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棠欢(重生) 第49节
“临苍是本宫府上祭司,精通蛊术。”萧瑾聿将一枚骨雕令牌按进裴彦知掌心,“对将军此行……大有裨益。”
“谢殿下。”裴彦知躬身行礼便匆忙回府。
柳管家急忙领着萧瑾聿往前厅走去,他小跑几步,“老爷、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苏明澹像是早知晓一般,“恩,知道了。”
谢韫玉则比较慌张,她只有在萧瑾聿小时候见过,后来……淑妃出事后,听闻此人性情大变,甚至她听别家夫人传言说,眼神冷的能杀人了。因为他出席宫宴的次数简直寥寥无几,昨晚在宫里见了一面也是匆匆一眼。
柳管家步履匆匆地引着萧瑾聿穿过回廊,他小跑几步跨过门槛,“老爷、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苏明澹手中茶盏未停,“嗯,知道了。”
谢韫玉却不似苏明澹那么从容,她下意识在袖中找那最厚的红封。
她匆忙放下茶盏,她只在萧瑾聿幼时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个会躲在淑妃身后要蜜饯吃的孩子,后来淑妃出事,听闻他性情大变,连别家夫人都传言说,他那眼神冷得能杀人。
昨夜宫宴上匆匆一瞥,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
“快请。”她强自镇定地看了看一旁的女儿,苏宥棠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她抬眸时,恰与踏入厅内的萧瑾聿四目相对。
他今日未着蟒袍,只穿了件靛蓝色的常服,谢韫玉在近距离看清他面容时怔住了……
“老臣、臣妇、臣、臣女参见太子殿下。”苏明澹领着众人行礼,声音沉稳如常。
“叨扰了。”萧瑾聿拱手行礼,声音不疾不徐。他行的竟是小辈礼,这分明……是按着宥棠的辈份行的礼数。
沉舟恭敬地将手中的鎏金礼盒置于案几之上,“这是瑾聿备下的薄礼。”他刻意省去尊称,声音却比往常清亮三分,“今日冒昧前来,带宥棠去禅清寺。”
苏宥棠上前盈盈一拜,“爹爹、母亲,我们走了。”
谢韫玉望着眼前这对璧人,眼底泛起复杂的波澜,待二人走后,她转向苏明澹,“老爷,你当初可没说,这太子殿下这般俊朗,与我们棠儿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轻声叹气,,缓缓落座在苏明澹身侧,若棠儿早遇见的是太子殿下,就不必在裴府受那姨娘的气了
“现在也不晚。”苏明澹了然般地看向自己的夫人。
“你是不知,那日殿下送棠儿回来的时候,秋檀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废太子。”
第63章
两人在禅清寺求完签后,又坐在了当初初见时的那间厢房,
“殿下……”苏宥棠刚开口,就被萧瑾聿修长的手指抵住了话头。
“日后无人时,可称我瑾聿。”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温和许多,冬日地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眉骨投下细碎的阴影,那颗眼尾的浅痣若隐若现。
“恩……瑾聿……”她蹩脚地唤出口,耳尖瞬间染上薄红。这个称呼在唇齿间辗转。
“殿下……瑾聿你当时被拒后为何不来找我呢?万一我那时知道长得如此俊俏,说不定就改主意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意,眼尾却悄悄打量着萧瑾聿的反应。
萧瑾聿执盏的手微微一顿,玉露茶清澈的汤色里,倒映出他骤然深沉的眸光,“我去了。”
苏宥棠却满脸疑惑,只见他饮了一口玉露茶,“我见裴将军正给你玫瑰酥醪。”
“见你欢喜得紧……”萧瑾聿的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他忽然抬手,拭去她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想着……你喜欢就好了。”
两人相对无言,萧瑾聿从怀中掏出一枚带着体温的和田白玉质地的玉佩,海棠花纹的边缘,藏着一个极小的“聿”字。
“这玉佩便代表着我,东宫日后你可自由出入,暗卫你都可随意支配。”
暗卫。
苏宥棠突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信物,而是把整个东宫的命脉都交到了她手里。
“我一直想说,大皇子一事,多谢殿下相助。”
“殿下?”萧瑾聿低笑一声,“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如今想跑?”萧瑾聿挑眉一笑。
“萧瑾聿,你到底在谋什么?”苏宥棠抬眸直视他,好像这场谋略里,她从来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他忽然将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那疯狂的跳动,“谋你。”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唯你而已。”
……
回府后萧瑾聿独坐在烛火摇曳的书案前,拆开谢韫玉给的红封,他本以为里头会是几张银票,谁知……是像奏折一般的小册子,他翻开,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字迹。
棠儿三岁,偷吃蜜饯,藏了满袖子的糖霜。
萧瑾聿低笑出声,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角,仿佛能触到那个小小的人儿狡黠的笑,又向后翻去。
四岁爬树摘梨,摔下来时扯坏了新裁的裙子,脚踝处留了疤。
……
棠儿四岁,于御花园落水,救起后高烧三日,后刻小鱼送于相救之人,遍寻不得。
原来她那时……是想送给他的。
他胸口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上来,若他出现的早些,再早些……
窗外月色如水,他忽然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只尘封多年的木匣,里头整整齐齐收着的,竟是他这些年派去的暗卫搜来的消息。
他都悄悄收着,就像她从未知晓,那个在她及笄礼上远远望着的少年,早已将她的模样刻进了骨血里。
“棠儿……”他低喃一声,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眼底是从未示人的温柔。
