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廉程把文件扔在程敏茹跟前,扬长而去。
廉斯年不愿意出院但是愿意跟着周慕从先回家看看。
廉程到家的时候,周慕从和廉斯年正在拼乐高,窗户大开着,冷风飕飕地灌进来。
廉程忍不住打个喷嚏,要把窗户关上。
廉斯年阻止她:“不许关窗。”
廉斯年一脸惊恐地站在窗口,大声叫嚷:“不许关窗,不许关窗。”
廉程掏出手机给他播放车水马龙的音效,一瞬间,客厅嘈杂声四起,像是在热闹的街巷。
廉斯年稍微安静下来:“姐姐,别关窗,好黑。”
廉程看着大白天都开着灯的客厅,心情糟糕透顶,她拉起廉斯年:“咱回医院吧。”
这会,廉斯年反倒不愿走了:“……我再待一会。”
周慕从诧异,提议道:“要不,我换几盏大功率的照明灯。”
周慕从想到就做,一脚油门到家具城,选了七八个照明灯,有落地的也有置顶的,等他换好,全部打开,家里仿佛开了滤镜和光圈。
廉斯年总算满意了。
等到廉斯年熟睡,周慕从才有机会和廉程独处:“去见妈妈不开心?”
廉程“嗯”了一声:“有人上杆子要去死,我也没办法。”
这当然是气话。
但是,母女关系糟糕到这样,多半是日积月累,不是周慕从三两句能劝慰的。
他没有说话,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睡吧。”
廉程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问:“周慕从,为什么是我。”
她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拧巴的性格,不尽如人意的原生家庭……
周慕从把她揽紧些:“……我试着克制过了。”
一见面,于行就兴冲冲地对周慕从说:“让你猜对了。这两串数字,是就诊本上面的编号。大概15年前,京港第一人民医院还没开通网上挂号系统,大家都到窗口挂号,然后花一元买个就诊本。”
周慕从盯着这两串数字,若有所思。
“从编码时间看,应该是2009年到2011年之间售出去的就诊本。这段时间的就诊病历都是纸质的,翻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不排除有遗漏。”
“我来,反正我也闲着。”
“那成,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京港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病历档案保存在老院区的档案室。
周慕从和一个民警两人翻了一天,2009年的档案都没有翻完。
周慕从看得两眼昏花,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又继续翻找。
看守档案室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瞧着周慕从,感慨道:“以前也有个小伙子,到我这来翻档案。”
周慕从心里一颤,朗声问:“也是警察?”
“不是,半大小子!说是要报销医药费,但是就诊本丢了,他要来查下档案,复印一份病历,求了我好几天。”
周慕从手机里翻出廉修的照片:“……是他吗?”
老人戴上老花镜,眯眼抽了老半天:“有点像!但是,更年轻,大概十五六岁,还是个学生。当时,我记得他还穿着校服。”
周慕从瞅着偌大的档案室,又问:“大爷,你还记得,他翻的是哪年的档案吗?”
大爷想了想,指了指周慕从身后:“西北角,靠墙的档案柜,应该是2011年的。”
“谢谢大爷。”
两串数字对应着两个病历本。
两病历本上的名字都是廉修。
但是……
赵军看着病历本,眉头拧成疙瘩:“这是一个人?不可能。你瞧这个,上面写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伴有头晕心悸的症状,甚至出现了昏厥;你再看这个病例,患者自述,篮球比赛中被猛烈撞击倒地,导致脚踝踝骨骨折……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不可能参加剧烈的体育运动。除非他不想活了。”
赵军疑惑地瞅着病历复印件:“身份证来看,确实是一个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出了医院,于行忍不住问:“……廉修踝骨骨折过?2011年,廉修16岁,初中的时候,你有印象吗?”
周慕从低头沉思:“……初中的时候,廉修从来没有打过篮球比赛。”
他记得很清楚,初中的廉修很安静,他喜欢书法,还在青少年书法比赛中拿过奖。
于行不解:“难不成有两个廉修,还长得一模一样?”
