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别摆出这副样子，我倒宁愿你发点火，”姚起秋叹了口气，“偶尔也别太好脾气，江城这么多酒吧，他好死不死偏偏来这里，方听询，我就不信他心里憋了什么好屁。”
姚起秋说完就走，没再多停留一秒。
他说得对，方听询是该发火。
该发一场大火。
在陆知回离开后，方听询也变得不再那么温柔，他偶尔会将情绪显露出来，让别人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可他这种脾气也不会太大，就好像……他活到现在，最大的那场情绪已经发在了陆知回离开那天。
现在的方老板是有点小情绪的。
四年前的方老板，是温柔的。
这个印象不是方听询自己吹出来的，而是四年前的陆知回告诉他的。
那是春季里的三月，那天的memory和今天一样，贴出一张招聘启事。
当天下午，陆知回背着一把吉他走进店里，走到方听询眼前。
方听询对他第一印象不错，这人一看就是挺有活力的那种，现场互动能力肯定强。
果然，陆知回也没让他失望。
这人站上小舞台，从吉他包里拿出那把fender背上，在那里唱完了一首歌。
方听询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见色起意。
站在台上的陆知回是耀眼的，就连舞台灯光都变得更有氛围。
他想把这个人招进来，因为陆知回是个好吉他手。
更因为陆知回长得出众。
方听询想着，这个人，他一定要招。
不仅要招，还要抱。
一首歌结束，陆知回站在小舞台上没动，他看向方听询，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可方老板还在琢磨，要怎么做才能和这人拉近距离。
找个机会把店里的人叫上一起聚餐？
会不会显得太突然。
关心员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爱好？
会不会像个变态。
问问生日几号，家住几栋几单元几零几？
这简直就是变态啊……
“老板？”陆知回又叫了他一声。
方听询彻底回了神，他露出一个笑，说道：“你是兼职还是全职，今晚能来吗？”
“全职，当然可以，”陆知回说，“每次演出都只有我一个？”
“不是，在没招到你之前，我们店里是有主唱的，他兼职干着吉他手的工作，有时候还会去干键盘手，另外还有贝斯手和鼓手，”方听询说，“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乐队就齐了。他们天天盼着，希望我能快点招到人，因为他们都挺忙的，不能保证每次都凑齐，所以……在你开始工作后，休息时间估计会很少。”
“这倒不是问题，”陆知回直视着方听询，眼里带着深深的怀疑，“不过，你是在把他们当牛马使唤？特别是那个主唱，你给他加工资了没？”
这人说话好直接。
方听询一顿，解释道：“不是的，他们都是我朋友，演出当然有工资，该拿几份就拿几份，我是好老板，不坏。”
说这句话时，方听询是带着笑的，陆知回把他盯了好一会儿，终于走下小舞台，站在他面前。
“你看着确实不坏，”陆知回说，“你看着……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谢谢夸奖。”方听询笑着说。
陆知回将吉他扒拉一下，挂到身侧，用右手握着一品处。
他朝方听询伸出左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知回。”
“你好，”方听询伸手握住，“我叫方听询。”
松开这个手，方听询走进吧台里，拿出合同。
陆知回站在吧台前，拿出身份证往前推了推。
难得有人身份证上的照片也这么好看。
方听询感叹着拿起身份证，先是往住址那栏看——陆知回不是江城人。
紧接着，他又往号码那栏看，这人是成年人没错，但这年龄可比他小了四岁。
年轻人啊，怪不得说话那么冲。
“怎么了，”陆知回敲敲台面，“有什么问题？”
“没有，”方听询说，“感叹你年轻。”
“你很老？”陆知回偏着脑袋盯他，“看不出来，三十几还是四十几？”
“只比你大四岁而已……”方听询说，“二十八。”
“那确实看不出来，”陆知回笑着说，“方老板很年轻。”
净说些废话，方听询只是觉得陆知回年轻，也没觉得自己老了，二十八岁正正好，再说了，他事业成功，现在正是最好的年纪。
只是……比自己小四岁的人，好追吗？
算了，反正后面的路还长，方听询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交代完工作时间，陆知回背着吉他离开。
方听询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给姚起秋发了消息。
