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至于男人,也不是她一见钟情了恋恋不舍求来的。配角不妄想女主戏份——说不定哪天真正的女主角来了,她要演的是被抛弃被羞辱的后续,旁人看来就是,大快人心。
所以翁如晤才不在意李茉的微博,无非是之前都在同一层办公室里,收入拉不开档次,她误认为自己也是混吃混喝的普通人,她并不会回家就摆弄游戏男主的立牌,不会每天妄想虚拟的男人爱自己,更不会小肚鸡肠地等待拉每个人下水,她想
红,做梦都在背台词。
那就写只和自己有关的结局,男人在她这里的牌,都写着“过客”。
排练一个月,周末还要上课,翁如晤瘦了一大圈,异常拼命。而麦耘恒周末来上课,看到她凹陷的眼眶,脸直接垮了下来:“你生病了?”
“最近太忙了。我们很久没见了吗?”
“每周的周末见你,三个周末,你已经快脱相了。”
哪有这么夸张。麦耘恒也略显疲惫,翁如晤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像抚摸自己养的小猫:“你怎么也看起来很累。”
“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他神色严肃:“来上配音课是解压的唯一方式了。”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孩并不是完全的学生,他还顶着一整个团队的技术支持,看得出心情很差。上课时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放在旁边影响上课,麦耘恒走过去直接关机,十分烦躁。
但他课后还是温柔地留了一整个开心果千层蛋糕:“排练时吃吧,不要亏待自己。”
“你不留下吃吗?等等我,我很快切好……”
“时间有些来不及。”麦耘恒晃了晃手机:“如果喜欢的话,短信告诉我。”
匆忙离开的麦耘恒,背影令人眷恋。但接下来的信息麦耘恒也回复得很慢,看来是真的很忙。
临近演出,翁如晤在学生群里发了志愿者免费和广告,麦耘恒都没有回复。她发了邀请函给麦耘恒,对方的回复是:“抱歉,最近公司有些事情,我走不开。”
演出当天,排练一整个月,演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商场7楼的剧场外贴着大大的海报,白灰色民国背景加上暗红色的剧名,光是看海报就知道是谍战风格。已经有观众在排队,翁如晤紧张地调试设备,亲自试了每一个话筒,还确认了每个人的台词,让第一部公司的声演剧顺利完成。台词是她亲自调整过的,每个演员声线的变化程度也都是她亲自确认的,老板最后一个到场,也要绝对服从翁如晤的指令和调度,观众开始入场,翁如晤站在角落和郭寅共用一个话筒——他们负责这部剧的旁白和六个不重要角色。
专业演员,完全应付得来。
演出还有十分钟,重要角色徐宪就站在老板身后演男二号,候场的时候揶揄翁如晤:“那两个在意你想追你的男人都没来啊,不难受吗?”
翁如晤十分镇定:“我知道你想让我伤心,觉得他们追我追得像争宠一样,但现在不来仿佛给我胸口插两刀。但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铁石心肠啊。”
“不是。”翁如晤面如土色:“是因为我心在嗓子眼——我紧张死了。”
灯光熄灭,老板开启第一句台词:“他不是你的太太,所以这份薄礼,还请见谅。别太惊讶,血,我们擦干净了。我们想要的秘密,您说了,保佑您未来平安。”
演出开始。
从开场到结尾一个半小时,翁如晤的台词不多,全都背得滚瓜烂熟,果然演员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是她亲自……做这部剧的导演。
但叶展真没来,麦耘恒忙得没能出现,姚舜君没有叫来的理由,避嫌。于是台下观众爆满,闪光灯让她睁不开眼,但没有人为她按下快门。
人生还是要“避谶”,有些话只要说出来,就会立刻应验。她说不需要观众,于是这场演出,一个来支持她的人都没有。做主演的都是公司里有名的声音演员,每个人都有一束鲜花,是粉丝送的,台下不少人拍照,也许趁着这个机会,善良的粉丝也会帮她拍几张照片,修图一同发过来,当然更多的是把她马赛克掉。
“接下来让我们请出本次剧目的导演翁如晤老师,猪儿老师请!”
翁如晤走到舞台中央,在台前谢幕。台下并没有认识她的观众,也没有任何亲友,但她依旧享受这一刻的荣光,礼堂聚光灯这一刻为她而亮,她深深鞠躬,下次即便还是一个人,这种沐在大家的掌声中的感觉令她上瘾。
演出结束,该退场了。
抬起头准备转身离场,身后的演员忽然催她回头:“猪儿,快看,花!花!”
