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即便那两人还在车内,也必然再无生还的可能性了。
容倾的眉头轻皱,他们那样的人死不足惜,但若是察信无法醒来,或者不够配合,警方的很多信息不能问出,线索可能会有所缺失,未免有些遗憾。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尽力收集可查的线索。
很快,支援的车就到了,容倾强撑站立,和那些赶来的j国警方说明了情况。随后看着察信被抬上了救护车。
不管结局是否如愿,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他的卧底任务纵使满是凶险,也终于完成了。
对于那些被拐骗关押在明珠城里的人,噩梦将醒。
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贺临再次走了过来,催他上另一辆救护车,尽快去医院。
容倾听他似乎急切地说了什么,可是夜晚的海风很大,他又有些恍惚。爆炸过后,容倾的耳朵里一直在耳鸣,贺临的声音也像是隔了很远,让他一时听不清。
他站在路中,迷茫地望着贺临。
远处的背景夜色深沉,海天相接,脚下的一侧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另一边是灯火辉煌的明珠城。
夜风吹着,骤然从紧绷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容倾只觉得受到撞击的胸口有点憋闷,他抚胸呛咳了几声。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离,世界发生了变化,伴随着一声声海浪声,光怪陆离的光影中,海岸线在随之倾斜。那些灯光就像是流星,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的弧线,一直沉入深海,消失不见。
那瞬间他只觉得这景象好美。
随后容倾反应过来,不是灯光在动,是他的身体在往下倒。
在他失去意识前,感觉到贺临焦急地将他抱住。
“容倾,醒醒,坚持住……”贺临一直在叫他。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贺临用这样焦急的语气叫他容倾了。
此时听到,竟然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容倾甚至有些庆幸这么多年,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他和贺临终于有机会能走到最后了。
他清楚自己的伤应该不重,大概就是震到了心肺,引发了旧伤,可他又困又累,眼睛完全睁不开。
连日的紧绷,让他只想在安全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
意识逐渐消散,朦朦胧胧的,容倾听到到有仪器在滴滴作响。
他想要醒来,可又意识恍惚。
刚从沈熙的身份里脱出,无数张脸孔,无数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之中闪现,让他一时有点混乱。
我是谁……
江尚雪,容倾,黎尚,还是龙骨?
脑海之中忽然闪现过一段幼时的记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好像还在读幼儿园吧,放学时,是外婆来接的他。
他背着小书包和保温瓶,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妈妈在给他烧饭,炉子上炖着菌菇,满屋子就都是蘑菇的味道。
看出来他气鼓鼓的,妈妈笑着问他:“谁欺负我家小雪了?怎么这么不开心呐?”
“妈妈,你不要再这么叫我了。”他开口说,“因为这个名字,今天保健室的老师问我是不是女孩子。”
他原本气得不行,可是几岁的小孩子说出话来奶声奶气的,更没气势了。
妈妈笑着,把他揽在怀里,让他坐在膝盖上:“那有什么要紧的,你和老师解释清楚就好了。我们小雪是棒棒的男孩子。”
他还是仰起头,有点委屈地说:“妈妈,我不想叫这个名字了。”
妈妈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名字这个东西,真的只是个代号。”
她搂着他详细解释:“你以后长大了,可以改名字,也会有网名。它不是你的定义,别人也无法从一个名字来判断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
还在幼儿园的他,听着妈妈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有些不太理解。
可母亲的话,却原原本本地记入了他的大脑……
第179章 33
一时之间, 容倾又有点恍惚,好像是回到了入队不久之后。
面前是龙炎的老队长,他严肃问他:“容倾, 你想好自己要起什么代号了吗?在外行动时,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代号将是你最重要的身份。”
