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不会后悔吗？悟君。”
  “不会。”他答得又快又干脆，引得她抬眼，撞进他的眼底
  她怔愣两秒，突然笑了起来，先是肩膀一抖一抖，低着头，然后才笑出声，眼泪从弯着的眼尾渗出
  “……怎么了，我说的很可笑？”
  “不是，我信你。”
  正要继续说话，五条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电话，听了一会，目光落在她身上
  挂断电话，他把墨镜拉下，盯着眼前人说：“你之前说你父母都是普通人？”
  “……嗯，是的。”
  “刚刚调查结果出来，你的父亲其实是御三家分支出来的人哦，虽然是旁支的旁支。”
  沙耶听到这里，皱起眉头看他：“你调查我？”
  “不，不是这样的。”他马上解释，“是你的‘弟弟’君，他也能看到咒灵，并且好像有了术式，之前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上了辅助监督和黑川。”
  “……啊？”
  她从嗓子里面挤出来这样一个声音，表情没有怎么变化，但其实心底早就波涛汹涌了，连蛛女都察觉出她的情绪波动，从海棠树上缓缓下降
  “怎么了沙耶！这六眼小子又惹你生气了吗？”
  “喂，你这个老妖怪，在胡说什么！”
  五条悟和蛛女一直不对付，从她刚进五条家开始两个人打了无数次难分胜负，但是五条没办法祓除蛛女，蛛女也杀不死五条，属于一个看不惯对方又灭不了对方，后面见面两个不打架了，改成吵架
  一鬼一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了，声音越来越大，沙耶伸手，不紧不慢地说：“都别吵了，我头疼。”
  “沙耶你没事吧？怎么会头疼呢？一定是这小子气的吧……”
  “怎么头疼了，没事吧？”
  “……”现在是冲着她二重奏了，她感到更头晕了，恨不得眼一闭就晕过去，这样就听不到两个人在巴拉巴拉
  那个孩子也……能够看到诅咒了吗？看来是走上了她的老路了啊，会被那对父母厌弃吗？会像她一样被丢出家门吗？
  说到底，那个看似伟岸但是连她这个被称为‘异类’的女儿都容不下的父亲，又会怎么对待他们如今唯一的孩子呢？她很好奇，心底里有一半幸灾乐祸想要看到他们的表情和反应，一半又为这个不甚了解的弟弟担忧
  选择咒术的话，会是另一条道路
  第25章 回忆第十二天
  隔日，沙耶在医务室帮硝子处理完去年的报告，在她感激的目光中写完最后两个词
  “辛苦你了，之前我把这些堆在最下面，一会就忘记了。”
  “没关系，硝子桑很讨厌写报告吗？”
  “这些都是要写给上层那些人的，光格式都几百种要记，那些敬语比内容还多……称呼我硝子就好啦。”硝子摆手，她没想到自己现在接管了医务室还要每天写作业一般写这些报告
  “好的，硝子。”
  “你倒是很熟练啊，是不是以前练过？”
  “之前看过一次，不算很难。”之前在五条家被这种东西腌入味了，后来在硝子这各种格式都看过一次，就记了下来，写这种东西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透口气，硝子点头，面上没有表现，但能看出这位被报告毒害的主人很开心的模样
  走着走着就到运动场了，她见没人，想起许久没见过黑川，今天大概是有任务吧，又兜了个圈子想回去，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姐姐！”
  “……姐姐！”
  连着叫了两声，周围又实在是没人，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一个男孩向她跑来
  ……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在河边，你送了我们烟花。”他跑到沙耶跟前，自我介绍道，怕对方忘记了还提醒她，“姐姐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啊，嗯。”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孩子太兴奋了，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啊，我也想进来学习诅咒呢，但是爸爸妈妈却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封住我的咒力，不让我看到这些东西。”
  “……”
  “姐姐？对了，我叫早间勇，姐姐叫什么？”
  “……抱歉，我要先回去了。”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不解地抿着嘴，略带不安地点头
  “小勇，快回来！”
  不远处有女人在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沙耶，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踌躇之间，那对夫妇正在靠近，男人嘴里还说着“都让你把他看好来，一撒手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话
