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说得对。”笑得诡异的江云萝忽然扭头,像是接受了现实,“所以,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蘑菇头:“这个……暂时不能。”
接着,它又调取了原主的部分记忆。
原主名叫江昭,是天道宫外门弟子,因资质平平,修为一直不曾进益,只堪堪停留在筑基。
且其性情孤僻敏感,从不曾与同门交好,妥妥的怪人一个。
但要说她心怀叵测,背叛师门也是万万不能,只因她身世凄凉,除了天道宫,世上再无容身之处。
可就在昨天晚上,参商殿失窃,传言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物“白赤”被人盗走了。
镇守参商殿的大弟子微生仪没多久便寻到了原主,只可惜来晚一步——江昭误闯入夺舍的阵法中,当场魂飞魄散。
等微生仪赶来之时,里面的人已经完全换了副芯子,正是倒霉透顶“鸠占鹊巢”的江云萝。
看完这些记忆,江云萝多少有些心情复杂:“也就是说,她受人蛊惑,又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蘑菇头:“算是吧。”
江云萝沉默,将心头的叹息抹去,又忽然想到什么:“你真的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物?为何被困在我的身体里?”
脑海中的圆润蘑菇磨牙:“还不是因为江昭,临死之前,她将本尊压进了识海,入了人的身体,不出三年,本尊便会神格陨灭,彻底变成一捧普通的蘑菇,再无出头之日。所以,本尊帮你变强,你要保本尊神格不灭。”
“如何保你神格不灭?”
“很简单,就是得道飞升,等你突破大乘期,便能脱离凡胎,飞升成仙,本尊自然不会再受桎梏。”
“哦,明白了,也就是说,我要在三年之内从一个只会筑基的废柴变成大乘期修士,而后飞升,好像听着是不难,对吧?”
看着这女人戏谑的眼神,白赤:“……”
“我说了可以帮你,你和江昭可不同,你有我。”
听着脑海里的再三保证,江云萝倒是想答应,只是……
“我如今被当成宗门叛徒,怕是不好过,兴许活不了多久。”
蘑菇头却道:“放心,他们不会杀你,参商殿失窃,微生仪逃不了干系,他可不是傻子,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但愿如此。对了,既然达成同盟,我该叫你什么?小蘑菇还是……”
蘑菇头婉拒:“叫我白赤就好。”
白……白痴?
堂堂神物,取的名字如此潦草,难怪被那些仙门人给捉住。
不过,她现在也不是嘲笑旁人的时候。
江云萝阖动眼皮,因为太过疲惫,便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囫囵个儿躺下,一眨眼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天已大亮。
紧闭的房门没一会儿被人推开,进来的是昨日押解她的少年。
只见这人眉目张扬,剑眉星目,看腰身脸廓还带着些许青涩,语气神态却孤傲得很:“走吧,师兄要见你。”
第2章
睡饱了觉,心情不算很遭的江云萝勾了勾唇,甚至是有些乖巧道:“好。”
少年见她这般,眉头似乎蹙了蹙,却也很不客气地推搡了她一把。
江云萝踉跄着走出房门,被耀眼的阳光刺了下眼。
等缓缓适应,才看清眼前,眼底渐渐浮现惊讶。
只见四周数不尽的琼楼和殿宇,恍若神仙宫阙,底下是云雾缭绕,青山叆叇。
望远一眺,入目皆是琉璃色,金光熠熠的钟楼上盘旋着悠哉的鸾鸟,琥珀池边几只鹤影流连。
更别说飞在半空的灵车,和远处如银河倾泻下的一帘恢弘瀑布。
水汽蒸腾,如梦似幻,电视剧里的特效都拍不出这样的美景。
这一趟,倒也不亏。
江云萝为之一振,心里仅有的那点沮丧也一扫而空。
她默默地跟着走在后面,最终来到了一处殿门巍然且森严的地方。
正是江昭记忆中出现的“参商殿”。
带她来的少年人持玉牌打开了殿门,冲着背对的那抹人影端庄行礼:“师兄,人我带来了。”
“好。”说话的男子转过身,一派冷肃和端然,那双能窥探人心的无情目仿佛一泓幽幽的深潭,半点波澜都没有。
“你叫什么?”
