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又看见燕休雨找到了燕不回，后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前者低垂着脑袋，眼神却往另一侧瞥，不甘心地握拳。
他还看见清川已经和万俟怜、丛安会了晤，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苏白，你来评评理！”
燕不回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拽过燕休雨，甚至顾不得他站不稳脚步，身后的骨弓打到人了也浑不在意。
苏白转过身来，连忙扶稳燕休雨：“怎么了这是？”
“你就说，休雨到底适不适合来浮仙门修习吧！”燕不回咬牙切齿，“浮仙门以剑术、阵法两样事物见长闻名天下，他什么也不会，就凭弓术，能走到哪去！”
同样不会什么东西的阿浣默默把伸出的脖子缩了回去。
有同样情况的散修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前理论一番，就被苏白眼疾手快挡了回去。
苏白眼神冷了下来：“那又如何？”
“他……”燕不回没想到苏白竟是站在燕休雨这方。
苏白摆出一副位高权重者的架子——即便这个架子与他格格不入，旋即平复了周围人的情绪，将两人拉到一边。
“我以前什么也不会，不回，你是知道的。”
灵体残损，学不会法术，拼了命地练剑，才有一番小成就。
燕不回嚷嚷道：“可你尚可提剑，你在练剑上颇具天赋。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你是长老，你是上仙之徒，你受人敬仰……”
苏白淡淡勾起嘴角，笑意带了几分苦涩：“可是你也知道，我前世，今生，只有现在受人敬仰，不是么？”
“不回，你也说了今时不同往日。”
燕休雨那日捧着只有一半功效的阴阳灵泉的水土跑了，目的多半也是修补灵体，修补完毕之后实力尚且不知，说不定就能提起剑了呢？
苏白道：“休雨能闯进御兽大比，早已能够证明他眼下的实力。不回，不是谁都一定要擅长剑术或者阵法的，宗门只是靠着这个问鼎世间而已。”
燕不回敛了眼皮，抱拳：“长老说的是。”
旋即他意味不明地看向燕休雨，扯扯嘴角：“那你，好自为之，祝好运。”
分道扬镳。
气氛沉重。
燕休雨低声冲苏白致歉，赶忙跑向燕不回。
白晞看着这一切，轻叹：“兄弟吵闹，外人有的时候，是劝解不开的。我和姐姐当年也是这样，后来什么也来不及说。”
苏白搓搓脸，鞠躬：“让白族长见笑了，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
选拔分为三关，分别考验灵力、技法以及胆量。
由于人数众多，本次选拔不同往日，三关试炼同时进行，每组选出四名优胜者进入浮仙门。
其中，灵力关由唐信元负责，技法关由方彻负责，胆量关则由陈世负责。
苏白的职责便是率领一队内门弟子游走于各个关卡，不时维持秩序，或是出手救人。
毕竟谁也不想在选拔正激烈的时候闹出生死攸关的大事。
灵力关。
此关顾名思义考验的是选手的灵力充沛程度，需得将一大锅千年寒冰以灵力温养至融化，以融化速度划分等次。
看似平和，但吞噬灵力的速度不亚于施展几招破千军。
倘若灵力支撑不住，寒冰砸下，就是没给人砸死，接触到寒冰之后，也能生生给人冻成寒霜。
苏白想起自己那时入浮仙门，不过是一个盆大小的千年寒冰，不用担心自己被砸得稀巴烂。
可……在同组当中，只有他傻傻地站在那里，半个时辰过去，时间截止，也没法将冰融化丝毫。
当时他成了灵力关为数不多的几个笑话。
恰遇向宸和燕休雨在这关，前者融化的速度中等偏上，后者的速度则位列末尾，但也能看见水珠在缓慢地渗出。
他勾唇笑了笑。
“长老，那人是不是要支撑不住了？”
苏白寻声而去，在提醒的弟子还未说出第二句时，架起扬水剑闪身而去，于剑上腾空跃起，翻身回踢那口大锅。
