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妻 第282节

  所幸今晚的风不大,他回来得及时,大火只烧掉了柴房,其余房舍无恙。
  君熠然无法责怪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把火发在了管事身上,管事被严厉训斥了一顿不说,还被打了板子,罚了半年的月例,气得差点吐血。
  待管事退下后,他便又去了苏璟妍的住处。
  纵火凶徒此刻睡得香甜,紧闭的眸子,细密的睫毛,小巧的樱桃唇,人畜无害的粉嫩小脸蛋,让他的心再次漏掉了一拍,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软。
  他不禁俯下\身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才又回到自己屋里。
  少顷,有人敲门入内。
  竟是多日不见的丘济苍。
  丘济苍进来后先行了礼,随即呈上一封书信。
  君熠然接过,当着他的面快速看完,末了提笔写了回信,交给丘济苍,吩咐道:“务必尽快将此信交到太后手上,让她按计划行事。”
  丘济苍恭敬应是,行礼退出。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翌日,苏璟妍醒得早,却起得晚,赖在榻上足足假寐了两顿饭的工夫,才磨磨蹭蹭地穿衣下榻。
  原本以为君熠然已经离开了。
  可惜她才刚到院里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抬头便见那人立在她面前。
  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属耗子的啊,走路怎地没一点声音?”
  “丫头,是你自己走路没长眼睛…”君熠然故作委屈地撇着嘴,“本公子可一直好端端地站在这呢。”
  苏璟妍一时语塞。
  刚才她没有细看,一路半闭着眼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的…
  这么说刚才的丑样儿都让他看去了?
  苏璟妍顿时大怒,“你个登徒子,不知道非礼勿视啊!”
  “拜托,阿妍小姐,现在是大白天,你又是在院子里,不说本公子是男子,只满院的下人,出出进进的不少,你就这个样子亮相人前,本公子都替你害臊!”
  但凡女人,都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邋遢的一面,这脸丢大发了…
  说话间又有下人行了礼从旁边飞快地路过。
  苏璟妍不由得一阵脸红,忙捂着脸逃也似地进了屋。
  身后传来君熠然放肆夸张的笑声。
  路过的下人们既惊讶又感到好奇。
  这女子到底是谁?胡闹到放火烧房子的地步,三公子非但不责怪,看到她还样的高兴…
  当初他们一行四十人突然被抽调来这院里当差,只以为要侍候的是什么大人物,不曾想却是侍候这样一个疯疯颠颠的丫头,才来了两天就害得管事挨罚,眼下看公子这般纵容她,看来这丫头的身份不简单啊…
  君熠然心情很好地离开了涵舍。站在窗前的苏璟妍看他真的走了,才慢悠悠地去洗漱,心里发愁的很,这新的一天,又该怎么捱过去啊。
  昨晚一出闹剧,以及刚才的做作,成功地在下人们眼里积攒了份量,看他们以后谁还敢轻视自己?
  苏璟妍有些小得意地坐在饭桌前,幺五喝六地喊了三个婢女站在边上侍候,一会儿要喝粥一会儿要添汤一会儿又说要吃前门街上五味斋的包子。
  婢女们没想到她这么难侍候。
  这会儿上哪去找五味斋的包子?
  “本小姐不管,总之,半个时辰内,我必须要吃到五味斋的包子,否则,哼哼,你们自个儿去三公子面前请罪吧!”苏璟妍环着手,看着她们恶声恶气地说道。
  既然无聊,那就作妖呗。
  反正君老三已经习惯她的作派了,作作妖他反而会放松戒心,真要太安静了他就要多想了。
  婢女无法,只得派人去前院给管事汇报。
  原本内院是左妈在管,然眼下左妈不在,便也只得前院的管事做主了。
  管事得到消息不敢怠慢,忙派小厮快马加鞭地出门。
  虽说昨晚因为这丫头挨了冤枉打,可这会儿也不敢记仇,没得因为这点小事惹得三公子不快,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第四百三十章
  当然,早有人将涵舍里发生的事事无俱细地报给了君熠然。
  君熠然乐了。
  这丫头也恁地太可爱了,看来心里的气还没消呢…
  呃,让她去吧,只要不杀人,就算将房舍烧了也无碍。
  君熠然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在处理了一天的繁杂事务后,正打算去涵舍看她,不妨丘济苍匆匆赶了来,替朱九传话,约他在太庙见面。
  君熠然脸色顿时一沉,双手狠狠地握了又握,默了半晌才黑着脸道:“你去告诉他,不见。”
  “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请您一定赴约。”丘济苍又道。
  尽管已经背叛了他,终归他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主子,也曾经对他寄予过厚望。事已至此,心里多少有些歉意,希望他能借此机会迷途知返,重新走回复国大业的道上来。
  他的心思,君熠然岂能不明白?
