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吴家人不光是坐在县令身旁,还受着县官一口一个教子有方,惶恐又骄傲。
范三郎回敬着说县官,治理有方。
儿子跟读书人说话,他记下来这就用上了。
互相追捧,笑声不断。
范云跟县丞、县尉混脸熟,手上筷子不停。
县城内的酒楼虽不可能与府城酒楼的规模相比,小小的就二层,可口味上适宜,分量也大,还是家乡的味道好吃。
六房主簿都不陌生,范云饭桌上多跟艾主簿说了话,还问候其孙子。
艾主簿笑的合不拢嘴,答完话,县丞扭头对其酸了几句。
竟然还把孙子早介绍认识,真是老奸巨猾。
艾主簿依旧笑,好心情一点不受影响。
要不然,他哪有资格跟县丞坐一起,其他主簿可都坐县尉下面去了。
众人尽欢,县令被搀扶着,非要看着一家子上马车,还叮嘱路上慢点。
衙役称是,驾车出城。
*
熟悉的金色小麦田,熟悉的村民们一张张笑脸说回来了。
一个个开口说肯定累了,先回家休息两天。
又说本想也去县城的,可地里农忙。
范云一下子觉的踏实,说麦田收割第一位,凑一起吃饭的事,哪天都行。
村民们笑出褶皱,个个说出去回来,还是那个乡下娃,一点没变。
范云一愣,“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咋会变哩。”
里长他们一个劲的送到家,又言语几句,给家乡争光了等话,才抹着眼泪离开。
范云瞧着,直接笑了。
理解老人对家乡扬名的心情,也懂出个读书人的执念。
行李被一一放进屋,给俩衙役每人一贯钱,惊喜的离去。
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娘说昨天给洗的晒好的床铺和薄被,还铺了凉席。
手摸摸按按,跳上去一躺,“还是家里舒坦,放松。”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陷入美梦。
吴红英亲了口额头,摸摸孩子脸颊嘀咕声瘦了,才走出门。
主屋范三郎洗把脸,关上门神秘的样子。
“这些礼物,是我和云云跑遍府城给你们选的。”
给红英拿出带花纹的木梳,孩子姥姥的银簪,孩子姥爷的布料,范家人也都有,等回头稍去。
为家里添置了一杆秤,蜡烛,油灯,盐巴,茶叶。
豆豆和小兰,是粉嫩的小花布料。
看着就柔软透气的纱孔布料,老陈氏都不敢上手摸:“这么好的料子,弄脏可不好洗,但颜色确实好看哈。”
范三郎笑:“这纱丝布料可比棉布都贵两倍价呢,是云云说妹妹们穿上肯定好看给买的。”
吴红英上手,“我的老天,带的十两银子不够吧,都说了别委屈了孩子,好吃好喝的紧着云云。”
范三郎躲都不躲,竖起胳膊解释有钱。
在全部目光下,他让先把嘴捂住,把行李最底下的包袱拿桌上解开。
即便捂住口,还是睁大眼傻了。
幸亏捂住,要不得直接尖叫。
看都一个表情,范三郎低声说清楚咋来的。
“这知府真大方啊。”既是赏孩子的,就稳了心神。
双手拿起一个转着看,转瞬就想藏哪里?
出去几人藏牛棚里,可是看着牛眼睛看着,吃草给露出来,不保险。
埋屋子地下,可又怕被蚂蚁虫子吃,再挖出来。
转悠来转悠去,房梁上放着也不行,猫总爬上去给弄下来咋办。
个把时辰后,红英累的坐凳子上:“哎呀,要不还是锁柜子里吧,包袱系着,咱不说谁都不知道。”
于是这才定下,锁在主屋内。
就如此,路过还不受控制的偏过头去看看。
*
一觉睡到傍晚,自在的滚了滚,晃悠着起床。
睁眼是自己小屋的顶,真好。
范云洗脸漱口,拿上米糕出门。
吴红英跟身后说一起去,站门口瞧着进去。
给递上米糕,玉宁问府城啥样,范云说要不一起去找学才。
一说是说,一起说算了。
路上玉宁说本来下午放学就去找他的,可家里人都说得睡觉休息,才没去。
范云失笑:“回家来我还是范云,你们这么个态度,我才不习惯。”
吴玉宁瞅着他乐,交谈着私塾的变化到了学才家。
陈学才啊一声,“我爷爷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你真回来了,更高更白了哎。”
吴玉宁评价废话,范云笑的不行,俩月呢,长不很正常,至于白?