他说，店里招到吉他手了，乐队终于齐了。
姚起秋当场回复几个感叹号，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稀奇了，你竟然真能招到人。”
方听询听完语音，没再回复。
从姚起秋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他对店里招到吉他手这件事表示怀疑。
毕竟这人以前说过，方听询店里不好招人。
要么，你得有不得了的长处，要么，你得有不得了的长相。
方听询懒得和姚起秋多说，反正他这几天肯定要来。
到时候让他自己看。
当那个不得了的吉他手再次出现在memory时，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样子。
陆知回换了身衣服。
他穿着一件皮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项链。
挺粗的。
这身打扮倒也适合他，一看就是很会怼人的样子。
那天晚上只有陆知回一个人演出，就和方听询想的一样，他的现场互动能力很强，客人们的兴致也很高，当天营业额创了新高。
方听询看得出来，陆知回肯定是喜欢音乐的。
他享受演出，享受掌声。
最重要的是，他热爱着吉他。
演出结束，memory再过一会儿也到了下班点，陆知回坐在空桌那儿扒拉手机，方听询盯着他看了看，低头开始在吧台忙活。
先取出马天尼杯放入冰块制冷，再用60毫升金酒和10毫升干味美思加入放了冰块的摇壶。
摇酒结束后，倒掉杯中用来预冷的冰块，从摇壶中隔冰出酒，倒入马天尼杯。
最后在杯中放入橄榄，取柠檬皮放在杯口做装饰。
方听询端着这杯做好的干马天尼走过去，将酒放到陆知回手边：“今天辛苦了。”
“应该的，”陆知回接过看了眼，喝了一口后说道，“谢谢方老板。”
不知道陆知回花了多长时间才喝完这杯酒，但从这次之后，方听询对这人的酒量有了数。
很差，非常差。
所以，当他再次看见陆知回时，明知这人酒量差，却还是想让他再喝一杯干马天尼。
老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
只要灌醉陆知回，方听询就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可偏偏陆知回选择拒绝，甚至还装作不认识。
这人就连酒都没喝，而是点了杯果汁。
也是，陆知回喝醉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方听询很喜欢他喝醉时的样子，只可惜，现在没办法再看见。
那杯送出去的干马天尼依旧在桌边放着，陆知回像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动这杯酒一下。
乐队演出仍在继续，和陆知回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倒是先走了，只把陆知回一个人留在那里。
方听询去送酒的时候就没认真看那个男人，当他从吧台路过离开时，方听询也没去多看一眼。
这人在方听询心里，唯一标签就是花心。
但姚起秋认真看了，并将看完的感想说了出来：“询啊，陆知回的现任长得还挺好看，看着又有钱又有权的。”
“我看着就没钱没权是吗，”方听询“啧”了声，“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一直添堵。”
“我给你添堵？”姚起秋指着自己，脸上带着震惊，“你良心呢，给你添堵的明明是陆知回才对。”
“走吧，你走吧，”方听询摆摆手，“这都快凌晨三点了，马上都要下班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姚起秋做出一个“ok”的手势，说走就走，在他离开后，方听询手机响了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姚起秋发来的消息，一共两条。
第一条是图片，上面是一辆停在店门口的川崎，车上面放着一个黑色全盔。
头盔都只有一个，那陆知回肯定是自己骑车来的。
看样子，他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也没那么好。
在这辆车后面是马路，路上没有遮挡，地上早已被雨水全部打湿。
第二消息是语音，方听询点开消息，把手机放到耳边，姚起秋的声音直冲大脑。
“你看这犊子！分手这么多年了，还骑着你送给他的车，他压根儿就没把你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