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320节

  第213章
  继德亨的橡胶轮胎之后, 衍潢又献上了一台缝纫机。
  康熙帝以为这台缝纫机有什么奇妙的功用,结果,只是让尚衣局的宫女做女红更快更省力些?
  但这毕竟是衍潢特地给他献上来的, 对衍潢请求造办处的工匠对缝纫机改良之事,他就同意了,但给护军换装,他给驳回了。
  凡是八旗兵勇, 当差都是自己准备甲衣、兵器和马匹,朝廷给与相应的补贴,然后就没有了。
  养这些八旗兵勇就已经很吃力了,八旗已经在户部欠下不知道多少债务了,到还不起的时候,康熙帝就以赏赐的名义,免除这些债务。
  但他自己也知道,如此, 并不是长久之法。
  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已。
  现在, 衍潢居然让他饷银给护军换装?
  皇帝家也没有余粮,不换!
  如果说, 在献缝纫机之前,衍潢有多么志得意满,现在,就有多么失望。
  德亨原本为这缝纫机准备了一大篇说辞的,但当他看到兴致缺缺的康熙帝后,他就将这篇腹稿给咽了回去。
  在皇帝面前当差, 要永远记得一个道理:先是皇帝, 后是其他。
  对无涉国家安危的所有事情, 说服一个皇帝听你的, 你得先让他感兴趣,先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利益,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现在,康熙帝明显对这台缝纫机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真论起来,缝纫机在生产制造方面,是为了节省时间和人力,但对大清来说,人力低廉,底层劳苦大众众多,缝纫机所节省的时间,完全可以用廉价的数量来填补。
  但德亨的志向在星辰大海,眼前是眼前,他得为以后打算。
  德亨对衍潢道:“没关系,总有一天,它会体现出价值来的。”
  衍潢深吸一口气,道:“是啊,没关系,我又不是佞臣,不用在意这些奇巧得失。”只要无过,功不功的,影响不大。
  德亨斜眼他:“那我这个唆使你在奇巧上面下功夫的算什么?”
  衍潢哈哈大笑,揽着他的肩膀道:“算好兄弟,是好兄弟,哈哈哈……”
  最后,这台缝纫机也没去造办处,而是被运去了承德织造局,交给了卓克陀达。
  卓克陀达将缝纫机的工作台做大做宽,一个工作台上并行放上多个针头,几人合作,让缝纫机只跑一趟,用不了一分钟,就能跑出一床羊毛被来,大大节省了时间和人力不说,做出来的羊毛被美观又实用,非常得她的心意。
  后来,缝纫机根据不同的需求,又经过多次改良,发展出不同的功用,这就是后话了。
  眼前,有一件国际纠纷案,需要朝廷解决。
  去年腊月的时候,宁古塔将军奏报,朝鲜人李万枝、李万建等,越过清、朝边界,在中国境内,杀死中国人数人,然后逃回朝鲜境内。
  康熙帝着礼部,致函给朝鲜国王李焞(tun),让其查证此案。
  如今,李焞的奏报来了。
  李焞说:朝鲜方已经捉拿越界杀死中国人的朝鲜人李万枝等,李万建逃脱了,现在也已经严查缉拿。虽然将李万枝捉拿了,但就朝鲜人越界杀中国人案,尚未审明,不好立即回复上朝,待得审查明了了,到时候再上疏上朝皇帝云云。
  康熙帝给礼部的回复是:朝廷并没有收到两国交界处,大清地方官举报自己辖区内,有国人被朝鲜人杀死了,所以,朝鲜人所杀之人,定不是本国良民,而是偷刨人参逃走之人。不能与越界杀人掠边者相比。
  说起越界杀人掠边,就不得不提一下康熙二十四年,那场朝鲜国咸镜道、平安道的边民数十人带着刀剑、鸟枪,偷渡鸭绿江,在三道沟一带杀死驻防协领勒楚等多人的越界杀人掠边案件。
  这次两国冲突,规模很小,参与者只有几十人,双方的伤亡也很小,不超一手之数,却让当时的康熙帝震怒。收到消息后,立即下旨,着令严查此次朝鲜越界杀人案件。
  先是让礼部发文,责令朝鲜国王李焞和朝廷,迅速将人捉拿归案,等候上国朝廷派人去审讯。
  接着,康熙帝着令礼部下发敕书,通告全朝鲜:上国将派遣钦差大臣,和你们的国王一起审讯犯人和辖管犯人的地方官。
  这是打脸的第一步。康熙帝完全无视了朝鲜国王李焞喝朝廷,直接给朝鲜全国郡县发布敕书(连诏书的规格都没有),说明:上国要来你们小国查案子,你们要做好接待准备。
  另外,在敕书中,康熙帝还用词及其严厉的斥责了朝鲜国王李焞,说他平时疏于管理边防事务,不能约束边民,以至于边民偷渡边境,越界杀人、抢掠。并谕旨钦差大臣:“察议国王”。
  这是打脸第二步,相当于在全朝鲜人民面前,将他们国王的脸皮给扒了下来。
  朝鲜君臣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天朝上国,向来不与他们这等小国计较,从来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们期待当中的用词华美、官方的“规训”没有出现,出现的是高高举起,摔个烂泥,并且没有转圜的余地。
  君臣上下,只好在恐惧中,战战兢兢的严惩本国国民。
  包括且不限于抓捕入狱者百姓数百人,越境处、原籍处地方郡级长官、军事长官、道一级的长官……都别看热闹了,全部去汉城候审吧。
  审查的过程不赘述,最后的结果是,朝鲜这边官员、犯事百姓杀头的杀头、没奴的没奴、流放的革职流放、降级的降级。
  朝鲜君臣,除了让钦差大臣满意之余,还被要求,让朝鲜国王李焞,亲写一份“谢罪书”给康熙帝皇帝。
  打脸打到这里,终于,这最后一巴掌,落在了他们的国王李焞脸上。
  这是打的李焞的脸吗,这是一巴掌将整个朝鲜给扇到史书上,盖棺定罪啊。
  耻辱,奇耻大辱!