姚舜君站在台下,伸手递上一束橘黄色的花。她紧张地弯下腰去捧花:“什么时候来的?”
声音听不太清,但从口型能够辨认出,他说的是“我一直在”。观众的惊呼声凑成一股奇妙的氛围,她的身体变轻了,像被温柔的手捧在掌心,提醒她真正地被人关注;而掌心托举在托举者的脸的正前方,隐藏了他自己的面孔,完全地让她坦荡地接受全部的恭维和祝福。
下班时间,翁如晤乖乖戴上防光眼镜,颇有一股耍大牌的味道,走在姚舜君旁边变成了大佬的女人。姚舜君觉得有趣,只不过惯性不爱笑:“我叫车送你回家。”
“不,我可以回家的,这里不远,不必送我。”
“嗯。”
翁如晤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姚舜君的已读不回,言下之意,我会送你回家。翁如晤捧着花说,那我想坐地铁。
“为什么?我可以叫司机过来。”
“这个时间打不到车,地铁可以炫耀一下我的花——我还没被人在工作场合里送过花呢!”
是真的。翁如晤是小配角,从来都没有长段的台词,之前声音辅导班只能在腾讯会议做课后辅导,十几个学生的班级只有一位学生回课也要照讲,更不用提这种线下……没有被人送花的经验,一次都没有。她捧着花进地铁,十号线一路坐上去,姚舜君也乖乖奉陪,站在安检口充公交卡的样子让翁如晤略感愧疚,她是真给人家没事找事。
有看演出的粉丝认出了她:“猪儿老师!”
她第一次被叫昵称,比想象中要开心,女孩们的目光里装下的是她和姚舜君两个人,的确,走到台前送花是今夜最高光的瞬间,画面热烈唯美,她是整场的导演,拥有一位成熟又倜傥的男性伴侣,两个人像已经恋爱了很久,接下来会在她的每一场演出的结尾送花。在上海这种随时会流泻精致浪漫的都市,是合乎发展的剧情。
女孩们和她一同乘地铁,还迷妹一样地要合影,姚舜君帮忙拍照,女孩们亲昵地夸赞,猪儿,你男朋友穿黑衣服好帅啊!
她看了一眼姚舜君,他把手机还回女孩手里,照片拍得很漂亮,是有为女孩拍照经验的人。他的目光里似乎不希望翁如晤否认,于是她也虚荣地享受此刻。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翁如晤怀里的花是橙色的玫瑰,白色的香雪兰,还有黄色的长枝跳舞兰,整束花都很活泼。她很好奇:“这是你挑的吗?”
“我并不懂花,但我想要明媚活泼的配色,送给说话声音好听的人。是店主眼光好,它和你很像。”
不是玫瑰,不是节日的套路花束,黑衣人十年为期的了解逐渐具象。姚舜君话很少,翁如晤并没打算没话找话,靠在旁边打开手机,真的有人发来了照片,她正站在舞台中央,姚舜君给她送花,她弯下腰来,脸上写着意外,但……无比幸福。
走出地铁站时她想攒几张图发朋友圈,姚舜君在旁边说,你们这边有条街晚上很热闹,要喝酒庆功吗。
“不。我不需要酒让自己高兴,我已经发自内心地快乐了。人在满足的时候不会想喝酒的,即便只是暂时的被肯定,我想着的都是怎么再去争取下一个角色,绝对不会喝酒的,喝醉对我高兴有用吗?反而是遇到你——姚舜君,有人分享快乐更开心,对不对?”
“你说得对。”
“你有点无聊,遇到高兴的事只会喝酒,生活的乐趣都是自己找的。你平时为了消遣都做什么,说来听听。”
“除了听你的猪猪锤,会去打高尔夫,骑马,朋友开游艇也会一起去吹吹海风。”
“……冒犯了。”翁如晤捂着额头:“你把ipod扔了吧,我就多余问。”
姚舜君笑了:“开玩笑的,我没有时间。”
的确,自从对黑衣人有记忆,都是在做空中飞人,她又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我见到你的次数也挺多的,是最近飞得少吗。”
“是因为把行程整理好了,压缩的时间都为了见你。”
样子不像说谎,这下好了,无心的问题等到了用心的回答,她完全不想到怎么招架。她也喜欢打直球表达好感,但好感这个东西就像打球,击过去是让人接不住颓丧慌乱的,而不是直接扇回来让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