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29节

  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德亨问道:“大舅不高兴吗?”
  福顺:“高兴,得了王府赏赐,大舅怎么会不高兴?只是这赏赐,不知道是福是祸。”
  又问德亨:“那些神鸟,真是你引来的?”
  德亨立即否认道:“当然不是。大舅什么时候见我引过这么多神鸟来?这些都是那个显亲王爷引来的。”
  即便是他引来的,德亨也会一力将这件事推到衍潢身上去,什么神迹,他可承受不了。
  福顺将双手按在德亨小小的肩膀上,一脸严肃的郑重道:“德亨,你记住了,不管之后有谁问你今日神鸟的事,你都按你刚才说的回答: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了吗?”
  德亨也严肃点头,道:“我知道了,大舅,你放心吧,这事儿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衍潢找来,要跟他学,他才不会继续引鸟呢。
  福顺见德亨这样,心道这个孩子恐怕心里比他还明白呢,也是白嘱咐。
  他跟德亨解释道:“裕亲王爷病了有些日子了,病情如何咱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是卧床修养……恭亲王是裕亲王的亲弟弟,他去了,裕亲王这病到底如何了,咱们这些外人就更不得而知了。他今日突然能下床临窗眺望……未必是什么好兆头……”
  更何况是看神鸟。
  这神鸟通神,裕亲王病的快要死了突然就能起床看鸟了,他要是就此痊愈也就罢了,要是
  福顺不敢再往下想。
  别看福顺平时佛祖喇嘛道爷关老爷的什么都信一些,好似对这些神可有可无似的,但其实他是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灵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妹妹生产的时候不去请稳婆,而是去请萨满来跳大神了。
  神鸟通鬼神,既是祥瑞也是……引魂使。
  要是裕亲王一下子嘎嘣了,那今日神鸟聚集之事,就得有个说法了。
  让显亲王去说吧。
  什么神鸟的,跟他们家德亨一点关系都没有。
  德亨暂且没想这么多,他对那匹提花灰缎布料很感兴趣。
  提花缎布料珍贵,特供皇室,整匹布用同种布料制作的绣袋套住,这个绣袋既是包装,保护里面的布料,也是展示,可以让人用眼睛欣赏布料华丽富贵的外观,用手去触摸布料细腻滑软的质感。
  真的很好摸,就像触摸美人无暇的肌肤一般,就连织花的凹凸不平之处摸着都有种难以描述的美妙感觉。
  德亨问道:“这是江南织造贡上来的锦缎吗?”
  福顺看了一眼,不在意的纠正道:“这就是一般的贡品提花绸缎,不是锦缎,锦缎里面会织入金银羽毛,只能供皇上和宫里的太后、娘娘们穿用。”
  而且,一般的贵人常在等低品阶的娘娘们也是不够格穿锦的,那得是一宫主位才配穿。
  至于那些王爷贝勒王妃们,只有皇上赏赐下来的才能穿,当然,偷偷穿的就不用提了。
  德亨:“那也很难得了,我阿玛和额娘一件提花衣裳都没有呢,就这一匹布,不知道够不够给我阿玛和额娘做身新衣裳穿的。”
  福顺顿时心疼了,道:“他们哪配穿什么提花的贡品料子,合该留着给咱们德亨做新衣裳穿。”
  德亨摇头道:“我不要,我有衣裳穿的。我觉着这颜色雅致的很,大舅,你说要是给额娘裁身褂子穿,要配什么样的衣袍呢?”
  现如今满人穿衣习俗,最里面是中衣长裤,外面套窄袖直筒袍服,再有讲究的,外头套一件长至小腿的对襟大褂。
  像是诰命吉服就是这种对襟大褂,褂子的前胸后背会有对应诰命品级的补子。
  要德亨说,这种对襟大褂配石榴裙、百褶裙、马面裙才好看呢,可惜,官方规定旗人妇女只能穿袍、裤,袍子还是那种死板直筒一直到底的,不能穿裙子。
  只有汉人女子才会穿裙子。
  福顺怎么会知道女人穿衣裳搭配什么好看的事儿,他道:“你管她呢,等你额娘回来让她看着自己配去。”
  德亨摇着小脑袋老气横秋的感叹道:“大舅,真不知道,我的那些大舅妈小舅妈们是怎么跟你过日子的,你既古板,又没情趣,还很没意思。”
  别看福顺就是个小拨什库,家里正经娶了了几房小妾养着,嫡妻马佳氏更是贤惠的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是不管福顺外头的事。
  你看福顺三天两头的往妹妹家跑,还大包小包的往妹妹家提溜东西,她那是半句话都没有的。
  当然,她也不爱来小姑子家走亲戚。要是不去福顺家,德亨基本上是见不着这位佛系大舅妈的。
  福顺眼睛都要飞上天了,他昂着脑袋教大外甥:“小德亨啊,这男人,什么酸诗烂句你情我侬的都是虚的,都是那些没本事黑心烂肺的臭男人骗女人玩儿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能让跟着你的女人穿金戴银享福才是真本事。像你大舅这样的,才是真男人!”
