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353节

  郑尽心也无法, 只能带着二三十个兄弟安置在大营, 其余都让去连云岛上搞建设去了。
  是以,德亨等一行五六十个人到了之后, 看到的是破败的瓦房和空旷的营地。
  你要说空旷幽禁吧,倒也不尽然,因为前后左右隔壁把总的营盘那叫一个井然有序,操练的操练,养马的养马,做饭的做饭……烟火气十足。
  空旷幽寂、冷锅冷灶的只有郑尽心的营盘。
  盖州千总额头都要冒冷汗了, 海盗就是海盗, 心眼子就是多, 把家里弄得跟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倒显的他这个婆母苛待了。
  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他现在要赶快推卸责任。
  千总苦笑道:“国公爷,您看看这里,营地里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按制,把总手底下可是有兵卒足足百人,结果呢,自从郑百总来了,末将就没见人齐全过,这营地里,空无一人是常态,毫无军纪章法可言。因是皇上亲简拔的,末将也不好太多过问,您来了正好,也好替末将问问郑百户,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手下想是憋的久了,此时就出言不忿道:“我们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吃饭!我们来了一个多月了,一粒粮食都没拿到,我们自己不去找吃的,要我们在这光秃秃的营地,活活饿死吗?”
  “你……大胆逆贼,口出狂言,顶撞上官,活腻歪了是。来人,还不快将此獠拿下!”千总恼羞成怒下令道。
  他带来的兵卒,听命要去拿人,但因这人在德亨身后队伍里,所以,这些人只是抽刀团团围住,不敢上前。
  嗯,这阵仗,不似是去拿那个说话的人,倒似是兵卒们抽刀将德亨一行给围住了。
  德亨哈哈大笑起来,道:“以前学兵法的时候,里面有一句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讲到这段的时候,四阿玛就吓唬我说:你小子尤其要记清楚了,出了京就要夹起尾巴来,老实做人,要不然,被镇守在外的守将给要了小命,他还可以用这一条来为自己开脱。你呢,死了就是白死了,就是将那人诛了九族,你难道还能活过来吗?”
  “千总大人,您说我四阿玛这话是不是吓唬我的?”
  千总当即噗通一声跪下,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大声道:“奴才不敢,奴才并无冒犯之意。”
  那些抽刀围住德亨的兵卒们见此,立即还刀入鞘,也跟着跪了下去。
  傅尔丹上去一脚将他踹出去,喝骂道:“狗奴才,滚!”
  千总被踹的翻了个身,又挣扎着跪好,半点不敢有怨言。
  德亨是谁,他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个宗室子,他嘴里的“四阿玛”是谁,他更不清楚,但是,傅尔丹都统的身份他是清楚的,印信和令牌都不是假的。
  能让都统随行护卫的,那这个宗室,不是皇子就是皇孙,看年纪,不像是哪个皇子奉命出京办差的,那就是皇孙了。
  能让皇孙叫“阿玛”的,再加上一个四字,千总大体能猜到这个“四阿玛”是谁了。
  是他镶白旗的旗主!
  他虽是京外驻军军官,也不曾入京拜见过旗主,但,就算他忘了自己老子娘是谁,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郑尽心居然有这样的靠山,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狗娘养的!
  德亨上前,将这个千总扶起来,又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泥土,对这个几乎面无人色的千总微笑道:“傅都统脾气暴躁了些,你别怪他啊?”
  千总一个激灵,腿一软又要跪下了:“奴才不敢。”
  德亨托着他的手肘不让他下跪,连声道:“别别别,保持你刚才的气势,为将者,岂能如此软骨头,快站好了。”
  千总只得战战兢兢站好,德亨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都说了,我要住他这里,你不让,非要跟来,你看,难看了吧?”
  千总还要辩驳,急道:“奴才……”
  “我知道,你有你的规矩,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算是临时外客,不好掺和你的军务。这样,今儿呢,你就当没看到我,不知道我来过,我这里也不要你伺候,回去吧,啊,带上你的兵,回你的千总大营去吧。”
  千总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还能当做不知道?
  阿尔松阿看看左右,自己竟然是那个小么指,就上前对那个千总道:“我们此行有差事在身,的确是路过,这里有郑尽心伺候就行了,你先回吧。”
  “可是……”
  “让你回,你就回,这是命令。”阿尔松阿笑眯眯道。
  但千总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规劝”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千总只得叩首,带人离开。
  见人走了,德亨对始终未曾出声的郑尽心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千总,你是百总,不好硬让他低头的。在这里看着也是碍眼,不如让他回去。”
  郑尽心五味陈杂,低头道:“让您看笑话了。是我没带领兄弟们操练巡防,乱了军纪,千总不因此治罪与我,我已经是很感激了。”
  德隆在旁撇嘴道:“他是因为没摸清你的来路,等再过上两三个月,发现你没靠山,或者你的靠山比他矮,等着你们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难过。”
  郑尽心和他手下人的面色更是难看。
  其实现在的刁难,郑尽心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阿尔松阿对郑尽心处境如何并不在意,以为良人是那么好做的吗?郑尽心算是求仁得仁了。
  阿尔松阿担心的是今天晚上怎么过。
  阿尔松阿提醒道:“现在当务之急,是今晚要如何安顿。”
  德隆道:“咱们不是带了银两,去周围村镇采买吧。这附近有村落吧?”
