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河村范家亦是,一百六算着,得交一千多铜钱。
要往年夏粮得卖大半才交得起,那冬天怎么过。
直拍着胸口感谢各路神仙保佑,感谢云娃子考上了。
交完赋税之后,村民们的话语又围绕家里长短。
范云身处其中,回忆起小时候,再对比现在。
就是一年年过着,根本不会察觉到变化,但若是一算,负担是加重了的。
是呀,自己已长大,一代一代人更多,带来的必然结果。
这天放学,见奶奶一家子来。
被拉着仔细瞅,忽略掉那黢黑的手指甲,忽略掉发黑的衣着和鞋,高声喊着称呼。
老李氏连声答应,从身上掏出糖来。
要是小时候见到这不知道放多久的糖肯定不嫌弃,可现在下不去嘴。
面上很高兴,打开喂给三娃四娃吃,转头问奶奶家里啥样。
老李氏说很多,老陈氏过来:“云云,去写作业去吧。”
范云点头说好,走回自己屋。
才怪呢,他回自己屋放下书包,等院子里家人都进屋了,直接悄悄走到墙后面。
听着了解,原来是借钱来了。
老李氏说大狗这都十五岁了,家里积蓄就一两银子,根本不够盖房说媳妇的。
“亲家,云云现在还小,真羡慕你们还等几年愁这事。”老李氏说着,更是叹气。
下地时候农忙时候都高兴,人多快,办事了这花钱的地方真是多。
大狗被说的红脸,心里却期待着。
老陈氏宽慰:“亲家,一个个孩子慢慢解决是了,可别说愁字,到时候这么些好孩子孝顺你。”
老陈氏笑:“亲家,你说的我爱听。”
开口借钱一回,听到问要借多少,老李氏直接说十两银子。
范三郎本坐着,一下子站起:“娘,十两银子,这么多钱。”
老李氏:“三儿,大狗是你大侄子,盖间屋,还得找媒婆,下聘礼,真不多。”
范三郎一脸不敢信,十两银子不多。
他直接问,村里人都咋传的话,老李氏点头说着,吴家人都又好气又好笑,这吹的也信。
“娘,县令就给牛做了奖励,没有啥百两银子的事,您这怎能信啊,说啥都信。”范三郎哭笑不得。
老李氏一愣,她真以为的。
转头笑着找补:“亲家,云云这得了牛,挣了脸面,多好呀,等大狗生了娃,我也给送去念书去。”
接着说借五两银子,心里决定回去就跟瞎传话的没完。
老陈氏憋笑,站起进主屋去拿五千钱(五贯钱),交到亲家手里。
来此目的得到,吃完饭老李氏领着一家子高兴的回去。
【作者有话说】
《孝经》《春秋》孔子
第37章
寒风入冬,咸佑十一年的年关,大河村的村民过的肥厚又开心。
在所有村民们都来送心意拜年的话语声中,来到了咸佑一十二年。
穿着新衣的范云,收到压岁钱,忙放到藏宝箱内。
已层层厚度,直接捧着往下撒,听响听的爽。
即是新年,去年得到的寄存心中,展望新的开始。
令他没想到是,不仅村里,县城内都围绕着他展开连番动作。
还没开学,孟夫子就又提前回村,白天来集中灌输要点,还夹杂着自己对府城二试的理解。
艾主簿也来了,转述县令的交代,传授经验。
孟夫子去的多,但艾主簿自觉他可是考中,更胜些。
范云都不用动脑子,该带的不该带的,都被人操心完了。
而且连医术最好的吴郎中都被安排,随自己一起去府城。
这么准备着,三月下旬出发。
县衙内,县令安排了马车,和两个衙役当车夫,开了路引和驿牌。
路引是出门必备,后者是入住驿站的凭证。
村民们又来相送,比起第一次,现在都是一口肯定能考上,等着他回来庆祝的话。
姥姥奶奶她们,则是注意安全,让好好照顾自己。
学才和玉宁,一个哭,一个抽鼻子。
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是想跟着去,家里人不仅没同意,直接还上手揍了。
范云看的暗笑,嘴上说回来给说府城啥样。
“真的,那你得多看看。”陈学才不哭了,叮嘱。
范云不理他,跟所有人挥手:“大家,我走了,回去吧。”
走官道自然是从乐安县城门口经过,县令已在城门口,下马车等了会,数数十来个读书人。
虽去年考中五十个,但童生们之间想法各不同,有的想稳妥,会再努力个数年才考。
