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办公室简练而单调,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是繁华都市的无尽夜色与灯火霓虹,有个男人微低着头,沉静的黑色双眼望着前方,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暗光。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
  “咦,你不是在蒋总那,什么时候上来的。”徐洁有些讶异,疾步走上前,亲昵的环住男人的腰身。
  男人报以微笑,余光似有若无的从廉程和赵晓棠身上略过,回答:“你不是说有朋友向我介绍吗,我正等着你召唤我呢。”
  徐洁掩不住的欢喜,对廉程她们招手:“这是我男朋友宋铭晨。阿晨,这是廉程,赵晓棠,我的好朋友。本来说大家一起吃饭的,咳,时间总对不上,正好今天她们来找我玩,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徐洁招呼她们坐下,特意给把廉程拉到宋铭晨身边……一股刺鼻的酒精味,直冲天灵盖,廉程忍不住掩鼻,又不敢太过明显,半遮半掩间,拉开了和宋铭晨的距离。
  赵晓棠适时插话,“宋先生做哪行的,加个微信,日后好联系。”
  宋铭晨没有拒绝,加上赵晓棠微信后,对廉程说:“我听小洁说,你也是京大的,哪级哪系的,说不定咱们以前见过。”
  廉程心里腹诽:见个屁!表面依旧不露声色:“应该没有。”
  她转了系,又延毕一年,这中间的曲曲绕绕实在不足以向外人道。
  “我总觉得你很面熟,你认识贺庆博吗?”宋铭晨问。
  廉程答:“不认识。”
  是真不认识。
  廉程摆明不想深聊,宋铭晨看出廉程的抗拒,知趣的不再开口,转头和赵晓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廉程借故去了洗手间,徐洁随后跟了过来。
  “廉程,怎么样?靠谱吗?”
  “你介意花钱养男人嘛?”廉程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徐洁虽然没明白这话的用意,依然摇了摇头。
  “那你介意他脚踏四五只船吗?”
  赵晓棠也跟了过来,听廉程这么一说,随即接了一句:“介意呀
  。这不废话吗?”
  “我不介意!”徐洁回答的颇有壮士断腕的悲壮。
  赵晓棠瞠目结舌,诧异的望着徐洁,哑口无言。
  廉程瞧徐洁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你要是不介意,那就没大问题,人嘛,没坏心思,顶多算是个”廉程顿了顿:“多情的软饭男。”
  徐洁垂下头,轻声说:“我明白了,谢谢。”
  离开酒吧,赵晓棠气不过,不解的问:“那宋铭晨就一渣男?什么多情的软饭男?说的这么委婉!咱就应该劝徐洁分手,何必在这种渣男身上浪费精力。”
  廉程怼她:“你觉得徐洁会听劝?她正在热恋,不吃点亏,哪能长记性。”
  赵晓棠气急:“我是怕影响咱的口碑!”
  廉程差点笑抽:“你想多了,咱有啥口碑。反正话我说到了,至于结果,取决她自己的,也不是咱俩能左右的。”
  古人说,自古多情空余恨。多少是有些道理的。
  宋铭晨身上的气味,廉程太熟悉了。
  她在廉传沛身上嗅到过,起先她并不明白这气味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廉传沛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恨不得十天半月见不了一面。
  直到有一天廉程晚自习回来,无意间听到父母的争吵,才晓得廉传沛在外面早已有了情人,有了另一个家!
  明明是他出轨在先,却又埋怨程敏茹不温柔不贤淑;明明他是凤凰男,靠着程敏茹娘家的根基在京港扎根,却一味埋怨程家不能助力他的事业。
  原来少年情深,也能走到相看两厌;原来爱的尽头居然是恶语相向,是撕破脸,是诋毁,是用最难听的话骂曾经最爱的人,是看尽人性丑陋的一面,是抹杀掉所有的感情和付出。
  原来山高路远,真的全凭良心!
