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翁如晤也破产,场上只剩下姚舜君和麦耘恒。叶展真托着下巴:“仿佛命运写好了剧本一样,他们两个就是要斗到底,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都憋着劲儿呢。”
  “情敌自然会放大每一次的较量。毕竟翁如晤在这儿呢,姚舜君,你加油,你的房产比麦耘恒多。”
  “可惜了。”麦耘恒掷骰子时有些用力,正好避开了姚舜君的房产:“我命很硬的,没那么容易被干掉。”
  翁如晤笑了,现在拼起麦耘恒的全貌,他的确是东亚小孩里最令人心痛的一种——在最该得到感情的年纪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握到救命稻草,就会再次失去;隐忍克制,处心积虑地重新祈求到了想要的东西,因为太虔诚了,眼神永远是十九岁时小心翼翼的坚定;而即便拥有主角光环,又总会在临得到的瞬间不得不放手,从来都不自由,永远都在失去,再成熟的年纪度过的都是后青春。
  姚舜君不肯谦让,走到属于自己的房产就会加码投资,现在麦耘恒踩到了需要花费12个金币,而他手上也不过12个而已,只要踩到就会金币清空,麦耘恒表情平淡,反而没有了在配音班时的胜负心:“输了就输了,只是游戏而已。”
  姚舜君也轻巧地越过了麦耘恒的房子,只踩到道具格,还获得一枚金币。
  又轮到麦耘恒了,徐宪搓了搓脸:“赶紧定输赢,我要困了。”
  他们并不是想看谁输谁赢,而是最后谁会获得一次机会。翁如晤看着骰子数着格子,紧张地等待结果,麦耘恒的房产太少,果然走到了姚舜君的格子里,12个金币直接清空。
  “再输一次就要抵押破产了哦。”
  “真不愧是童年的恐怖游戏啊。”
  没有金币的麦耘恒只能守着房产等姚舜君宰割,成败已成定局。大家都等着麦耘恒跳到姚舜君的房产格子里翻牌结束,直到姚舜君走进了麦耘恒的鸽子。
  “我靠,12个币还回去了。”大家都在惊呼:“这还能反转?”
  麦耘恒笑着看向棋盘,自己只投了1点,“酒驾”被罚了两个硬币,而姚舜君再次投进麦耘恒的另一处房产时,又一次12个硬币。接连的失败让他在清算之后翻空了房产的牌子:“我破产了。”
  好精彩的结局。周围的人大喊大叫:“竟然还能这么玩!”
  麦耘恒笑着说:“没想到我成了赢到最后的那一个,大富翁游戏纯粹是幸运。”
  “那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叶展真闪着好奇的目光:“会和在座的谁有关,我好好奇。”
  谜底写在谜面上。大家都悄悄地看着翁如晤,姚舜君摆弄着手里的钱币,似乎并不意外自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翁如晤没有避开麦耘恒的目光,反而盯着他——不会强迫自己亲吻,也不会需要自己给出答案,那份从容的态度让她心头发酸。
  “翁如晤。”麦耘恒没有犹豫:“你现在觉得自己是主角了吗?在面对任何机会的时候,感受到‘你配’了吗?”
  翁如晤不说话,麦耘恒笑了笑:“那算了,不必回答。”
  本以为大富翁的游戏到此结束,翁如晤忽然越过在座的人搂着麦耘恒的脖子亲了他那只受伤的耳朵。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只耳朵经历过的故事,还有……独家教学。不是亲吻嘴唇却足够亲昵,不越界却让人在意。姚舜君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翁如晤只说,我不愿讲真心话,就大冒险了。
  中场休息的时间,姚舜君靠在翁如晤身边,对刚才的结果有不满,但更多的是无奈。他并不动怒,只是出于欣赏:“这真是家不错的咖啡店。”
  “嗯,之前没有好好珍惜,现在看来像个梦一样。”
  “我能感受到用心交朋友,和对日常相处的人‘动感情’是怎么样的体验。”
  “大家离得很近,依赖久了都没想过离别。”翁如晤笑了:“姚老板,你也会离开吗?”
