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魏少安却彻底地慌了,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哽咽道:“淮书,朕不是有意说这么多重话的。朕就是,就是气不过。淮书……”
  却还是迟了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那道身影推门而出。一双眼逐渐黯淡了下来。
  ……
  据说,王澈是被抬出陛下的御书房的。陛下与他在御书房里争论不休,最后大发雷霆。派人将刑具直接搬到了御书房。陛下亲自掌刑,将王澈打得身后血肉模糊。
  王澈被抬回王府,陛下下令不许御医前去。王府里的人乱作一团,连着请了好几个郎中到府中才将他的命给救回来。
  陛下虽未罢免他的官职,却还是罚了三年俸禄,且将他禁足半年。半年内王府外皆有重兵把守。连个苍蝇都进不去。
  经此一事,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立后一事。
  ……
  半年之后,冬日飞雪,雪落红梅。
  皇宫里却派人将沈淮书秘密传入宫中。
  沈淮书来得匆忙,并未换上官袍,只穿了一身便衣,戚眉站在帝王的下手,听他打趣道:“王尚书的伤可好得差不多了?”
  沈淮书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外。似有几个眼生的宦官他不曾见过。
  他行礼道:“托陛下鸿福,已经能跑能跳,不耽搁什么了”
  魏少安坐在软榻上,轻咳了两声,一张脸白了几分。好似身体状态不佳。
  但沈淮书前几日还在闻香居看到他在鸡窝里掏鸡蛋。
  这又是在玩哪一出?
  他正想上前,突然看到张御医从门外慌慌张张而来。偷鸡摸狗倒好似要瞒天过海。
  沈淮书不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待张太医细细诊断完,沈淮书方才上前问道:“张御医,陛下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大问题?”
  张御医手上一哆嗦,立时伏地不起道:“陛下他,陛下他。他并无大碍”
  如此哆哆嗦嗦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使沈淮书不由得学着魏少安的样子挑了下眉。
  他上前一步,将张御医从地上拽起道:“陛下怎么了?快说!”
  张御医支支吾吾地看向小皇帝,道:“陛下陛下身体虚弱,不可过度劳累,需好好调理”
  沈淮书不由得瞪向郑州,压低了声音道:“让人都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
  郑州得了小皇帝的允许,便将两人都赶了出去,并在门外派了重兵把守。方才赶回来守在一旁。
  在此期间沈淮书几乎将所有导致魏少安身体衰弱的缘由都想了一遍。脑中纷乱异常,最终瞥到了他藏在身后的手帕。上面一点红梅酷似人血。
  沈淮书终于爆发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道:“魏少安你做了什么?那酒你也喝了?”
  他这一出声责问,魏少安似被吓了一跳,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这么一咳倒好,口中反而不断吐出血来。
  不光是一旁的御医惊慌不已,郑州亦是上前拿着手帕赤红着眼帮他擦拭。
  沈淮书看着他嘴里不断吐出来的血,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魏少安强颜欢笑道:“王尚书不必担忧,朕就是错饮了几杯,无事的无事的”
  第99章 陛下是狐狸精吧
  “错饮?”沈淮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郑州,郑州已然慌不择路,自乱了阵脚。尽管如此,气色上却毫无问题。
  而陛下在宫中的饮食向来都由他来试,如何能错饮?显然是背着人偷偷饮用的。
  沈淮书目眦欲裂,看向一旁的张御医,连声音都是颤抖的:“究竟如何?”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垂手瞪向魏少安:“陛下身体一向康健。如今却被糟蹋成这副样子。如何弄的?陛下是自己交代,还是由张御医代劳,选一个吧!”
  他声音清润,听不出喜怒,但此刻响在大殿中却无声无息地拉出强大的气场。
  张御医至今也就见过一人敢对陛下呼来喝去。而今一个刑部尚书对陛下的态度竟如此强硬。
  同样的狂妄放肆,如此熟悉。张御医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小皇帝。
  却不巧看到他微垂着眉眼,伸出手拽住年轻尚书地衣角委屈巴巴道:“你听朕跟你解释,朕不是有意瞒着你”
  猖狂霸道的时候比谁都要张牙舞爪,乖巧讨饶的时候比谁都会撒娇卖萌。
  陛下,你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沈淮书虽心有猜测。但此刻还是难以压下心中的烦闷。深吸口气,蓦地将脸上面具摘下,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对向张御医道:“你来说”
  张御医一抬头:“摄,摄政王?”
