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290节
听着儿子断断续续时而喑哑时而空虚的哭泣声,康熙帝亦是老泪纵横,哭道:“阿玛的十八儿啊……”
胤祄的嗓子还不能很利索的发音,本应是嚎啕大哭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明灭灭的,让听到的人难掩心酸同情。
康熙帝没有多说什么,他能多说什么呢?
他是皇帝,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从江山社稷出发,他没有错。
皇帝是不会出错的。
德亨看着父子相拥的画面,心里居然没有感动,只有一种很奇怪的憋闷感觉。
德亨转开眼睛,对上了一步之遥的胤礽嗜人视线,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睛。
这个太子,已经被逼的几近疯魔了。
第193章
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儿子现在虽不是生龙活虎却也是会哭会笑的依偎在自己身边, 还给自己端茶送水,给自己研磨五谷献上浆饮,因为做出弃子的决定而一直萦绕在心头不散的的愧疚之意顿时消弭, 康熙帝的心别提多舒畅了。
此行乃回程,康熙帝既见到了小儿子,就不愿再撒手,想带着他一起走。
但德亨之前已经跟赵香艾打好招呼了, 所以,康熙帝问询太医十八阿哥可否远行时,其他御医自然顺着皇帝的心意说,唯有赵香艾,一口拒绝。
其他御医都弯腰的弯腰,看脚尖的看脚尖,等着皇帝不悦。
康熙帝怎么会不高兴呢?
他笑眯眯的,整个人别提多慈祥了, 问赵香艾道:“朕瞧着十八阿哥能吃能喝能说能笑, 已经跟常人无异了,让他随朕走, 有朕看护,必劳累不着他,怎么就不能远行了?”
赵香艾:“回皇上,十八阿哥之前曾三天之内连续两次危机,现表面看着好的差不多了,但其实已经伤了根底, 需缓缓静养为宜。
而且, 痄腮这种小儿疾病, 乃节疫。
在草原, 如今已进深秋入冬,适合病者秋藏深养,然至京、至南,仍旧是夏末秋寒乍起之时。先,微臣诊断,十八阿哥应该就是在夏秋之季染疫,病灶蛰伏在体内十天至半月之久,后才发出症状,十八阿哥又隐而未报,再加五至七日,被诊断之后,又耽搁了用药良机,以至后来病情凶险至极……”
康熙帝颔首,这些,赵香艾之前都已经给他禀报过了,如今再说一遍,顿时让他回忆起来。
赵香艾继续道:“如今十八阿哥病情已缓,身体稍作恢复,如果再入夏秋换季之节气,微臣怕十八阿哥病灶有死灰复燃之势,是以……”
康熙帝明白了,胤祄现在的确不能擅自移动。
换季时候,小儿病本就多发,现在草原上已经深秋了,反而适合养病,越往南走换季的环境越明显,小孩儿本来就大病初愈,伤了底子,你再给他添新症,唯恐他死的不够快呢。
赵香艾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且和康熙帝养生经不谋而合,康熙帝看看年轻意气的赵香艾,再看看头发胡子发白但唯唯诺诺的老御医们,越发觉着赵香艾人才风流了。
康熙帝下旨,道:“今有太医院医生赵香艾,圣手仁心……(此处省略十六字夸奖词语)医治十八阿哥有功,特简拔为御医,领院判供奉。现令陪护十八阿哥在永安拜昂阿修养,待侍奉十八阿哥回京之日,朕另有重赏。”
此旨意一出,赵香艾喜不自胜,立即叩首谢恩,其他御医纵使心里酸的不行,也都领旨谢恩。
太医院内的职官配置是,院使一名,就是太医的头目,正五品;
左右院判两人,这是副手,正六品;
剩下的就是御医十三人,正八品;
再往下,就是末流的医士,没有特定的官阶,但可以随意出诊;