上来就打探她的老底,江云萝不淡定了。
脑海中的蘑菇头却道:“别担心,照我说的直接说,不会露馅儿的。”
“咳……我叫江云萝,不知道怎的就来这儿了。”
“不知道?那地上的夺舍法阵不是你画的?”一旁的少年冷冷讥讽。
江云萝表情自然且无辜:“天可怜见,我就是个普通人,上山采药的时候不知怎的掉进个深不见底的坑里,醒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哦?你上的哪座山?采的什么药?那坑在什么地方?”
少年人语落如珠玑,江云萝眼皮子都不眨道:“去的千佛山,想采些九转还魂草来卖,坑在什么地方我不记得了,天太黑,我哪能记得清?”
她露出懊恼的模样,还装出恰到好处的颓然。
少年气得不轻,将头一扭:“师兄,我看这女人就是在装傻!千佛山那鬼地方,没人敢去,还说什么摔进坑里,根本就是在诓骗我们!”
“我真没骗你们,我当时撞了脑子,许多事也都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
“横七。”男子打断他,不知为什么没有再追问,而是再次朝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冒犯了。”
江云萝:“……”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因为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攥住,指尖飞快一痛,一滴血珠儿从她的指尖“飘”了出来。
接着就被这个叫微生仪的冰块脸滴进了一朵冰蓝色的莲花瓣中。
瞬间,那朵冒着寒气的花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果真如此。”
“怎么了,师兄?”
“没什么,从今日开始,给她找间屋子住下,横七,你去收拾。”
名叫李横七的弟子满脸震惊:“什么?她、她要在这里住下?不行啊师兄……”
“师兄”俩字没说完,对上一双淡漠如冰的眼。
李横七立刻改口:“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着人收拾。”
不情不愿地往门口走,接着又被叫住:“再给她准备一身外门弟子的弟子服和玉牌,江昭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
不用原主的名字,可以用回本名了?
江云萝肉眼可见地一喜,只是又忽然想到什么:“可仙君,我的脸……”
芯子换了,脸还没变,被人瞧见还是少不了麻烦。
“这个不必担心。”他略一垂手,捻了捻手指,而后将微微灼热的指腹烙印在她唇边,一触即离。
江云萝摸着泛起痒意的唇角,看向一旁的水镜,发现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颗不起眼的红色小痣。
瞬间又是一个咯噔。
妈妈,我脸上有痣了!
微生仪扫过她的神情,踱步说道:“此乃障眼法,别人不会认出你的样子,只是,夺舍之人,你这张脸还是遮起来得好,以免招惹祸端。”
什么?还会招惹祸端?
心头郁闷但又无法反驳的江云萝:“……”
没一会儿,不情愿的李横七把干净的弟子服和玉牌给送来了,还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偏僻又破败的住处。
“别以为师兄答应让你留在这儿,你就万事大吉了!我们天道宫从不养废物,从今天起,你除了每天赶车喂鸟之外,还要负责所有的杂物,更重要的是要随叫随到,听懂了吗?”
天选打工人江云萝用力挤出一丝笑:“放心,我听懂了。”
毫无破绽的笑容让李横七觉得一脚踢到了棉花上,干脆冷哼一声,重重地摔门走了。
望着潦草离去的背影,江云萝总算松了一口气。
推开院门,里头三两片修竹,一屋子杂草,破败的门窗晃晃悠悠,好似那乌鸦报丧折磨人的耳朵,蛛网和灰尘更是呛鼻。
江云萝捂着鼻子进去,心想,比之外头那些神光璀璨的殿宇,这里简直就是个破落了十几年的荒庙。
在花了一个时辰双腿累瘫才勉强能下脚之后,江云萝终于一头栽在硬邦邦的木榻上。
看着窗外那轮残缺的月亮,满腔的悲凉也涌上了心头。
先是在打工的路上被灯砸,接着穿到这离奇的世界同样被人追着喊打,如今沦为阶下囚,只能披着别人的壳子苟且过活。
难道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儿,所以才遇上这种事儿?
不,也不能全都是坏事,毕竟她现在还活着。
没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江云萝是个乐观主义者,连续两年的失业潮,面试时的连连碰壁都没能把她打倒,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图,怎么也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