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领头的和里长交谈,里长过来问有谁家要雇,把价说了出来。
  先谈好一亩地多少利,按照地多少当面给领头的,至于麦客们咋分,那不关里长的事了。
  范云站里长身边,“舅姥爷,他们哪里来的?”
  里长笑着:“哪来的,舅姥爷也不知道。”
  范云好奇看过去,领头的和麦客们却对他露出笑。
  这是怎样的笑呢,目光满是讨好,脸部肌肉使劲扯着嘴角。
  范云一下子脸热,眼热,不知怎么的想哭。
  使劲憋着,跟舅姥爷说两句话回到爹娘身边。
  本能忍住的,娘一温柔问怎么了,眼泪滑了下来。
  走到地头,吴红英抱着跟着也哭。
  范云抬头:“我就是觉的,要是能帮到那些麦客就好了。”
  吴红英笑了,抹掉眼泪,“娃,你是好心,等你长大了肯定可以做到。”
  范云一下子心情变好,点头接着忙活起来。
  太阳还挂在那,时间不停往前走。
  下午,从娘那听到吴地主和哪些家雇了麦客,直接高兴起来。
  来这个村没白跑,能挣些就好。
  *
  范家两亩地先割完,一通来帮忙,一鼓作气,自家地和舅家的都一起割了。
  八亩地呀,看着根部尖尖的留在地里。
  割的时候不见到头,这割完了又觉的真快。
  舅舅舅妈下厨,其他人也帮弄,直接抬桌子堂屋里请客。
  两张桌子,男人一桌,妇人和小孩一桌。
  忙乎近半个月,都瘦了好几斤下去,脸颊都凹了,小孩也更黑了。
  男人们说着今年多少收成,比较去年的,再就是希望最近几天都是好太阳,晒干全放屋里才放心。
  因为还要赶回去,都只喝了两小杯。
  这边吃差不多了,妇人们开始说着八卦,嘎嘎乐。
  其他小孩子不懂啊,范云听着什么新婚小夫妻,半夜床塌了的事,低头不停吃饭。
  竖起耳朵听着,就是不离桌。
  那边娃们吵吵,过来拉一起去玩,忙说等会,还没吃完。
  时辰差不多了,多人收拾,送到门口。
  差点忘了回来抬桌子,还是范云提的,忙活去抬家走。
  迈入六月天,每天早晨祈祷着别下雨,别下雨。
  初时几天,从没觉的火|辣的太阳如此美丽。
  要是云彩飘过就得时刻瞅着,因为即便有太阳也不阻碍下雨。
  院子里晒着麦穗,范云找了个直溜的竹竿绑着红布,一看落就挥舞着去撵走。
  其他时候鸟树上蹦跳,跟看景似的,现在一点不想看到落院子里。
  但麻雀、斑鸠、鸽子好像也知道这时间段特殊,一群群的落。
  左边赶了右边落,反正就是不歇着。
  大人正翻着,忙喊去屋里歇歇。
  这娃本就瘦,刚长了的肉又要不见,这些臭鸟。
  陈学才和吴玉宁来找,也跟着拿树枝赶。
  这俩现在比范云还黑,都不带草帽。
  他们家里的地也自家割,吴玉宁还说他割的都比大人快。
  陈学才脸上不服,但自家大人说找麦客的事不能说,可没憋住还是说了出来。
  说就说了,补着说麦客就割了一半,家里人也是没闲着。
  吴玉宁哼哼,“果然是里长家的。”
  陈学才回嘴,范云吼,“来吵架的,还是来赶鸟的。”
  真是,他现在看谁闲着都难受。
  多了俩人四只手,着实更省事了。
  朋友多多的,确实好处多。
  正悠哉着呢,头上一滴凉,手上又一滴。
  “啊,下雨了,我去。”
  这一喊,脚步忙的残影。
  一趟趟收拾,也不管哪个屋放里面就成。
  最后连土捧着一起收拾干净,噼里啪啦大雨以至。
  进屋抹不知是雨还是汗的额头,满是高兴,收了这下大了,真好。
  大颗的雨滴砸向地面,鸟儿抖动羽毛,依旧在飞翔。
  太阳还挂在空中,这天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欣赏起太阳雨。
  第23章
  麦穗晒干脱粒后,天气变的更阴晴不定。
  铺平后,下雨滴,收好,又放晴。
  以为不下了,再整出来,雨水直接哗哗的不停歇。
  忙活来忙活去,汗出的快跟上雨多了。
  抬头看去,就跟逗你玩似的,天空好似一张得意的笑脸。
  不过西瓜地里、蔬菜地里,连带着树叶,每每下完雨,还带着露珠的景,晶莹透亮,组成一张张美画。
