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声音如落雪,细碎轻微:“……135?似乎,不是很难……”
  “141,难度和这回的周考一致。”
  望雀把卷子还给薛向笛。
  薛向笛睁大了眼睛。
  “稍微做了点有针对性的题型设置,但难度确实是一样的。”望雀眉眼弯弯,灰色的瞳孔照映室内的白光,如同窗外的尖月一般清亮,“怎么,你不信我啊?”
  “我信。”薛向笛忙不迭地接话。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
  田晴坐在座位上蓄势待发,当望雀身影从教室门口消失的一瞬,她立马冲到薛向笛身边:“小薛,我跟你说,晚上那会儿我问望雀了,她说她不是同性恋。”
  薛向笛还在出神。
  “喂,小薛,她说她不是同性恋。小薛?哈喽?”田晴在薛向笛面前挥手。
  “得了得了,这人已经被迷晕了,埋了算了。”谭文岭挑眉。
  *
  深夜放学,望雀还是在老地方看见了望鲸的身影。
  女孩笑着朝她快步走来,脖子上却少了出门时她帮她戴好的白色围巾。
  “小鲸你围巾呢?”望雀问道。
  “借给一个omega学姐了。”
  望鲸答道。
  “一个可漂亮的学姐,傍晚的时候我见她在操场边的长椅坐着,像是在难过,冻得嘴唇发白,就把围巾借了她——噢,对了姐姐!”
  望鲸说着,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阵阵幽香从她手心荡开。
  “学校里的四季桂开了。”
  少年笑吟吟的,将一簇完整的桂花别至望雀鬓间。
  鼻尖飘来一丝花香。
  轻甜,柔和,清冽,像是满月当空洒下的流银,又似新雪初霁后的白雾。
  第17章
  十一月初。
  趁着难得的大晴天,学校召开了为期三天的运动会。运动会早上没有早读,自然不需要像往常那样早起。
  望雀和望鲸悠悠闲闲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还专门准备了一些椰子水带上。
  出门时,望雀朝客厅拐角的架子上暼了暼,走过去翻出一只抑制剂喷雾。
  望鲸见状,一边穿鞋,一边随口问道:“姐那是我的抑制剂,你的在下面那层,都是新买的还没拆封呢。”
  望雀将抑制剂喷雾的小瓶子捏在手中,转了转:“这瓶借我?我过后给你买新的。”
  “你拿着干什么呀?”望鲸好奇。
  望雀默了默。
  “不知道,”她把小瓶子往衣兜里一塞,“突发奇想吧。感觉带一个在身上比较保险。”
  望鲸想了想,点头附和:“也是诶,姐你也给我拿一个alpha的!分装的那种就行!”
  “碰上了alpha易感期不跑你还想上去帮人家?”望雀语气好笑,手上还是翻出了望鲸要的东西给她抛了过去。
  “我可以把抑制剂扔到那个人脸上再跑。”望鲸稳稳接住望雀丢来的塑料小瓶子。
  抵达学校。
  几乎全校师生都聚集在了广阔的操场上,一眼望去,绿荫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不过细看下来,还是能分清楚班级之间的分界线。
  望雀和望鲸分头,来到了高三(14)班的位置。
  一路走来,热闹喧嚣,迎合着主席台上时不时传来的广播通知,为凛冽的寒冬添了分属于年轻人的热意。
  望雀在人群中穿梭,终于找到了薛向笛他们。
  他们三个朋友照旧坐在一起,带了两个小桌子拼起来,还在草皮上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野餐垫——一看就是薛向笛的主意。
  “望雀!来这边!”田晴的声音大起来,颇有穿透性,她正从书包里掏出一袋袋零食往小桌板上堆。
  望雀走过去,从背包里拿出装椰子水的保温杯,还有一些昨天买的水果。
  这都是他们之前说好了的,大家商量着带上不同种类的食物,一齐拿到运动会上吃。
  望雀知道他们几个人除了谭文岭都参加了项目,几天前就想着要准备些合适的饮料。
  矿泉水太过普通,超市里那些运动饮料似乎不错,果汁酸奶会不会不太解渴……总之她左思右想,最后准备了些温热的椰子水带来。
  清新自然,不会太酸太甜,非常合适。
  “砰——!”