  “猪儿,无论你怎么想,我的执着还没结束。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笃信这个道理。而且我不介意你有认清内心的过程,只是你回头的时候永远能看到我,在乎你的人不会走。”
  最后一句话饱含深意。
  叶展真给吃葱打视频电话,特意把吃葱切到大屏幕聊天,还邀请他过来玩:“你来呀,大家都是朋友。”
  说完下意识地瞟了郭寅一眼。郭寅弯腰逗跳进来的流浪猫,都没看见叶展真在打电话。叶展真的笑容有一瞬迟滞,吃葱说,在哪里,我很远哎,过来你们可能都结束了。
  “那就算了。”叶展真也没了兴致:“最烦男人扫兴。”
  视频里笑得灿烂的弟弟忽然卡帧了一样,随即关掉了通话。叶展真精心策划,哄着才追来的男朋友应该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发火,只觉得莫名其妙,叶展真情绪不佳,特意走过流浪猫旁边出门抽烟;郭寅下意识护了一下小猫,人已经开始有了乙女游戏男主的光环。
  翁如晤看着站在吧台旁边发呆的麦耘恒,灯描过他修长的轮廓,沉稳安静,直接敲着台面等咖啡,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在这家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厅熬过不少夜,还和同事爆发过争吵,耳石症会在这里休息,和双胞胎店长并肩作战……
  “且慢”对麦耘恒的意义如此之重,翁如晤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流浪猫跳上吧台,郭寅也站起身和麦耘恒聊天。具体的听不清,只在叶展真偷瞄的目光中,翁如晤才靠近去听,只听到郭寅说:“接下来可能不谈恋爱了吧,有在探索爱的男性角色给我演绎,也许会比自己恋爱更快乐。”
  叶展真没意识到烟头已经烧到烟蒂。
  麦耘恒转身看到翁如晤,嘴角的笑容变淡了:“我去楼上拿点东西,你们先聊。”
  麦耘恒在转弯处消失,双胞胎店长推了推翁如晤:“追上去啊!”
  “追什么追,不是还会下来吗?”
  “肯定直接走了!麦耘恒可能跟你在一块的时候耐心又温柔,跟我们不会的,你放心,他肯定直接离开。”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哪有,我们还有半个月,麦耘恒明天就走,不然我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和你说……”
  “楼下闸机门禁谁有?”翁如晤气急败坏——麦耘恒,藏得可真深啊!
  跟上楼的翁如晤在电梯里微微颤抖。休息区旁边是楼梯,翁如晤第一次走上麦耘恒的“工位”——他没有独立办公室,只有东西朝向的工位,像
  被排挤的少数派。
  “谁。”
  “难道分辨不出我吗。”翁如晤走到麦耘恒背后:“你的耳朵再不好也能听出我的脚步,只有我会这样走路。”
  翁如晤紧张或者难过的时候,脚步拖在地板上,这是麦耘恒念叨过的习惯。他没转神,翁如晤打趣他:“还需要我蒙上眼睛吗?身份还是不能被我知道吗。”
  “不必了。”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但汇在嘴边的话却是:“终于把七年前的委屈还给我了,这次扯平了。”
  人被狠狠地撞到落地窗,整层楼没开灯,不眠的都市映照着写满悲伤的脸,翁如晤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怪罪他。
  “之前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原谅你,那时你就打算离开了对不对?”
  “团队理念不合,我尽力了。我不是个幸福的人,替父母还债,抢夺了其他人的劳动成果,铲除异己时不留情面,这些都不该和你说。”
  “你的好坏,为什么怕我知道。”
  “因为你会走。我也是灰姑娘,十二点敲钟,你就走了。”
  麦耘恒亲吻她的第一个部位,是流泪的眼睛。
  她竟然走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这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二十二岁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为了梦想收拾行囊不告而别的心情,是对麦耘恒的……爱。而走到对方身后,被抱住亲吻,身体里刮过呼啸的风的时候,过去几次嗅到的卑劣的气息又来了,那种悲伤是做好了没有结果的准备时的——贪欢。
  硬挺质地的衣襟擦过她的衬衫,手臂的后背被手掌滑过,嘴角咸涩的感觉是什么?攥着他衣服被扣在胸口的手为什么湿了?
  原来是自己在哭。粗重的呼吸在耳边提醒她,欢迎收听男人欲望的电台,轻轻啄吻是试探,被撬开牙齿是挑逗,但呼吸加重不肯放手是我爱你……
  翁如晤明白了,吻爱了却没结果的人,心跳最狂烈。对于还没有恋爱过就要直接离开的人,这不是失恋而是一场戒断。从最开始可爱的学生参与进生活,看似只是没有朋友的年轻男人,实际上步步为营,让她感受到灵魂被浇灌的力量,因为被不停地需要,每次见面都能换取她的心动……
  直到现在。
  吻到脱力,翁如晤才推开面前的人,没有拥抱和牵手,两人的背后是落地窗外的月色和都市的华灯。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瑞典有个暗黑独立游戏的项目我很喜欢,我可能过去看看,后面就寻找新的公司入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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