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直到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起,黎川才如梦初醒。
在救护车飞驰而去的那一刻,黎川才走在车上下来,他待在车旁,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到联络人的短信:去周慕从家里,和廉程一起到仁心医院见伍思思。保持联系。
黎川颤抖着手回:她未必愿意和我一起去。
联络人:会的,你只管去。就说,是周慕从让你来的。注意安全!
周慕从出了车祸,生死不明,而此刻的廉程完全不知情。
逼仄的空间里,她和黎川相对无言。
头顶上方的甲板上传来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伍思思发现她不见了,正在满船舱地找她。
“你待这别动,过一会我出去应付一下他们。”
黎川身上冷冽的气息让廉程不由得蜷缩起身体,微微战栗。
黎川很瘦,脸色惨白,像一张被风吹得发抖的白纸。他眼神警惕,机械地盯着门口,手指焦灼地揉搓着掌心。
“咱们之前认识吗?酒吧里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见我吧,黎川。”
黎川压根都不正眼瞧她,不耐烦地说:“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是明星网红呀,我还跟踪你,制造邂逅?神经!”
廉程一点不恼,继续问:“他们叫你小少爷,为什么?你和伍思思什么关系,不会是她私生子吧。”
黎川冷哼一声:“你不关心周慕从,倒关心起我来了。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为什么你老公不给你打电话,他是不是出事了?人还在不在?”
黎川意味深长地瞄了廉程一眼。
廉程瞬间变了脸色。
黎川苦笑:想要廉程乱了阵脚很容易,就不停地同她说周慕从就成。
就像现在!
人,一旦有了软肋,很容易被别人拿捏。
廉程有点沉不住气:“你想说什么?周慕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黎川无所谓地说:“我不知道,再说,他出事和我也没关系。”
廉程恨得牙痒痒,可又不能把他怎样,只得忍着,默不作声。
黎川一定和伍思思有关系!
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不对呀,你要是伍思思的私生子,你更适合呀。难道,你做过了配型了,你不合适?”廉程陷入了沉思。
“周慕从……”
“别给我提周慕从。”廉程嗡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故意提起周慕从,就是想要乱她心智,廉程不再上当:“我再说你和伍思思关系,你扯周慕从干吗,他死他活,都是我老公,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
黎川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神色晦暗不明。
“不管我和伍思思什么关系,廉程,你要清楚,我不会害你。”
黎川起身,猫着腰出了逼仄厨房,临走前叮嘱她:“我回来之前,哪也别去,谁也不能信。”
廉程窝在角落,心里五味杂陈,
时间倒回到8个小时之前,昨天上午11:40分。
她和黎川刚到仁心的医院的停车场。
黎川迟迟没有下车的打算。
“你打算在这等?”
“廉程,周慕从让我陪你过来,你觉得我能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廉程莫名其妙,她只是来看看弥留之际的廉传沛,怎么扯到保护不保护了。
“我自己也可以。你不用去。”
黎川还是跟下了车,走到仁心医院前台,他突然俯身过来,对她耳语:“等会儿,我可能把你打晕!”
廉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在搞笑吗?”
直到上电梯,男人称呼黎川“小少爷”!
廉程赫然明白黎川那句话的意思,如临大敌!
他真的把她打晕了……
门外嘈杂声渐进,廉程的心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地躲在杂物后面。
随着“哐当”一声,门被踹开。
廉程听见黎川冲着里面喊:“我就说吧,她肯定藏在这里。”
不待廉程反应,两个男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出厨房,拖到空荡荡的甲板上。
冷风呼啸而过,廉程的头发被吹得乱作一团,她的脸颊被冰冷的空气刺得生疼。
廉程试图挣扎,但那两个男人的力量却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让她动弹不得。
两个男人将她拖到甲板的角落,用力将她按在冰冷的栏杆上。廉程的身体被压得几乎贴在栏杆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
她真是信了黎川的邪!
她心里不停地咒骂黎川:死男人,谎话连篇没人性。
“廉程。”伍思思站在她跟前:“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扔下去喂鱼,乖乖地帮我救儿子,你自己选。”
“……我帮你救儿子!”
她根本没得选。
伍思思冷笑着,凑近她的脸,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廉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身体却被栏杆挡住了去路。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伍思思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她的手指在廉程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
廉程感到一阵恶心,她用力扭过头,试图摆脱她的触碰。
但伍思思却不肯放过她,她的手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强行扭回来。
廉程感到一阵剧痛,咬紧牙关:“我一个人,你们一群人,即便是躲,我又能躲哪去。还不是瓮中捉鳖,砧板鱼肉,我不敢耍花招。”
伍思思面无表情,语气生硬,眼神里透着阴狠:“一个男人,一群男人,你选一个!”
廉程……
“你要是不选,那这些男人就一起来了喽。回头我让人拍了照,寄给廉传沛,他一定很开心。”
伍思思阴森森地笑着。
一个颠簸,船身轻摇,廉程胃里翻江倒海,她抑制不住“哇”的一下,呕了出来。
刺鼻的气味,让钳制着她的胳膊的两个男人纷纷远离。
廉程大口喘着气:“你为什么那么恨我,是因为廉传沛吗?”
廉程声音带着哭腔,她再次挣扎起来,两个男人又靠近,想要再次把她按在栏杆上,却被伍思思呵斥走了。
“你在网上到处诋毁我是精神病,你以为廉传沛会在意吗?你错了,对于廉传沛来说,他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还有他的钱。他不会在意我的。”
伍思思突然凌厉起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你是他的亲女儿呀。”
廉程摇摇晃晃地扶着栏杆,有气无力:“哪有怎样?你儿子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样不在乎。你和这个男人生活这么多年,居然一点不了解他。他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他只在乎他自己。”
廉程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又晕车呕吐,此刻只觉得胃里灼得生疼:“死之前,能让我喝口水吗,我想死得安稳一些。”
伍思思俾倪她:“一群男人,一个男人,你选!”
廉程咬咬牙:“那行,我选黎川。”
伍思思表情微怔:“……他不行!”
廉程被甲板的风吹的只打冷战:“他那么金贵?睡一下都不
行?”
“他不喜欢女人,你睡不了!”
廉程苦笑:“……他只是不喜欢你。他厌恶你,憎恨你……这个世上,他只恨你,而你恰好是女人。”
第66章 ☆、66一些往事
有人说,时间本来是不存在的,它只是事物发生运动后,用来记录变化的。
如果你问黎川,你是哪天离开家的。
他会说,农历1月15号。
你又问,1月15号是哪天?
他会告诉你,那天京港冬运会开幕,开幕式上放了璀璨的烟花,炸亮天空。
你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
那天,也是村里的灶火节,他是被村里选中的灶神,一早化了妆,跟在长长的队伍里。
当年,他只有六岁。走到一半人就乏了,旁边画着财神脸谱的男人过来抱他:“叔叔抱着歇歇。”
他趴在男人肩膀上睡着了,再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农户家里,从那天开始他就叫黎川,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爷爷奶奶待他很好,好得客气疏离又恭敬。
“你是我们家的小少爷,你需要啥一定要说。”爷爷口齿不清,他原本想要说的是“财神爷”,黎川愣是听成了小少爷。
养父母在广州打工,有个女儿,在他记忆里,上高中之前,他就见过养父母一次,如同陌生人。
六岁的黎川对家乡,父母都有了记忆。他偷偷地写了一张字条,记下来父母的名字,村里的地址……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余川,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一天比他预想的要早!
12岁那年,他见到了廉传沛,棱角分明的面容,眉宇间不怒自威,眼神深邃而锐利,自带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