了,回到帮派里好好养伤就行了。你们替我好好安慰他,就说等他出来了,我亲自替他摆酒洗尘。”
  众汉子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垂头丧气的应了下来。
  说真的,他们是福州城的地头蛇,且近两年声名鹊起,官衙是会给他们几分面子的,不过是斗殴而已,交上罚银,当天就能出来。
  他们也不缺这几两银子。
  但今日吴老四得罪的是满清宗室,陈氏不敢给他们放水,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吴老四这趟着实冤枉,他是接了帮派的任务,属于为帮派坐牢、挨板子了。
  他们现在的无能为力,算是给他们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让他们清醒了一些,他们对上的,不是一般人。
  他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民不与官斗,这是祖宗传下的良言。
  既心有疑虑,在说话和行动上,不免有所动摇和迟疑。
  吴琼本来要安排好手今晚夜探隆裕酒楼,结果,看着一个个听闻要去德亨那里盗取物什就先卸了三分刚气的兄弟们,他就宣布道:
  “今晚,我欲走一趟隆裕酒楼,拿回丢失的东西,你们谁与我一同去?”
  众兄弟一惊,纷纷道:
  “不可,大当家的您怎么能亲自去,若是有所闪失,帮中要怎么办?”
  “不错,我们青龙帮没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少了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您要三思啊……”
  吴琼气笑了,道:“怎么着,那里是龙潭虎穴不成?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会有事?”
  “我还真就不信邪!我吴琼不是吓大的,更不是遇事就靠后的缩头乌龟,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今晚我也要亲自去闯一闯!”
  一个汉子越众而出,大声道:“大当家好生豪气,我铁鹞子愿随大当家一起,去趟一趟那鞑子的下榻之处。”
  “不错,就算那鞑子是三头六臂,这里也是咱们的地盘儿,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不用怕他。”
  “说的是,隆裕酒楼里也有咱们的兄弟,咱们里应外合,不怕不成事。”
  “就是,算我铁手王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吴琼看着恢复了气血的兄弟们,心下满意几分,压了压手,让兄弟们安静下来,道:“兄弟们的好意,我吴琼心领了,只是,夜探虎狼之穴,需智取,不可人多势众,打草惊蛇。这样,铁鹞子兄弟轻身功夫好,就与我走一趟吧。”
  “大当家……”
  吴琼:“众位兄弟的担心我能理解,但就像兄弟们说的,这里毕竟是福州城,是咱们的地盘,就算拿不回来丢失的东西,跑还是没问题的。就这样议定,都散了吧。”
  吴琼这样说,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待到夜深人静,他和铁鹞子探隆裕酒楼,刚出现在墙头,就被人一脚一个,踹进了院子里。
  院子登时灯火通明,吴琼就知道,他们就是那被守的兔子,如约落网了。
  吴琼摔在地上,看着从墙头跳落,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提剑汉子,等走进了,看清人脸,和他手里提着的那把剑,吴琼不禁惊声道:“惊雷剑,是你!”
  “惊雷剑?你这把剑的名字不是叫霜魂吗?”德亨从屋里走出来,听到吴琼的话,不由开口问道。
  张大奎示意侍卫们将吴琼两人给捆绑起来,还亲自上手打了一个结寻常结吴琼这种混江湖的容易自己解开,才回答德亨的话,道:
  “是叫霜魂。”
  德亨:“那惊雷剑……”不等张大奎再答,他就抚掌笑了起来,道:“哦我知道了,这是你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不是?霜魂一出惊天雷,霹雳吧啦泣鬼神。惊雷剑,好生响亮,好名号!”
  张大奎眉头跳动一下,道:“您可以将后一句去掉。”
  什么霹雳吧啦,还不如鬼哭狼嚎呢。
  德亨笑道:“押韵嘛,你也知道,我于诗词一道上欠些火候。”
  您这哪里是欠火候,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吧。
  陶牛牛和芳冰暗中嬉笑不已,陶牛牛还道:“‘霜魂一出惊天雷’这一句就足够了,押韵的那句就没必要了。”
  德亨哼哼:“不识好人心。”
  吴琼见几人完全不将他当回事,旁若无人的讨论张大奎“惊雷剑”的名号,他不敢对德亨如何,就怒声质问张大奎道:
  “都说惊雷剑独来独往,这几年更是往来无踪,咱们这些江湖弟兄们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原来是给人做狗去了。呸,让人瞧不起!”
  张大奎淡声道:“比你个钻洞的野狗强。”
  他没有随着德亨上岸,这一天他都在楼船上,入夜一箱箱的礼物抬上楼船,他直觉不对,就下了楼船,来贴身护卫德亨。
  结果,晚上还真有事儿。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吴琼竟然还认识他。
  吴琼面色大变,不是对张大奎的言语,而是对他不为言语所动的态度。
  他知道张大奎的为人,虽然寡言,但是出了名的刚强。
  说他为鞑子做事,他吴琼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但事实就是,张大奎不仅为鞑子做事,还是心甘情愿的态度。而且,看他和德亨他们熟稔打趣说笑的样子,也好似不是当奴为婢。
  这让他都迷糊了,到底是张大奎堕落了,还是德亨,本就值得效忠?
  不等吴琼再出恶言,陶牛牛先问他道:“你是想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还是干脆点,说明来意?”
  吴琼半夜不请自来,是为盗,还是持刀而来打家劫舍的大盗,被主家就地正法是他咎由自取。
  “呸!老子宁死不屈!”吴琼表现的很刚烈。
  陶牛牛冷笑一声,道:“很好。”抽出一个侍卫的腰刀,携风雷之势朝他的头颅砍去。
  刀锋在吴琼的脖子根处被一柄剑架住,没有砍下去。
  但吴琼已经被陶牛牛这说砍就砍的架势给吓住了,瞳孔中浮现出惊恐之色,脖颈处的皮肤,更是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泛滥出来,让他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虽然很快就被他控制住,但那一瞬间的害怕,还是露出了明显行迹。
  若是就这么死了,吴琼来不及害怕,自然无从表现。
  但这不是没死吗,后怕也是人之本能。
  陶牛牛顺着架住他刀的剑去看张大奎,张大奎对德亨道:“让我跟他聊聊。”
  德亨无所谓道:“既然你们认识,他就交给你了。”又叮嘱道:“天儿不早了,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要登船了,你可别耽搁了。”
  张大奎:“是。”
  德亨带着人回了屋子,侍卫也都各归各位,张大奎找了一根麻绳,将被五花大绑的吴琼和铁鹞子穿了一个绳环,系在一起,向被惊动的掌柜要了一间客房,就这么牵着两人去了客房。
  这整座酒楼都被包下来了,张大奎就这么在房间里向两人问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若是有人偷听,那也是德亨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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