  女人温和回复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很安全吧，那个校长都和我们说了。”
  她看着两个走进的人的脸，慢慢的，慢慢的在扭曲，背在身后的手在不断颤抖，怎么回事，脚怎么不听使唤了，快走啊！
  “……啊，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女人笑得一脸温柔看着自己，男人也点点头，奇怪，他们没认出自己，沙耶心里庆幸多一些，女人朝她致歉：“抱歉，这孩子就喜欢跑来跑去，有没有打扰到你？”
  她摇摇头，背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掐住右手的手臂，力气大到要抠出血一般，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其他想法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既然校长说没有办法。”
  “我不要！我要来这里上学！”
  “听话！……你这孩子……”
  沙耶背过身去，这些话越飘越远，她低下头，慢慢地走到一个角落地方，坐下来，呼出一口浊气
  怎么回事啊，她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他们没认出自己，没有发生过于尴尬的事情，在学校让别人看笑话，但是果然，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没有认出长大后的她，是因为早就忘记了这个人，还是从来没想象过她长大的模样呢？
  “……”
  把头埋在手臂中，她今天如果回去肯定会被看到异常，而且今天五条悟晚上也回去吃饭，被他看到肯定又要追问了
  算了，收拾收拾心情回去吧……
  ……
  “我说，干嘛躲在这里啊？”男孩蹲下身子，找到壁橱后面的她
  拥有着六眼的神子从来不屑于玩捉迷藏这一类游戏，因为对于他来说太过简单以至于一点趣味都没有，被仆人着急拜托说她不见的时候也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她藏身的地方
  “怕、躲、好。”她慢慢一个音一个音蹦出来，小小一个所在壁橱后面，难怪他们找不到
  “……怕什么，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来，过来我这里，我带你出去。”
  ……
  “来，过来我这里。”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声音又轻又温柔，“躲在这里，心情不好？”
  怎么会呢，一下子就找到自己，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眸，吸吸鼻子，忍着湿意把头埋进他的怀抱里面
  没关系的，如果是他的话，就没关系
  “……他们来了，在学校遇见了。”
  他动作一顿，然后按住她的脑袋，任由着对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没说话
  “只有我，像个笨蛋一样……他们都已经忘记了，也没有认出我来……”
  五条悟抱紧她，声音依旧很轻，她在自己的怀里好像是玻璃一样，弄不好就要碎掉，他怎么敢再刺激她几分
  “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果然他不应该告诉她这个消息吗，不对，遇到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心理准备遇见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糟？
  他抱紧对方，一手揽住她的腿，把她打横抱起
  “我们回家吧。”
  这是创伤，没有办法能够轻易好的，他惊觉自己对于她的过去一无所知，为什么那家人会这么对她，她之前还有没有受过伤害，这些都没查出来
  他算什么啊……真是糟糕透了
  -
  “唔……头好疼。”昨天两人聊了很久，她情绪才平复下来，晚上也没睡好
  第二天是周末，她就没有去高专，和硝子请了假，坐在树下的秋千那里一晃一晃。惠和津美纪都出去玩了呢，难得这么安静，休息了半晌，蛛女突然出现在身边：“沙耶沙耶！”
  “怎么了？”
  “我好像找到那个东西了……”蛛女抽抽鼻子，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地图，“你看啊，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加茂？”
  “嗯嗯，好像是一户姓加茂的人家呢。”蛛女已经悄悄凑过去那边看过了，加茂吗，这户人家不认识呢
  “也是大家族呢……御三家中的一角。”
  “……啊？他们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蛛女嘀咕道，之前去过神社里面找没找到，竟然是在咒术师的手里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这么在意。”沙耶之前都没管这件事，只当是能够给蛛女找点事情做没这么无聊，现在她上心的模样倒是让自己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