县令一番鼓劲的话,又包含了对考中的画大饼。
县令讲完,读书人们拱手弯腰,上车出发。
唯一范云是马车,其他人则是牛车驴车。
车内,范三郎问饿了吗,包袱里拿出葱油饼、包子、馒头、烧饼,都提前做好的,就担心路上饿肚子。
自家粮食,颜色黑,可一口咬下都是麦香味。
烧饼不是邦邦硬的那种,是发面烤出来的厚软,抹上酱,放点葱白丝,一口接一口,一会就吃完一整个。
吴郎中说着不饿,还是被劝着尝尝,一吃也说好吃。
其实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的随口一说,现在这孩子取得这样的成果。
不仅给大河村,这一去更给县城争光。
一行人向北经过数个县城,每过一个,路引都会被检查一遍。
范云就抬头把县城上的名看遍,午后也会进县城内,正儿八经吃顿饭喝个汤再离开。
*
下午看到个驿站,一行人下来松快。
即便官道平坦,但光坐着也想活动活动。
驿站内数个驿使身穿褐衣,头戴专属帽,把马儿解开车厢,喂上草料和水,还有人给擦擦马身上汗。
剪毛修马蹄,一通下来,范云看的解压,消除了劳*累。
他站马厩前看,问是兽医吗?
驿使脸红:“当不得,当不得,就是个会看畜生的粗人。”
范云跟聊着天,得放慢说,范三郎出来喊进去吃饭,才转身离开。
驿使擦擦汗,刚被看的不好意思,都差点出错。
晚上躺在陌生地方,驿站内马儿牛儿的叫声,虫鸣声传来。
可再听到爹跟郎中的说话声,驿使的轻脚步声、忙碌声。
身边都是人的安全感,不受丝毫影响的沉沉入睡。
范三郎催着夫子另一张床睡,他桌子上睡就是。
都是读书人赶考,一间房数个人,但不在外面呆着就极好,枕头放桌子上一趴,一样睡。
两个大人眯一下醒一下,看看孩子,陌生地方怎么也放不下心。
驿使招呼半夜来此的官员,给传递消息的换马,听着这忙碌声,睁着眼到天亮。
也不知道是哪的官员路过,大清早就因为吃的不好发脾气,骂骂咧咧走人。
这一下,除了范云,整个驿站内的人都醒了。
出来已无官员身影,驿使还是那般忙碌。
读书人装着不知道,可又觉的做官真威风,对此行科举的心更热切。
范云是最晚起的,出来还被同乡的读书人开玩笑。
他反驳:“我这算早了的,辰时(8点)怎么算晚啊。”
可说的认真,却见堂内都大笑,连上饭菜的驿使都低头憋着。
范云绷着脸,可动筷子吃饭,眼睛一亮,愉快的吃了起来。
真各个地方不同饮食,这豆腐脑是放着粉丝、酱油、撒葱花的口味。
吃完响亮的说还要半碗,太好吃了,第一吃这样口味的。
驿使笑着给添上,做饭的也出来瞧。
清早的事,被一扫而空。
吃完重新出发,又经过不同的县城门口。
此番真是长见识啊,离家乡越远,口音越发变化。
同行的读书人都说听不懂说话,但范云还是能听个差不离。
或许是天分,也或是这是平原,交流也可,不至于全听不懂。
于是跟守城门的打交道,他来当二手传话,解决了不少麻烦。
“这还只是一个府城内,要是这个府城到那个府城,岂不是更夸张。”范云掀开车帘,好奇的问。
充当车夫的衙役给解答:“小范秀才,孟夫子教你们的都是官话,就像我们县令,有需要找能跟当地百姓来交流的就行。”
范云听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他和家人平常说话,在旁人眼中也是方言喽。
过了会人下来休息,牛马也得喂草喂水喂豆子。
这官道不靠县城的地方,总算见着些绿树和花草。
蹲下摘了几朵小野花,吹吹花蕊,高兴的上马车。
范三郎笑,这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真看啥都新鲜,适应的比大人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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