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这话似有威胁,谢云程面露不悦。但沈淮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又有些贪得无厌的样子,看起来是笃定了他不敢剁了自己。
【难不成他是罗刹的人?若真如此还真不能动他。一个监察御史死在这里处理起来麻烦是小,若得罪了罗刹,他十条命怕是也赔不起】
又是罗刹?这罗刹指的莫不是白清华?
谢云程想明白后立刻换上了另一张面孔,招呼衙役们将李生拖进牢里,便十分献媚地将玉佩从怀里捧到沈淮书面前道:“ 大人说的是。既然我们是同出一脉。以后我便叫御史大人师兄如何?”
沈淮书接过玉佩,十分受用道:“师弟,走吧!去为师兄我接风洗尘。”
他们勾肩搭背地走时,沈淮书听到围观的百姓在心里已经是唾沫横飞,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淮书之前在小皇帝面前演,在文武百官面前演,现在又在谢云程面前演,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
故而坐在宴席的首位上,官话也是张口就来,跟谢云程你来我往,客套来客套去,话套来套去,最后都觉得对方是个老狐狸,没什么意思。便都埋头喝酒吃肉,唠起家常。
沈淮书吃嘛嘛香,还点评了一下桌上的鱼做得有点腥,可以洗干净后用白酒抹一遍。这样一分钟之后再清洗,不但会将腥味去除,还可以留有淡淡的酒香味。或许还可以用白醋等小料。
谢云程却也是个吃货,听他讲得头头是道,便让自家厨师在一旁旁听。记下之后好让厨师按沈淮书的说方法以后做给他吃。
沈淮书再一次偷偷地将杯里的酒倒掉,佯装喝醉的样子一边给他敬酒,一边道:“师弟这里可比其他地方快活多了。夜里歌舞升平,白日里百姓安居乐业。师兄我倒想在你这里开个铺子,不知开在哪里好?”
谢云程听到铺子两个字,乐道:“吉祥酒楼旁边的那个面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便是个好位置,师兄你若是喜欢,我明日我便让那的老板把铺子给你让出来”
【单文达,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收了本官的贿赂,我们就只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料你翻出什么大浪来】
沈淮书笑得有点猥琐,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要白不要,就当是提前充公了。以前的本王国库都拿得,这算什么。我堂堂摄政王还害怕坏了名声吗?只不过,文达兄啊,你的名声怕是要被本王给玩坏了。
……
此时正怒气冲冲地在衙门前转悠的单文达,打了个喷嚏。一来到云山县他便听到有百姓小声议论他是个伪君子,跟这里的县太爷一个德行,都是人模狗样的东西。整个人便都不好了。
当下便想去衙门找那个冒名顶替,坏自己名声的人理论理论。但到了门口又觉察出自己有些不理智。在当今圣上任命他时,他的父亲便教导过他。说他的性子太过耿直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好在清正廉明,坏在不够圆滑,容易得罪人不说,遇狡诈之人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所以他若这般直接闯进去,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道。
正纠结间,身旁突然多了个人。陈礼抱着把剑不知是何时站在他身前,单文达身旁也有个得力的侍卫,见此立刻警惕地护在他身前拔出了手中的剑。
陈礼冷哼一声道:“御史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单文达被请进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客栈。魏少安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桌子上则摆着刚刚向明拿回来的两个账本。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他越看脸色越加不对,一双眼冷得如极北的冰霜。
单文达一进门,立刻便跪了:“监察御史单文达拜见陛下”
他乃陛下亲提的监察御史,曾因寒门出身备受排挤,如今却被陛下赏识,此乃知遇之恩,对陛下自然十分信服。虽未有资格上过早朝,却也是被小皇帝在私下里召见过,自然见过他的真容。只是他的陛下似乎很不高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故而跪在地上许久也不敢抬头。
直到魏少安抬眸道:“起来吧!”
单文达起身站到一旁垂手听训。
魏少安明知故问道:“你去衙门做什么?”
