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王福出了门, 看着窗外的天,他的干儿子凑上来:“干爹, 怎么愁眉苦脸的?”
王福叹了口气:“等你到我这个位置上你就懂了。”
小太监羞涩一笑:“干爹,我还嫩着呢, 跟你肯定是没法比了。”
王福哼笑一声。
随即,他转身离去。
——
今夜郑知黎不当值, 郑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但郑知黎却兴致不是很高。
郑恒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投以安慰的眼神,饭后, 他带着郑知黎来到了书房。
“知黎,为何兴致不高啊?”郑恒问道。
郑知黎失落的低下头:“爹,圣上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做好, 感觉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郑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
两人正说着,屋外一阵吵闹。
书房的门被敲了几下,随后郑晏章推门而入。
他身后是蔺誉和郑青云,三人脸色都不太好,黑的像是吃了碳一样。
郑恒疑惑:“这是怎么了?”
郑晏章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爹,咱们要被人做局了。”
郑恒看着桌子上有些眼熟的东西,细想了半天,等他想起那是什么的时候,瞬间脸色变得铁青,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花来。
正值年关,各地都在为圣上准备贺礼,有的甚至提前几个月就开始谋划,贺礼不说稀世珍宝,也算是价值连城。
赤瀛和云和国虽然与容国多有冲突,但也是要仰仗容国,因此也备了贺礼。
可桌上放着的,竟是一封信,用赤瀛字写的信。
大致意思是,赤瀛向郑恒献上礼品,因为郑恒威名远扬,因此东西比圣上用的还要好,不敢随随便便进献。
“荒唐!我看赤瀛那些小鳖崽子是活腻歪了,敢这样挑拨离间。”郑知黎怒吼,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郑青云冷声道:“这东西恶心人的很,混杂在其他人的贺礼中,这些天咱们都忙坏了,也没怎么仔细查看,就这样混在里面,若是我们没有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郑恒拿起那个说是“比圣上用的还要好”的东西,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的确精致的不像样,做工精细,触手生温,光滑细腻,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郑恒想拿近些,但手却不小心一滑,那物脱手而去,眼见就要掉在地上。
一旁几人下意识扑过去,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阿承宇接到。
几人松了口气。
松到一半,却见阿承宇两手一用力,往外一掰,“咔嚓”一声,东西干脆利落的碎成两半。
那口气到底是没松完。
郑晏章离得近,看得更仔细些,只见中间夹着一块布,布上有几行字。
阿承宇晃了晃那块布:“赤瀛独有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啊,呀,让我看看写了什么。”
“与大人结为同盟,以此为信物。”
郑恒满眼厌恶:“结个屁同盟,那群鳖孙不想着好好练兵打仗,偏往这些旁门左道上想。”
郑青云看着蔺誉,他虽然面上也有气愤,但更多的,像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一样,没有诧异之色。
他移开了视线,盯着那东西,想起来刚刚发现这东西的时候的场景。
邓媛在清点库房时,郑泽兰在记录,蔺誉和郑青云在旁边,帮着搬运点东西。
平常手稳得能把郑青云抱在怀里晃一个时辰都不抖的人,在搬运某个箱子的时候,手一抖,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小盒子掉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不在礼单之内。
郑晏章连忙来找郑恒,郑青云站在后面,看着蔺誉,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不过蔺誉丝毫没有察觉。
几人冷静下来,顿时感觉一阵后怕。
若是这事他们没有发现,而被有心之人告到圣上面前,他们郑家算是完蛋了。
蔺誉死死盯着那东西。
第一世的时候,戚松卓就是凭借这个,参了郑恒,而后,圣上病重,查出郑恒下毒,圣上大怒,下令赐死郑家。
郑恒在牢里跪了三天三夜,祈求能再见圣上一面。
但……
圣上从始至终没有来。
只有传旨的太监送来了赐死的旨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蔺誉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的悲切和恨意。
这一世不知为何索娄提前开始动手了,但能说明,他坐不住了。
蔺誉咬了一下后槽牙,眼中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不过蔺誉心中所想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他们思索了一下,最后,郑恒决定把东西毁掉。
郑知黎拿起那东西,用力扔在地上:“本来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是消失了最安全。”
蔺誉一惊。
他原本想着,郑恒或许会带着东西去找梁晋陈情,让梁晋相信自己绝没有此心。
但,现在好像不太对劲。
郑恒……对梁晋没有那么信任了。
火蛇吞噬了布条,瞬间消失殆尽。
此后,郑家无人见过这东西。
郑恒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青云,刚刚那张布条上的字迹你记住了吗?”