  君熠然更清楚那小子找自己所为何事。既然知道,又绝不可能答应他,那见面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增气恼罢了。
  “不见。”君熠然挥手,转身快步钻进马车,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怔在原地的丘济苍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虽然还想不明白这三公子是何身份,但他既然知晓北晋皇室的隐秘,又能熟练使出历任北晋暗卫首领的不传之秘,还一心为了复国大业竭力筹谋,便是值得信任之人。
  可少主,唉……
  丘济苍晃晃头,满脸愁苦地回话去了。
  朱九在临街的茶楼正等得不耐,瞧见丘济苍灰白着脸进来,心里不由一沉,忙站起身来,惶急地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丘济苍摇头,满脸的歉然。
  尽管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朱九仍是沮丧极了,猛地坐倒在位置上,望着窗外的街道久久不言。
  早该想到,他对阿妍不会放手的。
  “少主,您这是何苦?”丘济苍劝道,“三公子是咱们最强大的助力,您何苦因为一个女人与他过不去?”
  朱九这才回过头,将杯里的冷茶一口喝干,“如今你我师徒情份已尽,你再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了,以后也不用再叫我少主,跟别人一样,称呼我九爷吧。”
  闻言,丘济苍脸上疾快闪过一丝尴尬,片刻后恢复如常,自嘲地笑道:“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丘济苍生是北晋的人,死是北晋的鬼,对北晋无一日不忠心,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北晋。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总是无愧于心的。”
  “正是因为这份忠心,我才留了你一条性命。否则,此刻你岂能好端端地坐在这跟我说话?”说到这儿,朱九停顿一刻,随即冷笑道:“你也不必变着法儿地指责我不孝,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九爷心里有数就好。”丘济苍面无表情地道,“若无他事,老朽便告辞了。”
  朱九抬手,“请便。”
  昔日的情份,已经荡然无存。
  丘济苍走后,朱九更是坐立难安,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趟陈府。
  姜氏见到他一点也不惊讶,引着他到花厅坐下,先是谢过他的年礼,才又主动提及,“你来是为了阿妍吧。”
  “伯母都知道了。”朱九苦笑道,“刚才我约了他,可他一口回绝了,想必是知道我找他的目的,由此更加肯定阿妍在他手里。”
  姜氏慢慢地呷了口茶,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君老三软禁她,不过是为了让我投鼠忌器,短时间内阿妍不会有危险…你也别太着急了。”
  朱九知她说的是实情。
  那人那么喜欢阿妍,肯定不会要她的性命,可别的呢?以那人的性子,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办法多的是。偏偏阿妍性子单纯,时日久了岂能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姜氏自是猜到他的担忧,笑着安慰道:“你可别小看了阿妍,关键时候,她是很能沉得住气,也很能保护自己的。再说了,她是我的女儿,岂能就这么容易被骗?”
  闻言,朱九稍稍宽心。
  姜氏热情地留他吃了晚饭,饭后又要他陪着下了一盘棋才走。
  然朱九前脚刚走,宫里的内侍就匆匆进了府,奉命请陈太医即刻随他进宫。
  看情形宫里一定发生了大事,但此刻二人也无从得知。
  姜氏一向淡定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嵘儿还在宫里,不会是他出了事罢…
  所谓母子连心,这话一点也没说错。
  宏晖殿里此时安静得异常,宫人们齐齐地跪在院子里,一个个煞白着脸垂着头一言不发。
  珞王殿下中毒了!
  皇上下令要彻查!
  好好的珞王殿下怎会中毒?
  何况这是在他自己的宫里。
  这下好了,阖宫的奴才都得遭殃!
  寝殿的门一直闭着,里面一点声息也无,也不知珞王殿下怎样了…
  一众宫人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这时陈太医提着医箱随在内侍的身后小跑着进了宫门。
  宫人们暗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陈太医在,珞王殿下就有救了…
  珞王殿下打小便由陈太医调养身体,小时候几次抱恙,其他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陈太医果断下了猛药,医治好了他。
  也因为此,之前主理后宫的姚皇贵妃对他格外器重,皇帝也对他分外信任。
  没经通报,陈太医就直接推开了寝殿的门,疾步走向珞王殿下仰躺的床榻,脸上的惶急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自然不是因为珞王殿下是姚皇贵妃的儿子,而是他真正的母亲是姜氏,真正的父亲是武神王。
  先前在府邸时,陈太医并不敢将实情告诉姜氏,就她那潺弱的身体,哪受得住这等打击…
  躺在榻上的慕彦嵘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只鼻息间传出微弱的呼吸,皇帝面无表情地站在榻前,心绪却是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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