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午后没多会儿来家,范云说跟亲友们和夫子们辞行了。
  问干了什么,一听算嫁妆单子。
  好奇的让说详细些,一听金银珠宝、店铺田庄、书籍瓷器、布帛绸缎、茶叶盐糖,加起来近六十万两银子。
  范云本洗着手,直接宕机。
  傻愣了两秒,只看着她。
  杨竹西叹口气,“店铺田庄这些年越来越缩减了些,要不然更多。”
  田庄租子她提供耕牛、农器,与佃户五五分成,可若是年景不好,旱涝啊的,非但不会赚钱,都会打水漂。
  絮叨着,范云听她说完这些,更了解了好多。
  比如丰收年,百亩田地收成好,麦粮最多也就得七八十两。
  轮每亩地,不过几钱银子,还得准备下一年的粮种,农具钱。
  范云:“我家就种地的,这些我懂,以前没功名时候,我跟大人身后捡拾麦穗,赋税过后还得姥姥买粮食度过冬春之际,奶奶家接济后都得配树叶野菜。”
  “有田地不饿肚子,有根,不是官府驱逐的流民,但发财着实还比不上经营店铺、做买卖。”
  他说完,却看到她笑的模样。
  杨竹西觉的他傻乎乎的,“田地卖粮挣不几个钱,但放印子钱、高利租给佃户种地,可是能挣大钱的。”
  范云脸上没了笑,直接把村里吴地主的事说了出来。
  杨竹西却说这不算坏,老家那很普遍。
  这里麦子豆子两种,家乡那边一年稻米两熟,就这样家家户户多种桑树,产丝做丝绸,织布机早晚不停,也是温饱。
  “若借了钱,每个月光还利息就无剩多少,田地还是保不住。”杨竹西给递上布巾,让擦手。
  “想什么呢,手都洗的皱了。”见不擦,她给擦着。
  “我是没想到你们那生活也如此。”范云心情低落,但面上不表露出来。
  杨竹西低着头把布巾放洗脸架上,“我们那出读书人多,都不交税的地,上官们收不上税,就更对交税的重,我祖母那代攒下这些身家,到我这都已经算是没出息的了。”
  范云:“可别这么说,你这用庄头、嬷嬷、教出的丫鬟,那可都能干,能守住很不容易了。”
  杨竹西看着他,忽的上前抱了上去。
  范云伸直胳膊,反应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她垫着脚,脸颊放他的肩膀上,莫名觉的好可爱。
  忙压下这心思,携手的同伴,这么想不对。
  杨竹西回神松开,瞄他一眼,看他神情如常,红着脸松了口气。
  *
  离十月下旬没两天了,李兄派人骑马送信。
  单人送信快,只一天半,上午就到了。
  茶叶和糖先放一边,信上写已开始准备,还有好些同窗都会一起去京城。
  人多仆从多,更安全。
  范云直接让仆人转达,本就是去府城喊着一起的,也已经收拾好。
  仆人完成任务高兴,忙说幸好提前送来信。
  范云回个信,两句话很快,又给了两钱银子,仆人不收。
  说少爷来时,交代了话的。
  范云硬给:“收下就是,我到时候给你们家少爷说。”
  仆人这才为难的收下,离开。
  杨竹西屋内将这一幕看下,进来没提,而是也高兴的说,“这一路能搭把手,着实更好。”
  本就跟长辈们提前告知,这收拾好,隔天一早直接出发。
  这去京城,路上绕路、走山道的,得十天、半个月。
  家门口,吴红英两口子叮嘱说路上小心,一有不对,人先跑。
  “云云,可别担心我跟你爹,在这县城内,那县官县丞艾主簿的,有事他们会帮衬的。”
  交代完,两口子又让多看看京城,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回来多给他们说说。
  话说道这,红英两口子笑出声,“儿啊,你这飞去了京城,飞的越远越好,爹娘为你开心着呢,你过的好,我们就好。”
  范云瞧着爹娘这般,也笑着:“嗯,儿子知道了。”
  那边,知春知夏俩小姑娘倒是抹眼泪。
  白芷近几天内,因要离开,觉的对小姐姑爷没障碍,对知春知夏好了很多,还教了些东西。
  是真没想到,这一出。
  知春俩人当初村里没想到能被选上,省家里粮食,来这还不受打骂。
  洗衣扫地那活,对她们来说,不算活。
  隔三差五的跟几个姐姐能吃上肉,被教着怎么做事,老夫人还说每年要给一两银子的工钱。