单文达心里忐忑,却怕陛下真的误会他,如实回答道:“回陛下,臣听说有人冒充臣的身份假公济私,屈打成招冤枉好人。臣想进去查明”
他越说越激动:“陛下,这云山县不简单。整个县都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李生只不过是个酒楼的伙计,与那朱老头能有什么交集。一不为财,二不为仇,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案动机。这里的县太爷罔顾人命也就罢了,竟还有人假冒臣与他一同做这丧尽天良之事。臣气不过,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将此人绳之以法”
魏少安沉默了一会,突然勾起唇瓣笑了:“你是说淮书吗?”
单文达彻底愣住了。淮书?沈淮书?这跟摄政王有什么关系?陛下不会是说冒充自己的人是摄政王沈淮书吧?
下一秒他便听到小皇帝轻笑道:“他是玩心重了些。但此案若真与他有关系。这般罔顾人命,意图谋反。朕不会轻饶他。”
说到这魏少安放下手中的匕首,缓缓起身将账本与一个金灿灿的令牌递了过去,继续道:“朕另有事交代你去办。拿着这个账本尽管往上查。监察御史这个职位便是要你监察百官,所以你无须束手束脚。去吧,无论查到谁的头上,朕都信你”
……
“御史大人,你好好休息”将沈淮书送到客房,两个衙役悄悄地退了出去。
沈淮书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才缓缓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夜晚的风有些寒凉,他拿着从谢云程身上顺来的令牌悄然来到了牢房。
守门的狱卒,见他手指上转着他们县太爷的令牌,也未敢多问,便将他放了进去。
沈淮书一进门便被里面的气味给弄得险些把宴席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他捏着鼻子,越走心越冷。
白日里他听那三位老伯说年轻的乞丐都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他便有了一个猜测。
乞丐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或许不会有人追究,但平民百姓无故消失便不一样了。所以谢云程才会凭空捏造那么多的虚假宣传,目的不过给他们的消失弄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堂上他也看过李生的伤口,看似鲜血淋漓,实际上却只伤了皮肉。而他们只抓年轻力壮的少年,若非说私自练兵,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将他们抓去做苦力了。
而他到牢里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果然牢房里除了老弱病残,几乎都见不到几个年轻人。
“大人,有何吩咐,可以交给小的去做”狱卒似乎已经听说了沈淮书便是今日他们县令大摆宴席要请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故而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后。
沈淮书甩了甩袖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师兄有些醉了,把事情交给了本官。你们把凡有胳膊有腿的人都提出来,赶紧送过去。再不抓紧时间赶工,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这……”
【这御史大人真的是县太爷的人吗?就这么把他们送到金矿去,会不会暴露金矿的位置。可是他手里有县太爷的令牌,说得的也没有任何的问题。眼看着上面给县令定的期限就要到了。矿工们却相继病倒,的确是急需人手】
沈淮书支着耳朵道:“怎么?听不懂话吗?还不快去”他说着已经要上脚了。
两个狱卒被他的拽样迷惑了,果真将李生还有另外两个青年架了出来。
几人趁着夜黑风高出了牢房便偷偷摸摸往一处走。沈淮书跟在他们身后,越走越偏僻,走到山间竟是开始往山下走。
第58章 见此令牌,如见陛下
这座山却似已被开出了一个地下通道。顺着狭小的通道绕到后山,方才看到一片的灯火通明。里面充斥着喝斥与皮鞭抽打皮肉的声音。
细数之下足有上万人,都是赤着上身的少年,或敲击着矿石,或背着竹篓。每个人都瘦骨嶙峋,且背上布满了鞭痕。
好家伙,国之栋梁都被弄这来了,怪不得云山县常年都出不了一个进士。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么大的屠宰场,沈淮书感觉后背冷风飕飕的。他在想,他会不会也死在这里。
若是以前的他怕是早就卷铺盖跑路了,可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慢慢地适应了目前的身份,不想看到百姓受苦。不知抽什么风非要来这里。
狱卒将李生与其余两人都交到了矿监的手里,他们很快被带下去泼了冷水,分配了工作。
那矿监长得胡子拉碴十分凶蛮,一身的肌肉看起来很能打。
看了一眼沈淮书,见沈淮书眉眼深邃,一双狭长的眼上下打量着金矿里的一切。不管是衣着,还是长相都与这里太过格格不入。悄悄地问向两个狱卒:“这是什么人?”
狱卒方才想起还未介绍沈淮书,便十分客气地道:“这是监察御史大人,是我们县太爷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