再再往下,就是连末流都算不上的医生,也没有特定的官阶,类似于现代医师助理,不可以出诊。
赵香艾虽然师从杏林大拿,他还有举人功名,但他实在是年轻,二十多岁的生瓜蛋子,在三百年后,也顶多研究生刚毕业,博士生刚入学。
而且,自从和德亨做起了外用医药的买卖后,他连太医院都不大去了,所以,他在太医院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医生,连出诊的资格都没有的。
但规矩就是让德亨这样的特权阶级去打破的。
赵香艾的医术是经过师父唐痘爷认证过的,且他负责弘晖和德隆的身体调养已经好几年了,两人在他的调理下身体什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不管是母亲纳喇氏生产,还是贝勒府和公爵府两个小妹妹的小儿看诊,德亨都是请的赵香艾。
他也做的很好,从未出过差错。
你要说赵香艾医术多么高明,那不大可能,他年纪摆在这里,学医的年限也有限,但他只专攻小儿这一科,小儿病理这一块儿,算是真让他给学明白了。
所以,现在康熙帝特地简拔他做御医,享院判的供奉,算是实至名归,给他正名了。
光把赵香艾留下照顾胤祄是不够的,胤祄需要小伙伴陪伴。
他还要先生教他读书,那个叫鄂尔泰的三等侍卫就很不错,既能守卫行宫,又能教他读书,能文能武,一个顶俩啊。
这个时候,别说只是让德亨几个留下来陪宝贝儿子了,他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康熙帝都会给他摘下来。
所以,德亨、弘晖、德隆和敏珠尔喇布坦都留下了。
康熙帝又考察了鄂尔泰的学问,恍然发觉,自己身边真是人才济济,朕实乃天选之人,果然为上天之子,更高兴了,特将鄂尔泰升为一等侍卫,也留下了。
康熙帝只在永安拜昂阿行宫留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启程,继续南行。
德亨几个送走康熙帝,然后关闭行宫,读书的读书,修养的修养,过起了安逸日子。
德亨只知道废太子是今年,但具体是哪一天他就不知道了,想着这都九月份了,可能快了吧?
德亨只想着快了,实在是没想到,就在今晚,就在次日。
康熙帝从永安拜昂阿行宫启程南行,晚上,在布尔哈苏台这个地方扎营,驻跸。
一如往常的,帐殿、皇城、网城、外营盘的依次安营扎寨,形成一个临时的小国度。
从昨天见到小儿子,到今天小儿子亲自给他送行,康熙帝实在是高兴,不免放纵了一下下,一向不爱饮酒的他多了喝了一口水酒,饮食清淡的他多吃了一口烤羊肉,烤羊肉吃了腻口,就又吃了两口南面送来的新鲜瓜果……
真的是很寻常的饮食,皇帝吃饭可能食物种类多,但吃进肚子里面的量肯定不会很大。
但是吧,康熙帝毕竟年纪大了,肠胃功能衰退,再加上油腻加生冷的吃法,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就是个治疗便秘的良方,但对康熙帝来说:
他拉肚子了。
拉肚子这种事,就跟咳嗽一样,他不大骗的了人,而且这年头,拉肚子是真的能拉死人的。
御医不敢怠慢,围着康熙帝忙乎了一小晚上。
嗯,怎么说呢,白忙乎了。
因为康熙帝只是轻微的闹肚子,他拉了两回,喝了点热水,自己好了。
不仅好了,还感觉浑身轻便舒爽呢。
但看在外人眼中,那可就不得了了。
今年皇帝“病”的次数太多了,年初的时候,皇帝就大病了一次,还拖着病体上朝,还说自己好了,骗谁呢,咱们都知道了好吗。
而且,今年死人太多了,还都是跟康熙帝年纪差不多的老亲老人,对他这样年纪的老人来说,是个无形的打击。
还有那个朱明最后一位皇室,朱三太子、一念和尚等伏诛,朱明最后一点血脉算是断绝,康熙帝虽然是执刃者,但你看到了这种结果难道不会胆战心惊吗?