小龙舟诧然从苏白脖颈上窜出，身体变大数倍，一口叼过支撑不住的选手，于众人间穿梭，将其送至安全的地带。
那口大锅稳稳当当落下，苏白亦从空中翩然降落，收获一片叫好。
“这么大口千年寒冰说踢就踢啊，长老不愧是长老。”
“我都没反应过来，长老就没了影了，妈耶——”
苏白巡查几遍，道：“来学习的就要时刻集中注意力，现在去下一关吧。”
“收到！”
技法关。
此关考验的是选手所学技艺的精湛程度，种类不限，只需将对手打出圈外或点到对手的要害即可。
这倒像是内门小比了，只是内门小比用的都是些宗门所授技法，限制较多。
每个批次的选手同样抽签选取对手，采取晋升制。
一般来说这里打打杀杀容易出了乱子，也是苏白重点盯着的关卡。
“下一位，白晞对戴亦。”
据清川所说，白氏魔族的历任族长都以长鞭为主要进攻手段，族长之间代代传承，因此白晞的招式，也就是白昭的招式。
白晞束起一头银黑交加的长发，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裳。她不知是否是服用了什么汤药，此时此刻不见病态，唯有一身傲然姿彩。
她手握银色长鞭，骨质鞭把上缠绕五彩丝带，长约六尺，魔气缭绕，令人望之生寒。
白晞就这么一站，苏白好似跨越百年时光，看见那头银色长发肩披高山寒雪的娘亲一改往日神情，狠辣地挥起鞭子。
长鞭质地极软，挥起来似乎毫无逻辑可言。
那个叫戴亦的散修显然没应对过此种武器，他的剑被狠狠缴缠，脱手而出。
那手鞭法出神入化，白晞像是在跳一支祈舞，告天地，昭世间，长鞭即是她的思想，噼里啪啦传递她心中所想。
舞花、抡扫、抛掷……
她认准了散修的实力，未伤其分毫，献上一舞，华丽结束了这场比试。
苏白一时忘了呼吸。
他看见白晞慢条斯理地收回长鞭，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咧嘴一笑，自信而大度。
她强行撑起病弱之躯，向众人宣告：他们白氏魔族，并非可以随意任人宰割的等闲之辈。
苏白不禁开始思考自己若是与之比划，获胜的可能有几分。
许是药效褪去，白晞步伐虚浮地走下了台，在白氏魔族的搀扶下来到苏白面前。
她低声道：“如何？我的鞭法和姐姐不相上下。”
苏白笑言：“优雅，华丽，很符合白氏魔族的风格。”
白晞忽地敛了笑意：“姐姐的鞭法比我华丽得多，她才是高山圣女、一族之长。若是姐姐还在的话……”
彼此沉默。
“不说了，苏长老忙去吧。”白晞告别了苏白，“白氏病弱，叙不了多少时间。”
苏白默然伫立，目送其远去后。
“走吧，去下一关。”
清川所在的关卡。
第63章 试炼
胆量关。
此关耗时最长, 也是最为危险的关卡。选手需得进入浮仙门划分出来的一处阵地，在其内安然度过足足一晚。
苏白参与选拔试炼时，关卡内无非都是些扰人清梦的妖魔鬼怪, 看似张牙舞爪危险十足，实则都是浮仙门培养出来的吓唬人的玩意。
可现在不同了，关卡内放置了无数尚未驯化的鬼魂精怪, 有的甚至是从御兽大比里收服得来的兽种。
他与随行弟子披上掩藏气味麻痹感知的夜行衣, 穿梭于丛林深处。
“救命啊，救命！有鬼！”
“今年难度怎的上升了这么多？弃权, 我要弃权！”
两名散修摔碎随身携带的庇佑灵珠, 主动放弃了参赛资格。
苏白闻讯, 当即御剑而去, 电光石火间, 一招虚剑阵挡下蠢蠢欲动的怪物, 动静之大，方圆几尺内都暂时安全下来。
“送他们出去吧。”
他淡淡扫了一眼这俩散修, 继续巡查。
苏白原以为这是小小的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接下来参赛的选手接连弃权, 足足三批的选手, 近百人，两个时辰后弃权了大半。
护送选手离去的弟子们叫苦连天，叫骂这群人连个胆子都没有还来参加什么浮仙门选拔。
“陈长老。”苏白回收了灵珠碎片，搁置到台前，“是否考虑降低点难度, 弃权的人数有些太多了。”
陈世手中捏着根烟斗，懒洋洋地吐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