第81章 ☆、81有所隐瞒的廉程
春寒料峭。
京港的早春日光模糊,好似带着淡淡的光晕。
周慕从站在京港培本中学的操场,远远地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冲他招手:“周同学!”
“许老师!”
许裕春是他们初中的班主任。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纳闷呢,这都
毕业多少年了,你怎么想起回学校了。怎么样了,结婚了吗?估计孩子都有了吧!
老人一如既往的健谈。
两人坐在操场外的休息椅上,周慕从适时地开口:“婚是结了,但是没孩子。”
许裕春“呦”了一声:“你都三十了吧,抓紧呀。照顾孩子也是耗费精力的,趁着年轻,赶紧要孩子。”
周慕从“嗯”了一声,寻思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廉修身上来:“许老师,你还记得廉修吗?”
“廉修?”许裕春想了想:“记得!瘦瘦高高的,成绩特别好。就是吧……身体不太好。”
周慕从故意打岔:“我记得他身体挺好的,还参加过校篮球队。”
许裕春摆摆手:“你记岔了。他跑两步就喘,怎么可能参加校队。咳,过去十几年了,记错也正常。”
周慕从煞有介事地挠挠头:“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晕倒过一次,初二寒假刚过,开学没多久……”
“对对对,晕倒了在楼梯口,是我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他父母有说原因吗?”
“他家人说他从小早产体质弱,为了不上体育课,他爸爸还特意去医院开了证明。”
2011年3月,廉修因为昏厥入院治疗。
2011年6月,廉修因为参加篮球比赛导致踝骨骨折。
紧紧隔着三个月!
初中的时候,他们并不熟悉。廉修比较安静,不参加课外活动,也不住校,活得像个透明人。高一的时候,周慕从考去了京港十六中,开学那天,他再次见到了廉修,经过一个暑假,他长高了,变壮了,话也多了,离老远和他打招呼:“周慕从,巧了,咱俩正好一班,啥缘分呢!”
之后,两人关系越走越近,一同考取了警校。
过往种种,犹如黄粱一梦。
周慕从这才敢细想:初中的廉修和高中的廉修,或许并不是同一个人。
“许老师,我记得初三下学期,学校组织过体检,当时廉修参加了吗?”
“没有!他爸爸说之前体检过,不用再体检了。体检单是爸爸直接带过来的。”
周慕从终于死心了。即便他现在去翻廉修的档案,也未必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因为从一开始,廉传沛就杜绝了所有被怀疑的可能。
但是为什么会留下两份有破绽的病历呢?
廉传沛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只有一种可能:廉传沛并不知情。
那程敏茹知道吗?
当初是又是那个廉修去了医院的档案室,目的是什么?
“……你怎么一直问廉修,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慕从否认:“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许裕春摇头,一副啥都知道的表情:“别瞒我了,我知道了,廉修去世了,车祸,是吧。”
周慕从皱眉:有人向许裕春撒谎,杜撰了廉修的情况?
周慕从故作轻松:“你这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我是年龄大了,我又不傻。年前吧,有个小姑娘来问过,说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廉修初中的情况,问我廉修有没有隐瞒病史什么的,让我给打发了。”
周慕从觉得阳光过于刺眼,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忍不住重复:“小姑娘?保险公司的?年前?”
“是呀!她说廉修出了车祸,保险公司来调查下到底是意外还是自杀,哎,人呀……身不由己!”
周慕从睁开眼睛,阳光更刺眼了。
他眼眶发酸,攥紧着手机……周慕从始终没把廉程的照片找出来让许裕春辨认。
“谢谢你,许老师。”
“以后没事常回学校看看,带着媳妇孩子一起来。”
“嗯!再见,许老师。”
廉程不在家,带着廉斯年去公园放风筝。
周慕从很少翻廉程的私人物品,他始终认为,即便是夫妻,彼此也需要保有秘密。
可是这次……
廉程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廉修的?她到底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跑去廉修的初中,谎称自己是保险员?
还是说,她早就知道,廉修其实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