  跑道那头炸起一声枪响,围得水泄不通的起点冲出几道轻盈迅捷的身影。
  与此同时,主席台的广播里响起毛情杏的声音,诵读着为运动员加油的稿件。
  运动会正式开始。
  现今的运动会与旧日也没有什么不同,欢腾的人群,热心的志愿者,奋斗的运动员,还有天边热烈的骄阳。
  一切都是青年人该有的样子。
  稍微有些不同的便是运动员的分组。
  现在的运动会分为ab两组,a组是alpha参加,b组是omega参加,剩下beta进行过体能测试后,按照测试报告分到ab两组之中。
  比如望雀参加的就是a组的800米,田晴参加的是b组的4x100米接力。
  班上alpha少,全部参加也填不完a组的项目,于是大半beta都被高大的体育委员抓去填坑。
  在此之中,余都荣幸地达到了a组的及格线,被全班同学兴高采烈地推去了a组的5000米长跑。
  得知此等噩耗,余都整个人都碎了。
  但她也老老实实接受了这个安排,这会儿正在班级区域的某个角落蹲蘑菇,试图在5000米项目开始之前再自欺欺人一会儿。
  望雀过去,主动分了她一些椰子水。
  余都有气无力抬眼:“这么一大瓶,你喝得完吗?”
  望雀想想也是,于是问了圈班上参与项目的其他同学要不要。
  椰子水分来分去,很快见了底。
  望雀提着保温杯,在饮水机设置点碰上了薛向笛。
  对方见到她后对她微微一笑,主动向她伸手:“是不是快要到你的项目了?”
  “嗯,快了,还有十多分钟吧。”望雀看了眼时间。
  “我帮你接,你先去准备吧。”
  望雀从善如流。
  800米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跑的时候度秒如年,结束过后除了沸腾的心跳,似乎什么都没剩下。
  望雀嗓子发涩,慢慢从跑道离开,踩上柔软的草垫。
  迎面看到薛向笛捧着她的保温杯,笑容如春日般和缓。
  “我到处走走。”她拿过水杯回了个笑,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背影看上去悠闲自在,不见半分疲累。
  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胸腔中愈发混乱的心跳。
  刚才跑步时努力得有些过头了。
  她心想。
  *
  学校植物园这边鲜有人至。
  本想着跑完步随意走走,平复平复呼吸,望雀却慢慢逛到了植物园这里。
  虽然大部分花草都不复夏日的翠意,但些许常绿的植株仍旧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兜兜转转,她又碰上了薛向笛。
  遇见他时,少年正绕过一个拐角,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两人视线一交汇,什么话都没说,却也默契地走到了一起。
  操场那头的欢腾在这里似有似无,恍若梦中的背景音。
  就像每个和薛向笛凑在一块的午休,暖意融融,人烟寥寥,到处都安安静静。唯有远处公路上奔流的车辆传来些许风声,带着商场顾客的喧闹,以及或动感或婉转的音乐。
  然后薛向笛便会开口说话,注视她的眼神认真又明亮。
  无论她什么时候看过去,对方都是这个神情。
  她喜欢见到他认真时候的样子。
  不止他,她喜欢任何认真的人。
  只不过,最近她确实关注薛向笛最多。
  可能是因为他离她最近,可能是因为他们近来相处最久,可能……
  望雀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在了少年光洁的后颈上,一时间,思绪飘飘荡荡,仿佛即将抓住什么东西,却又落得空空如也。
  薛向笛开口说了话:
  “原来你走到这边了,我说怎么没在操场周边看到你。”
  “你找我?”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呀?”望雀算了算时间,薛向笛要在刚才碰见她,必得是第一时间就走向她这个方向才行。
  “之前体育课,你也喜欢往这边走。”
  望雀微怔。
  最近这一个月的体育课,她没有来过植物园。
  她忽然就想起来十月初,想起来刚刚换了座位的那个时候——
  薛向笛总是在看她。
  他到底看了她多久?
  她心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不会……吧?
  他会喜欢她?
  真的假的?
  他不是说不喜欢她吗?
  望雀挖空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
  而那种快要想起什么事情的预感越发强烈。
  “望雀,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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