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求殿下,垂怜。”
苏曦被动地感受着脸颊细微绒毛被触动带来的温热,心中如乱弦般跳动。
“别这样。”她微启唇瓣,好半晌才从口中说出一句话,“我……”
“我只是……”叹息声又从喉间溢出,她用力眨着眼,终于伸手将那个始终用手肘撑着,生怕压着她的男子揽进怀里。
陆景安骤然僵住,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温暖烫着,又像渴求般,泄去了浑身的力道,跌进她的怀中。
苏曦轻轻抚着他的背,所触之处指尖都酥麻得像在过电,像极了她此刻乱如麻的心绪。
“陆景安……”她唤他名字时尾音颤着,像只拧巴的鸵鸟,分明想逃避,却偏要直面眼前的沙漠。
硬逼着自己挺直脖颈,不肯将头埋进砂砾。
“你总这样……”她喃喃着,“明明遍体鳞伤的是你,却总是比我勇敢。”
陆景安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殿下,您给的每一分暖,都足以让人沉沦。”
“这世间会无条件把暖意分给别人的……臣只见殿下一人。”
苏曦指尖描摹着他那分明的线条,尖锐的骨节咯得人心发慌。
“陆景安。”她突然认真地唤他的名字,将他往怀中带了带,动作轻得像收拢流逝的沙。
“不怪了。”
炙热的呼吸打在颈间,紧随而来的便是他压抑不住的细微颤抖。
苏曦浑身僵成一片,起初是机械地拍着他的背,后来动作慢慢软下来,转变为安抚的意味。
“臣,终于等到了。”他始终不肯抬头,声音细不可闻。
她只觉得脖间有一滴一滴的液体落下来,如同小重锤敲在肌肤上,烫得人茫然。
“喂,陆景安。”她忍不住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扯过锦被,将大片泄露的风光全部盖住。
紧紧贴着的,是仅隔着她身上的衣物传来的温度。
“我会负责的?”
苏曦迟疑很久,最后带着试探性说出这句话。
他的身体滞住,颤动更明显,却不是更汹涌的情感,而是好似被她这句话给逗笑。
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轻笑间从喉间溢出,胸膛都带起一片震动。
“那景安便赖着殿下了?”
陆景安好似故意一般,反复蹭过她的衣服,直到最终抬起头时,脸上已是白皙干净一片,只余留红得微醺的眼眶。
那本就微挑的桃花眼此刻弯成一轮半月,唇间眸底都沁着笑,如那尽数融化的冰块,寒凉依旧却带着融化后的暖意。
“赖吧……”苏曦被他的笑晃乱了心神,半嘟囔半埋怨道:“你这全擦我衣服上了。”
“赔殿下一件新衣裳,可好?”他下巴抵在她锁骨的位置,未曾全将力道压下,而是轻轻搁置在上。
“不过殿下可不缺一件衣裳,可莫嫌弃景安送的不好。”
她只觉骨骼之间滑蹭着,被咯得又痒又麻,手腕又被他牵着不知去往何处。
“殿下。”他本就通红的眼尾越发浓郁,闷音从齿间发出,狡黠得像个眯眼笑的狐狸:“不想起……”
指腹一片黏腻,她倒吸一口气:“再赖床便日上三竿了!陆景安!!”
怎得突然就没完没了了?
“还有事情未做。”苏曦嗅闻着空气中散发的甜香:“花琦定然是做了好吃的。”
陆景安眸底雾色一片,含着笑道:“是,殿下。”
他舌尖在她的耳垂处撩过,触起她一片鸡皮疙瘩。
“起身吧……”她正欲起身,手腕上的力道加重,陷入一片柔软。
“陆、景、安!”
“臣……在……”他刻意把话语说得意味深长,说得断断续续,以此藏住那嗓音中的颤荡。
“你好似极为喜欢这般逗弄本宫。”苏曦心尖都化成一团软泥了,又气又无可奈何,索性将面上的情绪尽数收下,做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只是她那眸底还隐藏着些许忍俊不禁。
“殿下发觉了?”陆景安舌尖舔过唇角,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边,额间又沁出一片汗。
“你若这般说的话,本宫昨日命木匠打下的床榻可还在。”她故作出一片严肃的模样。
陆景安只是笑,舌尖收回时玩味地在虎牙上撩过:“殿下舍得吗?”