  彻底被他的那张脸给吓到了。已经能够感觉自己的脖子从脑袋上掉下来了。
  他大惊失色道:“王,王爷。王爷饶命。微臣这就交代。是是,是陛下为了解那柳家下在酒里的凝花之毒,不惜拿自身试药。微臣虽已研制出了解药,解了这毒。但陛下的身体却落下了病根”
  沈淮书深吸口气道:“可有根治的方法?”
  张御医忙点头如蒜捣:“可以的。只要能让陛下按时服药,作息规律,免些劳累。三月必能根治”
  【这这,刑部尚书竟然是摄政王?摄政王不是还在牢房里吗?这究竟怎么回事?他不会杀我灭口吧】
  想到这,张御医脚下一软,瘫倒在地,道:“请王爷放心,微臣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该说的定守口如瓶。死也不会说出来的,请王爷放心”
  沈淮书垂下长长的袖摆,一双狭长的看不清喜怒。缓了语气道:“夜深了,张御医抓完药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这话说完,再抬头时张御医已然脚底抹油溜走了。郑州亦是悄悄退了出去。
  沈淮书微微眯眼,看向小皇帝。似乎该跟他好好地算算这笔账了。
  然而下一秒小皇帝却虚虚弱弱地闭上眼睛,假寐。
  “陛下所谓的不想打草惊蛇,就是用自己的身体试药?陛下可知大盛就一个帝王,若你个三长两短。朝堂不稳,大盛必然动乱不堪。”
  “淮书,朕若不用自己试药,那些御医们必然是不会上心的。且朕贵为一国之君又岂能让无辜之人代劳。且淮书回来,朕的大盛又岂会乱”
  沈淮书被气笑了,被他这作死却不肯认错的样给气到全身都在冒烟。
  最后道:“魏少安你很好。设局将我骗回宫里,就是为了将来将我困死在这里。你活着自有办法掣肘我。若是死了,也要让我因道德而一辈子困死这里。你好谋略,好计谋。臣自愧不如。自知斗不过你,今日便辞官隐居。老子不陪你玩了”
  魏少安一下子急了,拽住沈淮书的衣角便不肯松手,急道:“淮书,你听朕说”
  沈淮书转身便走,这么一扯一拽间,沈淮书的力度似乎大了些,魏少安蓦地从床上往下跌落。
  沈淮书听到声响,本能地回身去接,便接了个满怀。
  他被扑在身下,对上魏少安的眼,后知后觉反应过,他分明是故意的。
  沈淮书想要起身将他甩开,奈何他就如吸在了自己身上般,怎么挪动也甩不下去。沈淮书最后无语地重新躺回到地上,仰头望天花板,感叹自己命运悲催。躲也躲不掉,甩也甩不开,悲催到无可救药。
  “朕知道淮书还是舍不得朕的”
  “你起开”
  “朕知道错了,再也不瞒着淮书做这种蠢事了”
  沈淮书随口道:“是蠢事,还是苦肉计?”
  他本是随口一问,谁承想小皇帝突然不吱声了。沈淮书微微抬头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当下就全部了然了。
  原来,那个最愚蠢的是他自己啊!
  沈淮书喉结滚动,生无可恋地仰着头。因为姿态不同,说出的话难免还带了点沙哑:“陛下,还是老实交代清楚吧!不然,臣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魏少安如八爪鱼般将他锁得严严实实的,即便是偶有咳嗽,再气力不足也没有半分要放开的意思。就这般将头埋在他的肩处,在他的耳边轻言轻语道:“淮书,朕知道错了”
  沈淮书被他的气息扰得心神恍惚,道:“错哪里了?”
  魏少安又向他的耳边凑了凑,乖乖道:“其实朕没有淮书想得那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朕在试药之前,御医已经将解药研究得差不多了。只是差一个试药的人。并不存在会白白丢掉性命这么一说”
  “那陛下刚刚在臣的面前吐血也是故意为之的了。包括若隐若现透露出来的身子娇弱。陛下玩这么一出,目的是什么?”
  魏少安的唇已经近到要贴在他的耳朵上了。被他这么一问,顿了一下,眸色幽深,面色微红,道:“朕只是想,只是想让淮书疼疼朕”
  沈淮书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加重了喘息,道:“陛下,怕不是真龙转世,而是狐狸精吧!”
  ……
  沈淮书一大早便又坐在了臭豆腐坊的门旁。陆千策已经不指望他能出手帮忙了。且越加觉得他好吃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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