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贺临一把夺过了钥匙,这才放开了她,他来到门前打开了门锁。
  李伊云意识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双腿一软,靠着墙角缓缓蹲坐了下来,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孟半桃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门口,门一打开,李时就扑倒了出来,她被囚禁了许久,手脚没有力气,情绪激动下,几乎难以站立。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就在快要摔倒的一刻,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时想要放声大哭,想要大声地叫出声,她想将这四年来遭受的痛苦与委屈都宣泄出来。可是,真当等到自由这一刻来临时,她却大脑空白,不知所措。
  女人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只能哽咽出声。
  孟半桃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她捧着好友的脸,眼眶泛红流下泪水,她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我找到你了,钱已经还清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贺临和程笑衣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三个女人。
  李时是不幸的,那份沉重又扭曲的母爱,让她遭遇了四年的无妄之灾,像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噩梦。
  可同时她又是幸运的,在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至少还有另外一份挚友的爱,等待着她,将她从痛苦与黑暗之中带离……
  从今往后,她应该会一步一步走向新生。
  .
  此时,城市另一端的别墅里灯火通明。
  大王的一通电话,终于将孙福奎和钱代豪召唤了过来,就连苏郁也一同赶至。
  原本苏郁是不打算过来的,这种事情以往也都是钱代豪处理,她委实不愿意和底下这群参差不齐的男人们多做接触。直到她听说病了的人是李裳,这才跟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郁到了的时候李裳已经被临时安置在一楼宽敞的沙发上,那个叫王珏的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弄了点温水,润了润他苍白干裂的嘴唇。
  孙福奎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地听着大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苏郁这时虽然还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们说话,但实际上她的眼睛一直在打量在沙发上休息的李裳,把他的虚弱模样看在了眼里。
  孙福奎并没有注意到苏郁的反常,听完大王的叙述后,微微皱起眉头,和众人商量道:“听起来确实有点严重,但是我们目前这一仓还没做完,按照规定……”
  黎尚看似虚弱得睁不开眼,实则靠着方觉帮他卡视角打掩护,一直在暗中观察孙福奎几个人对待这件事的反应和态度。
  现在这伙人争论的焦点,就是要不要为他开个特例。
  钱代豪又说了一些什么,孙福奎暂时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只有苏郁主动走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黎尚知道,想要劝动孙福奎,这个女人的意见至关重要。他必须想办法争取到她的同情。
  王珏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苏郁姐,李哥的温度一直降不下来,始终在三十九到四十度。”
  苏郁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轻声问李裳:“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面对苏郁的关心,黎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把一直戴着的眼镜摘了下来,他轻轻摇头,唇边费力地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没事,不用为了我开特例,这么大晚上麻烦你们过来。”
  苏郁看着李裳的样子,就知道即使他没说,此时肯定也是头晕目眩,难受得厉害。
  他靠了个抱枕,躺在沙发上,头无力地搭在一边,微合双目小口喘息,胸口微微起伏,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整个身体都在打颤,显得十分脆弱可怜,却在面对她时,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这样的李裳,让苏郁有些心动。毕竟一个皮相还不错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示弱,最是能激起一个人的同情心和照顾欲。
  苏郁见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手轻轻碰在了他的额头上,她瞬间被烫得眉头又是一皱。
  苏郁早就对眼前的男人有些好感。