这一夜,书房的烛火亮至天明。
自此之后,萧瑾聿暗中安排了一个身形与裴彦知极为相似的替身,命其偶尔出现在城中各处。
“像吗?”萧瑾聿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目光也落在那远去的背影上。
苏宥棠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他出发前特地送来的……十口鎏金锁的箱子在阶前一字排开,说为她添妆。有庄子、铺面、头面、孤本典籍……还有那内壁刻着“平安”二字的同心玉镯。
“若我不能平安归来,裴府暗格里有我留给你的信。”她太熟悉他了,这是怕他回不来,在交代后事。
“裴彦知。”这是和离后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唤他,却见那人已经翻身上马,“平安归来。”
这四个字极轻,却似重锤砸在两人之间,裴彦知终于回头,他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抬手示意她回去吧。
谢云瑶在苏府门前,望着裴彦知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言不发,只是将早已备好的信笺轻轻塞进他的行囊夹层。
信纸上的“我等你”三个字力透纸背。
瑶芝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姐放心,会平安归来的,没有裴将军打不赢的仗。”
萧瑾聿低声道,“今日已是初十,传来的信上说,他快马加鞭平安到达了,大军为了避开定国眼线。”萧瑾聿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指尖点在蜿蜒的山路上,“走的这里。”
苏宥棠想起了谢云瑶,轻声道,“他一定会回来的,表姐还在等他。”这话不知是说给萧瑾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夜间苏府烛火摇曳,“小姐这腕间的伤痕已经好全了。”冬至坐在一旁,指尖轻搭在苏宥棠的腕间,“小姐最近可是心里有事?”
秋檀瞧了谢云瑶一眼,在身后默默出声,“定是为了裴将军吧?”
“原是为了这个啊,裴将军没说吗?太子殿下为济世堂请来的白太医,有许多治疗时疫杂症、传染病的方子,都给将军让他带走了。”
“可是这方子未必用得上啊。”谢云瑶手中的茶盏突然倾斜,茶水在案几上漫开。
“表小姐别急。”她忽然压低声音,”这位白太医最神的便是……他会制造传染病。”
“秋檀姐姐不也拿了好多虫卵给将军吗?”
她忽而想起那日清晨,秋檀说要出去一趟……
秋檀的指尖在案几上轻抚,“南疆蛊卵,遇血则孵,小姐不必过分忧心,太子殿下身边那位大祭司,跟着去了。”
“我当他就那样去了……”苏宥棠长舒一口气。
她抚上谢云瑶冰凉的手背,“表姐这下可安心多了?”
“小姐,咱们如今的太子殿下不是从前那位了,不会把为国征战的将军就那样推出去的。”明溪轻声道。
苏宥棠轻轻颔首,“你们去睡吧,后日……”她顿了顿,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咱们去多宝阁给绾绾挑点物件添妆,带上舒儿。”
秋檀闻言眼睛一亮,“店中正好新到了一批新奇物件。”
……
瑞王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百丈红毯铺陈开来。从瑞王府到户部尚书府的十里长街,早已被宫迎亲队伍挤满。
“娘亲快看!那是王妃的花轿吗?”街边一个孩童兴奋地指着远处问道。
“王爷,吉时将至。”老管家躬身站在正厅外,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喜悦。
“本王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那双眼眸深处,饱含期待。
王府正厅,宾客如云,朝中重臣、皇亲贵胄齐聚一堂,觥筹交错,处处彰显着瑞王府的权势与地位,萧瑾烨立于厅中,接受着众人的道贺,目光却不时飘向门外。
“表兄可是等不及了?”苏宥棠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嘟囔道,引来萧瑾聿的一声轻笑。
萧翎初却遮不住眼中流转的狡黠,“我瞧皇兄这半日,眼睛都快把府门盯出洞来了。”
萧瑾烨唇角微勾,并不否认。这桩婚事虽先是母妃提出,却意外地合他心意。
赏花宴时在瑶华宫初见桑绾绾,贵女们皆着繁复宫装费尽心思表现自己,而那抹身影同其他贵女不同……
“花轿到了!花轿到了!”府外传来一阵欢呼,紧接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萧景琰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府门,他的心跳如擂鼓,指尖还有些微微发颤。
“请瑞王妃下轿——”
府门外,八抬大轿稳稳落地,四角挂着金铃,轿帘上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十六名轿夫腰间系着红绸,肃立两侧。
八名宫女手捧花篮,将花瓣洒向空中。轿帘轻掀,一只纤纤玉手探出,指尖纤细,腕上金钏叮咚。
桑绾绾在萧翎初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花轿,她身着正红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裙摆上展翅欲飞,头戴九凤冠,珠帘垂落,隐约可见其下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新娘子真美啊!”
“不愧是桑尚书的千金,这气度非凡。”
周围响起一片赞叹声。
萧瑾烨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上前,接过萧翎初递来的红绸,红绸另一端,桑绾绾的指节冰凉,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别怕。”他低声道,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珠帘后,桑绾绾的唇角微微上扬,在江南连绵阴雨中他稳稳托住她手肘的那一刻,故事便开始了。他每次来桑府时,眼中那抹藏不住的柔情,这场本涉及政治的联姻,竟意外地成全了她的心意。
两人牵着红绸,缓步走向正厅。所过之处,花瓣纷飞,乐声悠扬,萧瑾烨刻意放慢脚步,让桑绾绾能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