  第3章 ☆、3她的谎言
  京港第六人民医院的康复科主任医师王邵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廉程。
  “她是被她妈妈送过来的,按理说,被家人送到我们这来的,多少都有些抗拒,情绪比较激动,但是廉程从入院到出院情绪一直都很平静,也没有过激的行为和语言,反倒是她妈妈,情绪特别激动。”
  “廉程具体是什么症状。”周慕从问。
  王邵沉思了一下,轻声说:“……她总说别人身上有气味,刺鼻,她受不了。所以诊断结果是精神分裂。”
  “有气味?”于行反应过来,好像廉程也说过他身上有气味,酸的。
  王邵点点头:“对,她有抑郁症的病史。按说,廉程的情况按时服药,定期复查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是,她妈妈坚持让她住院。好像,好像学校那边出了什么事,刺激了她,让廉程病情加重了。”
  王邵显然知道什么,又不愿意多说。
  “王医生,我想看下廉程的出入院记录。还有,”周慕从补充:“廉程住院期间的所有病患名单。”
  “行,你们等一下,我让住院部的同事发过来。”
  厚厚的一沓纸,周慕从一个个名字上扫过,突然,周慕从顿住,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这个病患,王医生有印象吗?”
  王邵看着周慕从指着的名字,嘀咕道:“李志良?没有,应该不是我的病人。”
  于行从手机上翻出李志良的照片拿给王绍看。
  王绍瞅了老半天:“……这么一看,倒是有点印象。哦,想起来了,李志良,也是被他爸爸送进来的。”
  “为什么李志良住了一天就出院了?”周慕从不解。
  王邵从电脑上翻找出李志良的病例,摇摇头:“李志良的只是轻微抑郁,一直服药,控制的很好,但是因为和家里人矛盾有点深,闹了一次自杀,他爸爸担心,非让他住进来,他来住院也是为了宽老人的心。我们评估了一下他的病情,第二天就给他办出院了。”
  从精神病院出来,于行百思不得其解,问周慕从:“你说李志良一个余川人,大老远跑到京港来住院,为什么呀?”
  周慕从眉头紧蹙,拨通手机:“李舒格,你和顾肖跑一趟京大,了解下廉程大二为什么休学。”
  挂了电话,周慕从对于行说:“我们去人民医院。”
  于行醍醐灌顶:“你是觉得李志良在京港看过病?”
  周慕从沉思:“……廉程和李志良,他俩应该早就认识。”
  廉程一周进了两次刑警队的审讯室,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对面坐着周慕从和于行。
  “说吧,你为什么撒谎?”周慕从抱肩正坐,神情淡漠。
  他注视着她,眉目间透着稳如泰山般的凛然之气。
  廉程莫名心虚了几分,小声辩解:“我没撒谎。”
  于行把几张纸摆在廉程面前,厉声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是她的就诊记录。
  “2015年3月17号上午8点,你挂了京港第一人医院神经内科严大魏医生的号,同一个医生,李志良的号在你后面,中间差了两个号。先别急着解释。”
  周慕从制止廉程发声。
  “一次,你可以说是巧合的,但是,从2015年3月17号到2015年12月4号这期间,你和李志良几乎会在同一天挂严大魏的号,你心里清楚,这不是巧合,你认识李志良,甚至很熟悉,所以你们才会约定看医生的时间。”
  周慕从说的掷地有声,完全不给廉程分辩的机会,“廉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三月的京港,春寒料峭!
  京港第一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的候诊室,喧闹嘈杂,头顶的暖气吹得廉程昏昏欲睡,直打哈欠。
  廉程旁边,男人蜷缩着躺在候诊椅上,硬生生的占了两个座位,站着等号的人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谢顶的中年男人过来推搡:“小伙子,你一人占两座,太没公德心了。”
  男人置若罔闻,默不作声,依旧躺着不起来。
  谢顶的中年男人火气上来,伸手就要把躺在椅子上的男人扒拉下来……。
  廉程适时制止:“大叔,你坐我这,我到号了
  。”
  从诊室出来,原本躺在椅子上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鬼使神差的,廉程坐到他的旁边。
  他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的桂花香,像初秋早上,你推开窗,院子里桂花绽放,香味一股脑的窜进你的鼻腔,稍瞬即逝……廉程又细嗅了一下,特别像哥哥廉修身上的气味。
  沁人心脾。
  “你耳朵下面,是烫伤?”廉程轻声问。
  男人一颤,随即脸红起来,用衣领把伤口遮住。
  “你瞧!”廉程伸出手腕:“我小的时候也烫伤过!在我奶奶家,她不懂处理,给我涂了牙膏,结果发炎了,留下了疤瘌。我妈说,这个疤瘌一辈子都消不掉。”
  男人沉默。他脸色蜡黄,没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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