“光客栈里和考场内,捂白的。”
陈学才笑着赶紧让说说府城啥样,可听到说光南门就三个,四面加起来十几个,在听到城楼上、和内外城的描述。
直接震的呆住,“你这说的我想都想不出来。”
“等以后,你们肯定会去看到的。”范云拍拍二人肩膀。
可陈学才和玉宁听着都觉的心跳快,摇头不让说这了,问考场什么的。
边听着,脑子里想着不可能去的,来回钱财和时间,俩人去到干啥,怕是话都听不懂。
哪有功夫去,也没本事去,家里人也不会允许。
可俩人一向都信范云的,这话还是听了心里去。
打开米糕吃着,又软又有嚼劲,再加上顶端花蜜的香甜。
一直吃面食,从未吃过的二人,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大米竟然也能做成这么好吃的东西?”俩人不停说长见识了。
范云瞧着,笑着说府城还有很多听都没听过的好吃的。
他直指北方,“我之前没去,也不知道这米糕啊,还是得出去长见识。”
俩人点点头,吃的越发珍惜。
隔天一早,范云和爹就去私塾,昨个回来下午了,当然早上来好。
幸亏听学才讲了变化,变化不少。
俩学堂了,一个还是那些熟人,一个是五、六岁的几个孩子的新学堂。
学费也涨了,不过不包括旧班。
想起昨个学才说,肯定是等着范云离开私塾,就一起涨的。
名声在外,教出能中廪生的秀才,县城里都不敢提只是个童生了,周边村落都认可。
范云觉的,孟夫子基础很扎实,只朝廷策问上过不去,也等于说不通治理庶务。
但教孩子,通俗易懂就一等了。
送上礼品,孟夫子不停说好呀,真不愧是最让他感到骄傲的学子。
范云就趁着高兴问:“夫子,那女娃子能进来学俩字吗,年纪大点的也能行不,能认识些字,会写自己名字就行。”
孟夫子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我舅舅家的,我叔伯家的哥哥妹妹,大字不识一个,我现在有能力帮助他们了。”
孟夫子沉吟着说想想,范三郎都蒙了的站一旁。
说想两天再说,范云点头。
走出来把吃食拿去分发给徐鸣他们,笑着说上些话,然后父子两个走出学堂。
范三郎出来就叹气:“孩子,你总这么操心,但那多娃得多少钱啊,咱平日里帮衬点,不也算帮吗。”
范云看着爹,“钱是死的,人会认字,能带来的更多。”
只是听着爹说攒钱,留着等以后用,就明白大人们的心思,能不动就不动,除非花在他身上。
“爹,钱又不能下崽,您说是吧。”
范三郎笑着摇摇头,“花可以花,但得有借条。”
范云说当然啊,要不然不珍惜机会咋办,知道来之不易,才会更用功。
这下范三郎放心了,摸摸娃的脑袋,伴着阳光往家走去。
第42章
一年一次的麦收时节,风一吹,犹如金黄色的海浪。
范云穿着带补丁的褐色短衣裤,蒙着头脸,跟家人身后把成捆的抱地头上去。
来回跑动,浑身都是麦刺。
抱完后,再提着篮子拨动麦秆,找出掉落的麦穗。
大人们直起身子来歇口气,劝孩子回家休息,说不用他干。
范云当没听见,还说不累。
大人们擦擦汗露出笑,浑身是劲的转身接着忙。
周边人家割完后,都来给帮忙,连里长和族长一家都拿着镰刀过来给割。
吴玉宁闷头割的刷刷的,陈学才也咬着牙不落下。
俩人那手,家里人都说是拿毛笔的手,没让下过地。
没想到头回下地,还不是自家的地。
老吴头去自家瓜地弄了不老少,直接请着吃。
人多力量大,等范家人来时,麦穗都捡完了。
范云夸夸这个,夸夸那个,说着不白来,到时候村里席面管够,找大厨来做。
村民们都笑的弯腰,“瞧瞧,云娃现在就能当家了啊。”
“屁大点,还小呢。”吴家人说归说,神情纵容。
院子里,猫猫威风的走着,看到鸟落,扑上去爪子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