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想到小时候府内生活,斗着那些想把卖了她换钱的,但吃用上无有短缺。
笔墨纸砚这个,对他来说可不易用。
不知怎的,想什么事越发想到他身上,心不听使唤。
问这毛笔的来历,范云说的时候还带上他眼光好。
他眼神明亮,“这还是我小时候挑中买的,现在都很好看。”
在杨竹西看来,不过是木管还是竹管,上面刷层颜料,都已近乎白色的淡蓝色。
明明见识过更多的颜色,连玉石做出来的都见过,但此刻点头说很好看。
范云笑着说蓝色是天空的颜色,当然都喜欢,大方的递过去让用他这只毛笔写。
杨竹西写完,夸到确实顺手。
范云得意,“那是,这只毛笔小时候我都不舍得用他来写抄写书本的作业,就夫子看的我才用这写,走哪带到哪。”
他说,她听,见写完信件,出去冲洗干净晾干又木盒里放着。
杨竹西看着,觉的他有时真奇怪。
明明书桌上的笔尖毛更好,但旧的物件还是会放在那留着,偶尔拿出来用用。
装上信封,火漆放蜡烛上烧热,盖信封背后,留下一朵红云的钤印图案。
竹西的火漆,则是箭竹的图案。
凑近一闻,松油、石蜡、颜料的香味。
冲的打了个阿嚏,两人相视一笑。
*
隔天上午,向左邻右舍送上红纸包的糕点和特产,之前一直是下人在这,现在他们夫妻二人来,自是告知一声。
朱门开启,下人听后客气的收下,说会等主家回来通禀。
有的女主人在家,直接和家里孩子出来站门口处,与夫妻二人打个照面。
下午两人都忘了这事,没想到临天黑,敲门给上贺礼。
两家都已处中年,三代同堂的情况,连孩子也比两人大。
一家给的贺联和花瓶,一家给的茶具瓷器和一盆绿植。
言语之间说之前都没处去玩耍,现在可算是来了邻居,以后可互相走动。
又热情的问是从哪来,要有缺的不懂的可以过去问他们。
范云笑着点头说好,看着竹西作为主力上前交谈,他就充当应声的。
一番简短的交谈,关门进屋。
绿植范云不懂叫啥,叫来花匠问问,说是虎皮兰。
宽宽长长的绿叶,无花,利剑般向上生长,其上有道道横纹。
范云看不出这哪里跟老虎的皮上纹路哪像,佩服起名字的能联想到老虎上,独特好听,一下子记住了。
问了可随意放,直接后院放内屋门口处。
一盆兰花,一盆虎皮兰,都是多叶的,就不信他这养不好,信心爆棚。
杨竹西暗笑,嘴上说道:“这个可不能多浇水。”
范云说好,蹲下看了好一会儿,还上手捏捏。
杨竹西低头手帕抵住笑着的唇角,他不浇水少碰,她来浇着养着才放心。
之前回老家,可是从婆婆那听到关乎他的战绩。
他看它,她看他,氛围安静,梁上灯笼照着二人身影重叠。
旁边邻居家里却正热闹,谈论新搬来的小两口。
一家子跟传话似的,“如此年轻,举人功名。”
大人们生气骂了儿子们,学学人家,又让女儿们之后出门见着打招呼。
几个小姐点头,赶紧让娘多说。
“那少年郎英俊有礼,刚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看着像是其娘子做主。”
这话一出,小姐们都更伸了脖子,还带着某种兴奋。
本就是爱幻想的年纪,这不同于家里爹娘的相处方式,话本映照到了身边。
妇人看着丈夫不以为意,眼神收回,说的更兴起。
就方才问从哪里来,那女子直接说是从南边来,可见聪慧。
主家哼一声,“这叫心眼多,问什么敷衍着,不如那小郎赤城。”
又说二人穿着上也相差大,好好的气氛,直接又变成教导贤淑礼法上。
小姐们心里有气,还是等发话回屋才回。
回到屋内,不一会母亲来了,说去了妾室小院,都习以为常。
没了父亲在,她们母女放肆说着,传出阵阵笑声。
而一墙之隔,小两口早已进入梦乡。
*
月中旬,众多儒生在范云的家里齐聚。
一个个说着可算有点时间,范云说先坐,去厨房看看。