以及在行围之中,你生病了,虽然好了,但体弱和强壮之人的差别,一目了然,掩饰是掩饰不了的。
这才过了几天,又病了,这……
是不是病苛难愈的征兆啊?
您,毕竟是五十好几奔六的老人了啊!
有些人也只是感慨一番,但有些人,可就抓耳挠腮了。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太子胤礽在自己的营帐中急躁的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心里有一只猛虎,欲要挣脱牢笼而出。
学士二格安抚道:“殿下稍安勿躁,据咱们的人传话来说,帐殿内有痛苦呻吟声传出,拿出来的秽物恶臭难言,想来,应是得了不好的急病。”
胤礽转圈转的更快了,不住喃喃道:“急病急病急病……”
索额图之子阿尔吉善喜道:“殿下,好事儿,殿下,大喜啊!”
“闭嘴!!”胤礽低声呵斥道。
阿尔吉善闭嘴了,但他的神情是快意且癫狂的。
父亲索额图被康熙帝饿死了,兄长格尔芬被康熙帝施了仗刑,在车上疼了一天一夜活生生疼死了。
呵,现在索额图一脉就剩他。
啊啊哈哈哈哈,等皇帝一死,他立即去行宫宰了那个小崽子,就算是为兄长报仇了。
二格毕竟是学士,城府是不缺的,他看了眼阿尔吉善,心道这就是个祸患,要是太子真登基,这个阿尔吉善一定会成为朝中一大毒瘤。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治理朝政,等他做了大学士,他自会处理如阿尔吉善这样的隐患。
现在当务之急,要的是确切的消息,以及,如何一音定乾坤。
二格沉吟道:“殿下,如此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最好能知道内里切实情形。”
皇上到底病的怎么样了,是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还是正在医治?
若是前者,那是最好,若是后者,可不可以……能不能……
不管作何打算,运筹帷幄也得先弄清敌情再发兵布阵吧?
要是本来就不行了,那他们只管等着就行了,擅自劳动,会有行迹,会落人把柄。
最好不要落人把柄。
侍卫萨尔邦阿摇头道:“帐殿被围的密不透风,十三阿哥那一关不好过,大阿哥领的禁军那边更不好过。咱们的人接触不了帐殿,更探不到内里切实情形。”
詹事府官员哈什太道:“殿下不是安插了那个叫王彩的戏子吗?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没来给殿下传消息?”
萨尔邦阿不屑道:“怎么着,你们还真寄托希望于那个戏子啊?他不过是殿下榻上的玩物,你们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哈什太笑道:“哎,话不是这么说,戏子有戏子的妙用,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不就很看重这个戏子吗?硬生生将这么个钉子安在了自己身边呵呵呵。”
二格心下叹息,但也只叹息了一声就罢了,殿下身边若都是智慧堪比诸葛之人,还有他二格什么事儿。
二格为王彩说话:“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他能为殿下立功,就是功臣,殿下理应给他功臣相应的待遇,我等也不该轻慢于他,如此,他才能甘心为殿下做事。”
现在,胤礽哪里还听的进去这些用人良言,他心下越发急躁难安,问道:“你们谁去找王彩打听一下,到底如何了。”
帐子里的人都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侍卫萨尔邦阿身上,萨尔邦阿忙道:“谁不知道我是殿下的人,咱们最好找一个脸生的去,格里奇不是一直和王彩接头的吗?就让他去。”
胤礽吩咐道:“格里奇,苏尔特,你们两个一起去。”
主子吩咐了,格里奇和苏尔特两人只好应下,出帐找王彩打听消息去了。
苏尔特骂骂咧咧:“真是晦气,这种杀头的事儿,他们自己怎么不去,倒是让咱们两个去送死。”
格里奇嘿嘿笑道:“只是问个消息,还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