  绿叶中,蝴蝶破茧,花丛间飞舞。
  小孩子看着扑,追,一不注意掉进了堆粪坑。
  惹来大人喝骂,揪着耳朵朝家走。
  回去洗洗换身衣服,打一顿还能要。
  麦秆收了晒干,根部燃烧后,田地里准备再种上豆类。
  黄豆、红豆、绿豆、黑豆,有喜欢吃凉粉的会再种上些豌豆。
  但黄豆通常是每家比例最多的,发豆芽、豆汁、豆腐,炒黄豆等,花样多多。
  人们心疼这田,趁着这时候地头上堆肥。
  不管是什么粪便,哪怕鸡屎、鸟屎都是好的,等发酵好,撒入田地里去,补补肥力。
  伺候这田,也得各种技巧。
  恰恰是这些说不来道道的,字也不识的,却都藏着不起眼的大智慧。
  小麦晒干入屋,一家人看着就欢喜。
  这下老天爱怎么下,怎么下,也不担心了。
  家里猫咪成了现最忙,每天都能看到,大摇大摆嘴里叼着战利品的傲娇样子。
  范云喊着甜甜,把和朋友们去河边捉的小鱼小虾殷勤的放盆里让吃。
  以前没发现这么多的老鼠,幸好都逃不过甜甜的手段。
  但即便说着是河边,被家人知道后也保证不再靠近。
  范云说着他不会水,绝不会踩进去,也不行。
  其实他也怕抽筋跌进去,每每去站那顶多打个水漂。
  不过看到家人这般害怕,以后就不去呗。
  *
  隔天,正吃着早饭呢,外面传来敲锣的动静。
  范云*转头要出去瞧瞧,大人们却很自然的说没小孩子的事,让接着吃。
  刚晒好的小麦煮成粥,嚼劲滑溜,范云喝了两碗。
  喝完姥姥让回西屋去看书,范云点头去了。
  也是,自己这起的可不早,吃完饭去看书也好。
  敲锣声更近了,院内里长领着一群人进来。
  老吴头迎上去,老陈氏邀请喝口茶水。
  艾主簿本忘了的,经范三郎上前几句话,想起有过一次收好处的小事来。
  管着户籍、田地、赋税,艾主簿想了想能记得,就是惊喜。
  里长和范三郎连忙好话送上,得艾主簿个笑,稍稍放心。
  不求好印象,但凡别给个差印象就满足。
  艾主簿翻开账本,点个头,往前没欠的,那就只用交今年的赋税。
  先,赋:
  一户内,十五岁以上,每人每年一百二十铜钱。
  七到十四岁,一年二十铜钱。
  户籍上,户主老吴头,老陈氏,加上长子吴全,长女吴红英,儿媳妇张氏,还有一双孙辈。
  范三郎和范云,是小河村范家的户籍上,不包括在内。
  五个大人,600文,两个小孩只算一个,20文,一共六百二十文。
  艾主簿打完算盘,问是铜钱还是粮食算,老吴头被老伴拐了下,哆嗦的说铜钱。
  艾主簿数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递给身后的衙役。
  再,税:
  八亩良田,六亩下田,二十税一。
  其实良田才是大头,下田都是种蔬菜瓜果的,但交税也是按粮食算。
  范三郎送上好处,艾主簿袖子微动。
  衙役接到眼神,称重没怎么动大手脚。
  呼啦啦一通来,呼啦啦一通去。
  大人也没想到,西屋木窗半开着的,都被孩子从头看到尾。
  范云问过夫子,朝廷税收,当时先生说的是三十税一。
  但方才那艾主簿说二十税一那么坦然,理所当然。
  范云坐书桌前,一下想明白。
  三十税一是衙门要交朝廷的份,差价则是衙门内人员的。
  这么热的天,主簿和这些衙役,还有背后的,得赚点辛苦费。
  截留下来,互相分分,各进自己的口袋。
  往好处想,二十税一总比十税一强的多。
  范云正因为懂,所以再心疼亲手收获的粮食,也没跑出去。
  一个小孩的话,比不上艾主簿动跟手指头的针对,更没有抵抗能力。
  一家家收完,去年欠下的今年还得加上利息还,若是还清不了账,明年继续。
  性子愚笨的,给不出好处,那直接两百斤称出一百斤。
  里长从旁边给说好话,自己替掏,衙役改口一百五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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