“舍得。”苏曦抽离起身,偏头看着肩窝处一片泪水阴影的里衣布料,斜眼瞥了眼面上露出空落的陆景安。
“本宫回头便给你扔去书房,书房内墨味儿重,适合你这狐狸……精。”
陆景安爬伏在床上,双手还紧紧拽着锦被。
他侧头看她,故意一般唇间抽口气:“景安还记得先前殿下写的四字真言,殿下记得挂上。”
“景安定日日夜夜看着。”
苏曦正拿着手绢细致擦着手指,将水渍擦净,听着他的话一时未回过神。
少顷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巫山云雨。
四字真言?
好一个四字真言!
“今日不上朝了?丞相大人?”她没好气瞥他一眼。
“尚且有伤在身,不便上朝。”陆景安回答得一本正经,只是捏着锦被的指尖又开始泛白,似有未尽之语:“殿下……”
“打住。
”
苏曦打开门缝,自顾自把铜盆和备好的衣物拿进来。
“本宫饿了。”她将衣服扔床上,端放好铜盆后,将手泡在水中,“起床用早膳。”
又是一阵低笑声后,才听得那带着哑意的话语,竟还带些撒娇的味儿:“殿下,腿软。”
苏曦:……
好得很。
清晨可以是宁静静谧的,自然也可以是鸡飞狗跳的,还可以是气喘吁吁的。
总之,太阳攀爬的过程,总算透过窗棂上糊的纸,透出些金亮。
花琦老老实实做着守门童的职位,面上带着少女的羞涩,却又像个张牙舞爪的幼虎,尽职尽责地将所有路过的下人都赶走,留下一片清净的地区。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停下了,花琦终于舒了口气。
又过了许久,轻声细语也停止了,门推开时发出嘎吱的声响。
“若再热一遍,那面点便不软和了。”花琦忍着面上的羞红,看向自家殿下:“可要传膳?”
她等了许久,却始终没见到丞相大人,歪歪头有些疑惑,目光却没有越池半步。
“传吧。”苏曦清了清嗓子,倚靠着关上的门,面上稍有些心虚一闪而逝:“端过来给我就行,今日便不去膳厅吃了。”
她看着花琦提着裙子蹦跳跑去小厨房,然后端着木托盘朝她走得沉稳,随着距离越近,香味也越足。
“那殿下记得吃饱些。”
“好。”
接过装满膳食的托盘后,苏曦重新进入主寝。
托盘放在桌上时碰出轻响,与床榻边锦被窸窣声恰到好处融成一片。
她避开那如影随形的视线,动作不甚自然地布着菜。
锦被将人裹起,只让陆景安露出半张脸,和那双如黑琉璃般的眸子。
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专注,又贪恋。
“别闹了,起来吃……”苏曦声音依旧清软,带着刻意放柔的哄意,只有拉紧的声线透露着些许紧绷,像上满的弦。
“殿下。”他的声音明显比刚醒时更沙哑,尾音里透着倦懒的潮气,“您刚才……是想把景安给藏起来吗?”
苏曦哑然,拿起一个小兔子形状的面点走到床榻,直接塞入他那还欲说些什么的嘴中,止住有可能喋喋不休的话语。
“呱噪。”她不轻不重地斥了声。
陆景安轻咬着白团又软绵的面点,内里的馅料流沙般淌入口中,甜得令人心颤。
他仰头看着苏曦,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冤家……”
这声称呼像无形的手,隔着心房在瘙痒的地方挠了挠,苏曦几乎要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抬腕时却僵住。
太亲密了……
虽然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了,但她何曾与人这般亲密过?何曾被人这般依附过?
体验太过于陌生,尤其面对的还是曾经她需要警惕的陆景安。
耳廓一点点发烫,她叹口气,丢下一方干净的帕子,轻哼道:“自己擦。”
他如愿以偿看见她发红的耳尖后,才将口中的甜馅一点点咽下,拾起帕子按在嘴角,动作优雅得浑然天成。
素白帕子下,遮住的是唇角餍足的弧度。
“谢谢殿下。”
他缓缓坐起身,锦被刚滑落,又被她拽上盖住,动作间带着些许气急败坏。
“什么?”
他双手紧拽着被子,将半张脸埋入柔软中,嗅闻着被上残留着的气味,呢喃着:“很舒服。”
“殿下一如既往的温柔。”
“很温柔……”
这话像是对苏曦说的,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眷恋和奉为至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