  有这么一份像是“供状”的定罪书在,朝鲜王室,从此别想再抬头做人了。
  朝鲜臣工们那个求啊,那个哭啊,那个告啊……说是宁愿给他们定罪,也不能给他们的国王定罪啊。
  咱们不写文书,咱们口头请罪行吧?
  钦差大臣也不知道拿了朝鲜君臣多少好处,但最后的结果是,李焞口头谢罪:“非敢有一毫漫忽之心,而事至于此,莫非禁令不严之致,今奉皇敕惶悚罔措。”
  然后,康熙帝就跟处理犯了事的八旗王公一样,罚银李焞2万两,再将驻扎在清朝廷的三位朝鲜使臣,“痛斥罪名”,绑缚回国,交给他们的国王李焞重处。
  在李焞看来,他遭遇了奇耻大辱,但也确实打疼了。自此,再有边民越界杀人案,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可跃然纸上。
  康熙帝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大动肝火的,他作为皇帝,有自己公平公正的判断。
  近年来,在东北地区,顶风作案偷刨人参的“蹿子”屡禁不止,而且,这次案件,很大的可能,是中国人跑到朝鲜境内去偷刨人参,然后被朝鲜人发现了,追过界了,追到中国境内,将其杀死,夺取了被杀死人的财货,和被偷刨的人参,再回朝鲜。
  所以,康熙帝明确说了:“不可与越界杀掠者相比。”也就是告知礼部,不能比照康熙二十四年那次处理。
  又指出:“朝鲜国有四道,平安道、渭原郡之地,或者和船厂(吉林)所属地方相近,或着和奉天所属地方相近,他们言语不通,说的话也不能相信,着写汉字,问现在正在中国国内的朝鲜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明后,让奉天将军等具奏。”
  给朝鲜人越界杀人案做了指示,礼部又题奏,朝鲜国王李焞,奏请禁止清朝奉天、宁古塔、山东沿海居民,驾驶洋船,出海捕鱼,捕到他们朝鲜境内之事。
  礼部对此,给皇帝的建议是:严禁沿海居民,出海捕鱼。
  在旁听着的德亨都要翻白眼了。礼部都是汉臣,怎么着,你们这些大臣,到底对出海有多大的仇和恨啊,怎么丁点小事,动不动的就要禁海?
  简直是奇也怪哉。
  你们这些汉臣难道忘了,明朝可是出了个郑和,七次下西洋,将汉家国威远播四海,给明朝皇帝打出去多大的威名啊。
  你们这些汉臣不是总是念着老祖宗吗,念着老祖宗的结果,就是动不动就禁海,不给沿海的汉民百姓活路是吧?