  天天做梦似的,如今这几个师傅要离开了,哭着说还有好多没学会的。
  白芷偏过头,忍下情绪,转过头板着脸,“哭什么,教的每天多想想,不在也别偷懒。”
  知春两个被吓的点头,抽噎着止了哭。
  白芍看了眼白芷,就会这样,走上前去:“到时候回来会给你们带盒好看的的胭脂膏子。”
  知春俩人抬头,哭脸直接变成笑。
  挥挥手走进马车,带着家人的祝福,范云一行人再次踏上风景未知的路途。
  第59章
  想的官道是一个样,走的是另一个样。
  弯弯曲曲,坑洼不平,绕路、过夹道,碰到车辙印子还容易陷落其内,得用棍棒加人力抬出来。
  一路上,见商队、马队携带大量货物北上,路面更是破坏。
  过了府城县城,过省界线时,直接更窄的都有。
  出发前,竹西特意准备两匹马拉马车,范云当时不懂,随着赶路日子越久,越发觉的未雨绸缪的厉害。
  要是一匹马,那肯定累坏了,这两匹马就是更有劲还能分担。
  不过平原之后,山头河涧映入眼中。
  碰到个休息时光,聚一起谈论学识和朝政,各种不同的想法碰撞。
  带着面纱或帷幔的杨竹西,坐范云身边,只听从不插话。
  实际上观察着其中有才的,路上会让仆从看照些,这些说不准今后可能帮上忙。
  各家下人煮饭技术不一,有的家人怕分心,根本不让带婢女。
  眼看仆人又把饭煮糊了,不用范云去喊,赶紧去蹭饭。
  人去京城是夫妻二人一起去,婢女和嬷嬷做饭就是好吃。
  路上碰到破庙或古庵,直接驶过。
  下雨时候,驿站多歇一天,也不会硬赶路。
  当看到那官道宽敞平整时,无需任何提醒,众人知道快到京城了。
  可真远远跟蚂蚁动似的远远看到京城,众人涌上心头的激动震撼,无法言喻。
  雄伟巍峨,壮观无垠,好似凭空而起的一座辉煌城池,立在眼前。
  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检查后,进入黑黑的长长的甬道,看到的一切都让人目眩神迷,应接不暇。
  宽阔的长街衢道,行人锦衣绸缎,络绎不绝。
  马车香风飘过,连车上的小厮都带着傲气。
  在好友们都生出野心之时,范云从入城开始那刻。
  感动自己能站在这里,感动建造出这的所有工匠们的智慧结晶。
  各有法子在这有落脚地,赶路相处十二天,都说回头等安顿下来就凑顿饭。
  范云说上自家地址,都记下点头后,各自分开。
  京城内外城东西处,杨竹西手上都有房契、铺子。
  因科举的顺天贡院是内城东南角,直接东边靠中定下住的地方。
  马车内,杨竹西开口道:“都知道得代代读出名堂才能守好家业,那时候外祖父母直接在京买下好几处房子,为后辈准备的,但没想到如今来住的,不姓江。”
  范云故意道,“外祖父母真有眼光,那时候多便宜啊。”
  给儿孙规划想的这么远,很有智慧。
  杨竹西被逗笑,“是呀,现在年年涨的都吓人,外祖父那时候还只是个举人呢,考中吏部就安排了官职,三代到咱们这,进士都安排不上,得争得抢。”
  范云听着这话点点头,“细算,三代人可过去七、八十年了呢,真快。”
  比方那艾主簿秀才功名,九品官,现在进士九品官排不上。
  这么说话打混,见她露出笑,范云放了心。
  上个月就提前派了人来通知到,牌匾崭新的范宅门口。
  一拍门,管家嬷嬷丫鬟小厮厨娘甚至花匠都哗啦出来迎接。
  大门偏门都打开,上台阶后,挽着手提着下摆跨上门槛进去。
  白芷手放腹前,挺胸昂头,拿出一等大丫鬟的派头,安排指挥让麻溜的。
  之前都是管家和嬷嬷在这看守,如此让知道谁是这里做主的。
  北方的建筑空旷大气,松柏树独立,石料居多,框景各不相同。
  穿过前院到二门处,杨竹西摸着墙和树木,闭上眼数秒。
  外祖父母,你们买下的房子现今终派上用场了,不再是空摆着。
  范云问给长辈说什么,杨竹西说希望在天之灵,保佑他这个外孙女婿高中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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