天气冷的时候,掀开厚帘子进去,暖烘烘的热气。
先灶台那手烤下火,过去看着竹西安排的菜肴。
都虽忙却个个手上细心,说这可是主家第一次宴请客人,肯定办好。
范云笑,杨竹西点着菜,盘算着。
路上知道口味和忌口的,此刻更多的是主菜和汤品的搭配。
冬天少蔬菜,肉和豆制品的种类样数居多。
范云就见菜肴盛在盘子里,厨娘都拿出布来,把一圈盘边擦擦,刀功、摆盘,很是精致。
跟竹西说声辛苦,她说这算什么辛苦,互相说了几句话,转身去往正堂屋。
杨竹西喊住,“说话有点心眼。”
范云转身笑,点头说好。
仆人忙说小姐放心,屋内伺候着,上菜的时候定多关注姑爷。
堂屋内,边吃边说最近发生的事,时间都用在一个个说上了。
范云被开玩笑,说早知道他有宅院,直接过来借住就是。
他们有的住族叔或亲戚那,有的几个合租院子,有的包客栈,也有的住客院。
住客院的是,每每到这时候,有百姓们会让自家孩子去亲戚那挤挤,留出房间給读书人住。
包吃包住,还給做饭洗衣,条件比不上客栈,那就吸引图方便的客人。
而且举人们住自家,可是沾文气了,在这方面,另有说辞。
还都有住过的考中后,哪家后代也会考中的传闻。
就像客栈出个中的后,生意会更好的说法,过后举人们讨个好兆头也会选择的惯性。
说着说着,有人就聊房子价格的话题。
听外城一间一进的合院,卖价一百八十两银子,靠近好地段的东边更贵,二百两左右的价格,众人都放下筷子。
“一进宅院,两间住人的屋子,其他灶房柴房啥的都有,就是蛮小。”
“其实说来,长辈们都偷塞钱,买下不成问题,可日常都用在花销吃用上了,本还想能用自己的钱买下个房子。”
“且内城坊间不讲究地段的宅院都得三千多两,一年县令官年俸六十两左右,得攒五十年。”
“嗯,蛮好,忙碌一辈子能給儿子买上。”
说到这,都笑的不行,两边站着的仆从都低下头憋笑。
有人说直接被派去外地呢,想早了。
范云:“这说的对,到时候住衙门大堂后,地方上花销总不会有这里高,放宽心,现在为以后的事发愁,亏的慌。”
众人哈哈笑,“还是贤弟大智慧。”
门口处,杨竹西领丫鬟进来问菜品可满意,见范学弟站起都站起身夸好。
小两口|交流个眼神,她带着丫鬟离开。
等人走,坐下就羡慕会儿范学弟妻子贤惠。
范云对此,坦然接受。
席间有人住客栈的,被其他人一算账,不划算,说想租房子住,自是约定一起去谋划租哪的。
范云喝着家乡带来的信阳毛尖茶水,没喝酒,也被发现,强盗式的也跟着喝茶。
他争辩,“哪是故意,我家娘子还特意給你们备上温的黄酒。”
李思濠哎一声:“近朱者赤,你这不喝,以后我们来聚会都干脆边喝茶水边说话是了,脑子还清醒,本就是找个理由聚一起聊聊。”
“是呀,跟旁人开口,每个人都问我从哪来,真是气的我。”
站起一番手势,其他人大笑。
人有时候真的需要吐槽和纾解,气氛越发轻松,谈论起布政使调哪和朝政来。
之后又说定过几天拜访刘侍郎,希望能打听下明年主持会试的是哪位官员。
聚会到下午,都比来更精神的离开。
刚要转身,见她走过来,说着风比中午大还要出来,但手牵上一起往屋内走。
杨竹西玩笑话,“你们这聚会,可真是特别,我爹跟同僚那都是一天吃喝,晚上还得去酒楼那,醉醺醺的被搀着回来。”
范云給掀开帘子,让她先进,“这未时(2点),走没人了,也是聚会啊。”
席间干净,收拾也轻松,出去送人回来,桌子已被擦了出来的水痕样。
屋角落炭盆燃烧着,水痕消去,如同没用过。
杨竹西有些恍然,日子跟谁过,原来大不一样。
他们这般,也真应了李兄那句,跟谁近,跟谁学。
数日后,夫妻二人和朋友们去拜访刘侍郎。
内院,见到师母被拉着近处细打量,“你这胖了啊,等过年天气暖和了,得后院里多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