  郑尽心道:“这附近村落都是一些零散的小渔村,人多的集镇在内里,离的很远。”
  这里是驻军之所,不允许普通百姓靠近的。
  德亨笑道:“用不着那么麻烦,等着吧。”
  德隆疑惑:“等?你提前有安排了?”
  傅尔丹和阿尔松阿都笑而不语,德亨对德隆,也是对郑尽心道:“我之所在,就是大帐之所在。那个千总要是不闻不问,我现在下令斩了他,也是可以的。”
  德隆还在疑惑,郑尽心也在心思百转之时,就见一队一队兵卒,推着车子,挑着担子,带着琳琅满目的物资来了。
  为首的也是一个百总,连德亨的脸都不敢看,跪地道:“千总不敢搅了您的兴致,更不敢怠慢了您,命属下带来些供奉,请您笑纳。”
  德亨对陶牛牛点了下头,陶牛牛上前,将一张银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这个把总,道:“你们千总有心了,不过,我们也不会白要,就当是我主子出钱买下的。这是一千两银票,你且收好。”
  这个把总想要推辞几句,奈何,他现在紧张的有口说不出,只得接过银票,拿回去给千总了。
  德亨对郑尽心道:“你派几个人去看着帮忙,这些东西临时先用着吧。”
  郑尽心已经很感激了,道:“托您的福,兄弟们总算有个盼头了。”
  德亨意味深长道:“都说了是暂时的,什么盼头,先别盼了。你手下造船的船工呢?他人来了吗?”
  郑尽心心下一动,不及多想,忙道:“来了,已经候着了。”
  德亨:“将他们叫来,咱们尽快商量出个合适的图纸出来……”
  康熙帝明确的给德亨说了,要他替他去船厂看看,有此口谕在,德亨是绝对不会空手去的,他要带着船图去,让船厂将军赶造一艘出来。
  在德亨看来,郑尽心这里的处境不算什么,他在这个营地里住上一晚,所有的麻烦就都解决了,以后,那个千总也不会再为难。
  剩下的,就看郑尽心自己,能不能得用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营地里和前一天下午见到的,就截然不同了。
  倒不是说多了粮米帐篷砖瓦这类的营建物资,而是人的精神面貌。
  昨天还一副愤恨的臭脸,今日郑尽心的手下,见了他,都知道给他行礼了呢。
  这让德亨感觉很有趣儿。
  陶牛牛道:“我偷偷听他们议论,说您看着尊贵,行事真不像贵人儿。”
  德亨纳闷:“什么意思?”
  陶牛牛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笑道:“估计他们以为您非琼楼玉宇不住,非锦缎华服不衣,高不可攀,不屑于和他们吃一锅,住一地儿吧。”
  德亨摇头失笑:“那他们可是想差了,我可是个糙汉子。”
  这话,让陶牛牛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家主子生长在锦绣堆里,金玉堆砌成的人儿,可是跟糙汉子不搭边。
  德亨见一个人用扁担挑着滴水的两个篓子过来,开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这个人不妨德亨会问他话,僵着身子站住了脚,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早上新打的鱼,要给、贵人、加餐的。”
  德亨:“你去打的?”
  这人:“不、不是,是老大派人去的,我从船上,挑来的。”
  这人见德亨和蔼可亲的,就不怎么怕了,话也是越说越利索了。
  德亨问道:“你们老大呢?”
  这人:“老大去给您买菜去了。”
  德亨:“哈?”
  这人挠挠头,道:“我就知道这些。”
  德亨:“那你去忙去吧。”
  这人也不知道告辞,也不知道行礼,就这么挑着担子走了,走了两步回头看,德亨对他笑笑,他就也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挑着担子快步走了。
  德亨在这个不大的营地里转了一圈,逮着一个人就说话,有怕他的,不敢说话,也有不怕的,还有十分健谈的,不管德亨问什么,都一一作答。
  德亨问:“你没有鞋子穿吗?怎么赤着脚?”
  答:“赤脚惯了,穿不住鞋子。”
  德亨:“习惯这里的吃食口味吗?”
  答:“不习惯,这里做饭味儿都重,还不放糖,不好吃。”
  德亨:“想家吗?怎么不把父母妻儿接来?”
  答:“不想。我是孤儿,老大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德亨:“这里的姑娘怎么样?要不要娶一个回来做婆娘?”
  答:“自从来了,我们就没见过一个姑娘……”
  “老大回来了。”
  德亨转头,就见郑尽心一副老农打扮,挑着扁担回来了。
  德亨笑问道:“听说你去买菜去了?”
  郑尽心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抹了把脸上的汗,哈哈笑道:“这里虽然离城镇远,附近也有些零散村户,我跟他们定了菜蔬,他们会拿到附近柳树下卖给我,我昨儿就派人去给他们说了,要他们把家里能吃的、好吃的,都送来,好招待贵客。”
  “您瞧这个,可肥了。”郑尽心喜道。
  德亨一看,失笑道:“怎么还有大雁?”
  郑尽心笑道:“夜里摸的。您是想吃烤的,还是炖的?”
  德亨笑道:“养着吧,早食弄简单点,吃了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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