  康熙帝就回复了:沿海之民,倚赖捕鱼为生者众多,不可禁止。倘若这些渔民,捕鱼捕到你们国家去,如果可以追捕,你们将之擒住,解送我大清来,我大清自有处置。如果你们不能擒获,那你们放炮,驱逐即可。具体问题如何,还是要奉天将军查明,具奏。
  怎么样,算公平公正了吧。作为皇帝,咱既没有偏袒本国渔民,也没有不让你们采取措施,谁对谁非,事情发生了,再议就是了。
  另外,康熙帝还指出,李焞奏本上所说的渔民捕鱼的两处岛屿,是近奉天金州(位于辽宁半岛南端),还是近何处,或问在国内的朝鲜人,或者问奉天船厂将军,问明之后,具奏。
  说完朝鲜之事,理藩院又题奏了一些蒙古王公袭爵之事,湖广地区职缺补授之事,这次朝会便结束了。
  一时散朝,众臣散去,康熙帝也收拾起身,去澹泊为德宫给皇太后请安。
  今日阳光晴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就连拂过的冷风,都温煦不少,让人感到惬意不已。
  走去太后宫中路上,康熙帝在前,带着侍卫慢悠悠前行,肩舆跟在后,为防皇帝走累了,可以抬着他走。
  康熙帝在一株玉兰树下站定,抚了抚鼓鼓的花苞,问跟随的德亨道:“你对朕的汉臣有意见?”
  德亨一愣:“皇上为什么这么问?”
  康熙帝睨他一眼,道:“礼部回话时,你站在朕的身后,朕的后脑勺一阵一阵的刮凉风,都是你喷出来的。”
  德亨眉头狠狠跳了跳,这皇帝老头儿,越发的老小孩了。
  德隆难以置信的转头看了德亨一眼,好似在看怪物一般。
  德亨:“回皇上,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涉及海洋之事,这些汉臣们,就要嚷嚷着禁海、禁海,他们难道就不管沿海百姓的死活吗?”
  康熙帝:“百姓如蝼蚁,到哪里都能活。对汉人来说,耕田才是要务,海洋,自古未曾记载在圣贤书上,他们不承认自己无知,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朕,让朕关停海关,这样,他们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们自诩读圣贤书,眼睛只看得到朕,何曾低头,看得到百姓的死活。”
  “这些汉臣,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车轱辘话,多少年都没变过,朕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但为了满汉一家,朕又不得不用他们。”
  “你即便对他们有所不满,也不要闹到让朕来断案的地步。听到了吗?”
  德亨心下复杂,道:“我不曾和他们起过冲突。”
  想了想德亨交好的那几人,康熙帝笑道:“像是陈廷敬、李光地、徐潮、徐元正这样的大儒,他们自有修养,自是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的。”
  德亨颔首:“我跟着他们读书,着实学了很多,心里是很感激的。”
  康熙帝教他:“你跟着他们,学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就行了,莫要着了他们的道,真如汉人一样行事了。”
  德亨:“是。”
  康熙帝继续向前,德亨紧跟上,问道:“皇上,朝鲜国跟咱们,是以什么为边境线的?”
  康熙帝想了想,道:“祖宗舆志所云,鸭绿江和图们江一带,俱系中国地方,那地方,天高阔远,又有山麓相隔,具体边界,并未有人去探查过。但以山川为界,自古有之。”
  意思是,既然有鸭绿江和图们江这两条大河了,那就以此为边界,就顺理成章了。
  德亨却有不同的看法,道:“若是如此,也太潦草了,鸭绿江和图们江一带,这一带是说左岸还是右岸,还是两岸以及所属土地,若是有好地,本就是咱们的,却平白让给了朝鲜,那也太过慷慨了。”
  康熙帝住脚,回头望他,觉着不方便,就伸出手来,道:“你上前来。”
  德亨忙上前,伸出手臂给他扶着。
  康熙帝握住他的小手臂做支撑,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有不同的看法?”
  德亨笑道:“您不是在让人画天下堪舆图吗,何不趁此机会,专门派遣使臣,去两国交界处,勘察一番,和朝鲜国,确定好边界线?咱们在边界线上设关卡,只要越过关卡的,都算犯边,根本不需要如现在这边,朝鲜人犯了事儿,还得要咱们去查定,是不是越线了。”
  康熙帝说他:“越线已经很确定了,朝鲜人渡过了鸭绿江,进入了我国的领地。”
  德亨哼哼:“我怎么觉着,那伙子朝鲜人,在靠近鸭绿江的时候,就已经跨界了呢?”
  康熙帝去看他,德亨不躲不闪的回望,康熙帝住脚,德亨也住脚,这一老一小对望一会,康熙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可以趁着勘定舆图的机会,多划一部分土地,说是咱们的?”
  德亨:“您可是说的太保守了,要我说,只要他们没有提出异议,画多少,就都是咱们的。”
  康熙帝:“那人家肯定是不乐意的。”
  德亨:“那,他们能说清楚,咱们划的地,原本是他们的吗?若是说不清楚,就是咱们的。”
  康熙帝用看滚刀肉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子,德亨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咱们也不去划他们编的郡县,也不去划他们的子民,咱们只划一些山啊川啊的,咱们老祖宗自古以来就住在那里,咱们这些做子孙的,要是将老家让给了别人,那可是太不孝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