郑青云点点头。
他之前闲来无事,模仿了好几个人的笔迹,模仿的惟妙惟肖,连本人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写过这些字。
郑恒点点头:“好,记住就好,可能之后,会有用呢。”
屋外白雪纷飞,遮盖住了几人来的时候的脚印。
——
云和国。
国君夫人给躺在床上的国君喂完最后一口药汁,把碗放在一旁。
她伏低身子,笑着在他的脸上拍了拍。
无视掉男人惊恐中带着怨恨的眼神,国君夫人笑着说:“夫君,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处理事务了。”
她抽身离去,屋内瞬间没了其他人,只剩喘着粗气,有气进没气出的国君。
屋外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人殷切的上前为国君夫人撑着伞:“君主,墨云求见。”
他没有喊她“夫人”,而是“君主”。
云和国人尽皆知,他们的国君平庸无能,若没有国君夫人,他们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安稳日子。
他们感念国君夫人的恩情,称呼她为“君主”。
长孙青竹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感受着手中的凉意:“不见,说我没空。”
那人回道:“是。”
他拿出帕子,为她擦去手上的雪水。
“君主当心着凉。”他殷切关心的话传到长孙青竹耳中。
长孙青竹轻笑一声,她如今才三十多岁,身子哪有那么不好。
她突然来了兴致,让其他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男人在他身旁撑着伞,落后她几步。
“说起来,我进这深宫,也有多年了,被叫‘君主’也有多年了,怎么还是会有些不习惯呢?”长孙青竹漫不经心道。
男子声音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堪称胆大妄为:“君主,照臣看,您更适合‘国君’这个称呼。”
“哈哈,族中人都希望我做个如长孙皇后一般贤能的人,好似才能不愧于我这姓氏,但我不愿,我觉得我有另一种活法。”
“国君说我是蛇蝎心肠、毒妇你居然说我更适合‘国君’这个称谓,你说你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呢?萧山?”
身后的人离他们很远,听不太清两人的对话,但能感受到长孙青竹身上的气势变了,变得有些凌人。
萧山抬起眼,却没有直视长孙青竹的眼睛,而是看着她身上的凤凰云纹。
“臣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君主,既然您说臣大逆不道,那臣就是大逆不道,臣做一个您的大逆不道之臣。”
男子眼中的眷恋怎么也藏不住,他说完这话才敢抬眼看一下面前至高无上的人。
长孙青竹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她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说:“今日政事有些多,还需萧大人帮忙啊。”
萧山清冽的声音似是山间清泉,让人心旷神怡:“臣遵旨。”
长孙青竹继续往前走:“以后墨云有什么事,都不必再来告诉我,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我若贸然出手帮他,反而给了容国向我们发兵的理由。”
萧山点点头:“臣明白。”
“对了,听说赤瀛那边最近不太安定,几个王子为了那位置抢起来了?”长孙青竹走进温暖的殿内,一群人涌上来为她脱去被沾湿的衣服。
萧山也解下披风:“是,赤瀛太子不能服众几个王子都觉得自己更好,赤瀛近日可热闹了。”
“那就不管他们,他们闹他们的。西边那些土匪我还没抽出时间收拾他们,不过幸好容国那小将军替我教训了一把,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