  德亨煞有介事的点头赞同,夸道:“大舅真是有担当的好男人。大舅,我的小舅妈们都享福吗?”
  福顺:“当然。”
  德亨:“我怎么前儿个听说,因为三小舅妈的新鞋子不合脚,跟大舅妈的奶嬷嬷吵了一架?”
  福顺眼睛眯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德亨:“就我们家隔壁啊,隔壁的栋鄂太太是个大嗓门,她在院子里说话我这边听的清清楚楚的。”
  福顺:“你别听她们瞎胡说,等回头我回家问问去。”
  德亨忙道:“不是什么大事,问问就得了。大舅不如叫鞋匠太太上门给舅妈们量量脚,一人做上一双新鞋,岂不是人人都能如意了吗?”
  福顺上下打量着这个大外甥,啧啧称奇道:“行啊小德亨,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一碗水端平了?一人一双新鞋,谁也别攀比谁,你这主意不错,省的那群女人闹腾了。哈哈哈小德亨,等你以后娶一房纳八房,后院女人肯定吵不起来哈哈。”
  德亨:“……”
  德亨认真对福顺道:“大舅,我以后就跟阿玛一样,只娶一房妻子。”
  福顺哈哈笑道:“嗨,哪是你阿玛只你额娘一个啊,是你额娘进门后,将他以前的小妾都嫁了,他可不就只你额娘一个了吗?”
  着实被震惊住了德亨,不由慢慢张大了嘴巴。
  原来他爹,竟然也是有过小妾的吗?
  ……
  一直到了下晌,也就是下午三点多左右的时候,德亨和福顺都在家吃完晚饭了,叶勤和纳喇氏才从宫中回来。
  两口子是被内务府派的太监们送回来的,因为他们是一人坐轿子一人骑马两手空空进宫,然后拉着三大牛车的赏赐回家的。
  连牛车带车上的物件,全都是太后赏赐给叶勤和纳喇氏的。
  福顺殷勤的将六位老中少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太监请进门,请他们喝了茶,吃了点心现成的雪糖糯米糕给了封银,然后再恭敬的将这六位大爷给出门,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了,才又重新进了妹夫家门的。
  德亨看的都替他累的慌。
  福顺问叶勤:“怎么才回来?”
  叶勤嘴角噙着意气风发的笑意,道:“太后留咱们用了宫膳才让出来的。”
  福顺也替妹妹妹夫高兴,道:“我想也是,太后既留膳,又给了这么多赏赐,你们这次进宫,应是很讨太后欢心吧。”
  纳喇氏就笑道:“一开始见了太后,磕了头,我们都拘谨着,不大敢说话,还是哈拉嬷嬷有胆气,和太后说的很投机,我慢慢听着,就忘了害怕了,也说了起来。哈拉嬷嬷煮奶茶的手艺好着呢,太后的后殿就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有火炉子,也有现成的鲜奶,哈拉嬷嬷就给太后煮了一锅奶茶,太后很是喝的中,要不是哈拉嬷嬷还想出来,说不得就被太后留下来做宫女了呢。”
  “呶,哥哥看到那三车赏赐了吗?那个最大摞的最高的,就是给哈拉嬷嬷的。”
  福顺一听可不得了,连连叹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见老话是再不会错的。”说着就起身跟哈拉嬷嬷一揖,表示他的敬重。
  哈拉嬷嬷年纪大了,不比叶勤和纳喇氏两个年轻,有使不完的劲儿,从她一回来,德亨就知道她进宫辛苦了,就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会子正拿着一个小美人锤子给她敲肩背腰腿呢。
  满清爱重保姆乳母,哈拉嬷嬷将德亨拉扯大,此时她受累,德亨给她敲敲小锤,叶勤和纳喇氏都不觉着有什么。
  甚至福顺跟她作揖,她此时也是能受的住的,因为在宫里的时候,她得到了太后的喜欢,出宫的时候,又得到了太后的赏赐。
  这在老人中,是非常有光彩的,甚至这个光彩超过了她身份上的限制。
  哈拉嬷嬷笑眯眯道:“还是咱们小阿哥有福气,小阿哥喜欢喝奴婢煮的奶茶,奴婢煮了这么多年,早煮出心得来了,太后喜欢浓香鲜甜口的奶茶,只要往小阿哥喜欢的反着来就行了。”