  在这一行里,招来的男人不是像大小王和钱代豪那种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就是像王珏和小奎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平日里长得好看的人并不多见,更何况是像李裳这种气质独特的男人。
  平时,苏郁也会时常观察李裳,印象中他总是一副冷酷冷漠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宜亲近。除了对孙福奎敬重以外,就连钱代豪都在他那里吃过亏。
  可是面对她的时候,李裳却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这和其他男人对她众星捧月般围着转的态度格外不同。
  李裳越是冷淡疏离,就越让苏郁觉得他稀有,她就越发对这个人感兴趣,总是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此时,苏郁看着李裳高烧不退,虚弱地躺在沙发上,这副模样与他往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痛苦扫去了他的冷清,却像是给那俊美干净的面容注入了一丝灵气。他的下颌明晰,长睫低垂,虚弱得像是一盏随风飘摇的美人灯,好像风一吹就要灭了。
  李裳平时带着眼镜,她还看不出来,现在近距离看着,那人的睫毛竟然这么长。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苏郁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呵护他的欲望。去拿了毛巾帮他湿敷。
  可她还是不太想多事,一直没有说话,毕竟要出仓这是只有孙福奎才能够下决断的大事。
  李裳似乎察觉到了苏郁的犹豫,他缓缓抬起眼睫,眼尾泛着红晕,眸中水汽朦胧,看向了苏郁:“谢谢你,我自己来吧,毛巾太冰了,不要冷到你的手。”
  随后他拉了拉衣领,往下解开了一个纽扣,露出了修长的脖颈,李裳接过毛巾放在了自己的颈侧,又乏力地闭合了双眼。
  似乎是因为毛巾有点凉,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双眉蹙聚,身体轻轻颤栗,难耐地侧过头轻咳了几声,随后就是一阵轻微的喘息,掺杂着几声不知道是不是苏郁幻想出来的低吟。
  被这样神情盯上片刻,再听见那低沉的咳嗽声,她又想起了李裳打人时的疯狂模样,还有平时冷静的样子,苏郁只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咚咚”地快速跳了起来。
  他真的病得很重,眼前的男人脸色冷白至极,似乎虚弱到随时都会昏迷过去,却让她的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怜惜。
  终于,苏郁忍不住回过身,满脸恳切地对孙福奎求情道:“干爹,要不就送他去医院吧。”
  黎尚为自己成功争取到了一票。
  他敏锐地感觉到,孙福奎虽然没有出声表态,但是他心里的天秤已经开始慢慢倾斜了。
  大王这时也开口说道:“孙董,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谁也保不齐生个病什么的。当初我弟弟就是身体好好的,半夜忽然得了阑尾炎,医生后来说,要是晚送来一会儿,人就没了。这要是不能去医院,大家心里也都不踏实……”
  大概是看到李裳现在生病的样子,让大王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初弟弟生病时的惊险场景,也许他是为了给自己将来万一生病留一条后路,所以也站出来为李裳说话了。
  大王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让李裳去看病,这里的其他人都会有兔死狐悲之感,人心就会渐渐离散,反之,如果让李裳去了,下面的人也会对孙福奎感恩戴德。
  孙福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依旧没有发出一言,他还是不想轻易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这老头,平日里就十分古怪,甚至能把自己当做考题,让别人打他一顿才能入职,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他对自己极为严苛,对别人更是心狠手辣。
  谁要是挡了他的道,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杀了也毫不怜惜。
  如果是换个人,他甚至会让那人自生自灭。
  可此刻,孙福奎却陷入了犹豫之中,一方面是这个新来的李裳他确实打从心底里喜欢,想要扶持栽培,另一方面是苏郁都为他求了情。
  但是刚才,他从大王的话里隐隐听出了一种威胁的意味,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快。
  不过,孙福奎也能理解大王这么说的缘由,大小王那对兄弟跟了他很多年,感情深厚,如果今天生病的是小王,恐怕大王真的会跟他拼命。
  就在孙福奎犹豫不决之时,钱代豪突然动了。
  他满脸怒意,大步走到沙发边,伸出大手,一把大力拉住李裳胸口的衣服,猛地一拽,把他从沙发上拽得坐了起来。
  钱代豪吼道:“我看这小子根本就没安好心!不就是发个烧,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在这里弱不禁风的,你演给谁看?我看你就是在装病!”
  只见李裳被他拽着摇晃,像一棵在暴风中凌乱的小树,脑浆都快被钱代豪摇匀了。
  苏郁有点看不下去,刚想出言制止。钱代豪却一用力,直接把李裳胸口处的衬衣纽扣给拉开了。
  苏郁就坐在旁边,目光下意识地往下一看,惊讶地捂住嘴,轻呼了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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