当时的容倾可谓孑然一身,自从妈妈去世, 他就被父亲变成了一台周而复始的复仇机器, 相比同期队友赋予代号的各种意义, 容倾却有些茫然。
曾经幼小的他,渴望改一个名字,江尚雪也好,容倾也罢, 总是寄予了父母的对他的希望。
他一直想给自己起个名字。
可当机会真的到来时,容倾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起这个代号。
此时情感匮乏的他,心中就只剩下了对正义和强大的执着。
这时他的脑海之中想起了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容倾你要记得你这一生, 最不能弯下去的就是自己的脊梁,挺直腰背,永远不要被任何事打倒。”
从那时起, 父亲对他的一系列训练便已经重塑了他的脊骨,让他迅速地从一个孩童, 变成了拥有铮铮铁骨的男人。
当时父亲的执念也成为了少年容倾的执念, 这份执念让他生出了坚忍不拔的脊梁,修长而挺拔,坚不可摧。这是父亲赋予他最后的保护也是当时的容倾和过去自己的最后一丝联系。
“龙骨。”
当他开口说出这个名字后,几乎给他的一生定下了一个决绝的基调, 追求正义的信仰就犹如枷锁一般将容倾包裹住。
当时的容倾固执地认为,龙骨在身而不在魂,即便是意志再坚定,可当他的身体因为伤病交加而每况愈下时,龙骨似乎已经从他的身上抽离了。
以至于他成为黎尚的那一刻开始,龙骨这个代号便和容倾这个名字一起,封存在了天宁基地的档案里。
龙骨被封存,可那道枷锁却一直都缠在黎尚的身上,直到这一次,他短暂地做回了容倾,找回了龙骨。
容倾自梦中醒来,阳光斜斜照入病房,他看到了睡在陪床位上的贺临,这一幕似曾相识。
一时间容倾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已经醒过来了,还是再次陷入了新的梦境。他急于找回自己的意识,容倾用力支起了身,坐了起来。
听到了床上有声音,贺临急忙起身,想要去扶他,被贺临温热的手掌触碰到的时候,容倾才算彻底放下心来,人也彻底清醒了。
面对贺临的担心,容倾却示意自己没事,他没有发烧,只是身体有点绵软无力,但应该问题不大。
他看向了贺临身上缠着的绷带还有脸上的划痕,问他:“你也受伤了?”
贺临碰了碰自己身上的绷带,语气轻松地摇头道:“放心,都是一些皮外伤,老柳说这边的气候湿热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发炎才包起来的。”
久病成医,容倾只是看一眼纱布的包扎情况就能分辨出贺临说的是真是假,他观察了一下,发现贺临确实没说谎,才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贺临拿出手机给他看上面的时间:“七个小时。”
医生做过检查,又给他开了一些防止内出血的药物,输液之后,他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容倾却还不敢放松,他问贺临:“情况怎样了?察信醒了吗?”
贺临原本怕他太累还想劝他先休息,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认真地回答道:“醒了一次,警方进行过简单的问话,随后他就又昏迷了。还有那辆车被吊上来了,车里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应该是潘娜的,至于那位保镖的尸体,至今还未找到。”
容倾按了按刚刚清醒还有些发昏的脑袋,试图理清现在的情况,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又问:“j国警方的行动报告总结得怎样了?”
他们的工作现在是完成得差不多了,但是压力都给到了j国警方这边,昨天那些警员应该是在通宵达旦一直在处理工作的。
统计人数,后续的安排,一步都差错不得。
贺临之前是在工作群里,又帮他和郑队打过招呼,将所有的文件都要了过来。
容倾就坐在病床上,神情严肃地开始进行案件的复盘。
这一个案件的卧底过程虽然有诸多的波折,但是最后的抓捕过程却尤为顺利,除了那一队化妆成被拐人员的特警遇到了一些抵抗,其中有几人中枪受伤,其他地方的查缴过程中,警方都快速解决了对手。
容倾翻到了最后的统计页面,忽然皱眉道:“这个解救人员数目与预计人数,比之前我预估的要少上不少。”
他强撑着仔细翻找了一遍名单,眉头又是一皱:“陈诗涵不在获救名单里。”
那是之前在绿芽酒吧中他见过的女孩,现在酒吧被破,很多人员获救,按理说她应该已被解救。可偏偏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
还有,之前他曾在绿芽酒吧地下见过的那些网红,有几个他对名字有印象,此时也没有出现在名单里。
贺临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已经提前询问了情况,如今容倾问起,他便答道:“j国警方保证已经全无遗漏。可他们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会有人员未被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