  德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德亨为了保护牙齿,那是打小就非常注意控制甜食的,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哈拉嬷嬷简直用掉了她毕生的智慧,一个巴掌大的面团,用多少糖是什么样的甜度,早就在她的心里记了一笔清晰的账簿了。
  在喝奶方面,德亨更是挑剔的让纳喇氏都忍不住训他的程度,但不按照他的要求去煮奶,他就喝不下去,为了能让小德亨好好吃饭,哈拉嬷嬷反过来劝纳喇氏不要心焦,她掌管厨房,保管将小阿哥的肚子喂的饱饱的。
  所以,凡是德亨喜欢吃的点心和饭食,都是已经很接近三百年后的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口味了,最妙的是,三百年前的奶和糖,绝对的纯天然无污染,一口奶茶喝在口中,满满的都是纯粹的奶香和坚果香。
  那是一点从牲畜身上带的奶腥气都没有的。
  要说这个时代的满人,尤其是老一辈的满人和蒙古人,还保持着入关前的饮食习惯,就说在喝牛乳羊乳上面,他们更偏重于原味。
  什么叫做原味呢?
  就是刚那种挤出来的奶,这种奶的味道,请各位自行想象。
  所以,哈拉嬷嬷在太后宫中煮的那种奶茶,才是她最拿手的原始手艺,至于说话带上德亨,那纯粹是调侃小德亨难伺候。
  叶勤、纳喇氏和福顺听到这话,不由都笑了起来,德亨也腻在哈拉嬷嬷怀里哈哈直笑,一边笑还一边撒娇:“德亨最喜欢哈拉嬷嬷了”
  哄老太太开心嘛,德亨很豁得出去脸。
  说完进宫的事,福顺敛去了笑容,说起来两口子不在的时候,德亨干的好事。
  福顺也没说什么,就纯描述,叶勤却是越听越觉着不对劲,然后看德亨的眼神就有些危险了。
  德亨脖子一缩,哈拉嬷嬷扶着他的手起身,就要带着他离开。
  小老太太是很会看脸色的,直觉德亨要挨训,就想当做不知道将他带走,等叶勤气消了,再将他带回来就行了。
  叶勤沉着脸,道:“陶二,送嬷嬷回屋休息,德亨,你留下来。”
  家主发话了,哈拉嬷嬷无法,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叶勤问德亨:“临走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德亨哼哼唧唧:“除了佐领和大舅,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叶勤:“你是怎么做的?”
  德亨:“那个王爷,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人也和气,也知礼,我觉着将人关在外头不大好,就让他进门了。”
  叶勤:“大不了几岁,那也是个王爷,他要是在咱们家出了什么事,我跟你额娘有几个脑袋赔的?”
  德亨奇怪:“我们又不闯祸,他怎么会有事呢?”
  德亨真不是是个人要进他家的门就能进的,大人不在家只有小孩子在家的时候,不让陌生人进家门的道理德亨自然明白。
  但这不是,家中还有好几个大人嘛,额尔赫布家就住胡同口,离他家不远,福顺也会来看他,邻居们也不是吃素的,关键是衍潢并不是个跋扈的少年,德亨并不讨厌他,就让他进门了。
  还有一点,可能德亨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很孤独,虽然家里的大门从来没有封住禁止他出去,但幼小的身体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又和邻居家的真小孩玩不到一起去,纵然叶勤和纳喇氏拿他当命根子,但在心灵上,他仍旧是渴望交流和倾诉的。
  他想和人交朋友,想和人说话,想和人分享,所以在遇到一个不讨厌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将叶勤的叮嘱抛诸脑后了。
  叶勤对德亨的振振有词很无奈,他扶额道:“你还有理了。”
  德亨一向听话,有时候他都觉着这个儿子过于省心了,所以平时他都是溺爱着,少有训话的时候。
  可这训话也是需要练习的,叶勤疏于练习多年,此时就非常拿不出严父的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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