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苓生 第91节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林千羽声音微喃。
“嗯，我没有解药了，次兄如果想要救林之晴的话，就快些去为她寻大夫吧，也许在这京城中，有人能救她。”林栩栩神色平淡，明显不是玩笑。
解药的确只有这一颗，并且被她亲手毁了。
林千羽紧紧的握着拳，他没有再质问林栩栩了，而是真如她所说的，连忙去寻城中较为知名的大夫。
林无洛望着林千羽急促却又一瘸一拐的背影，轻偏了下头，“次兄的腿，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方才因为就几步的距离，他倒是没注意到林千羽受伤了。
林栩栩听见林无洛的自言自语，轻轻眨眼。
她突然想起在无忧堂的时候，因为他的阻拦自己反手将他拍飞了，想来他受伤的腿应当是那时所致。
虽然猜到了林千羽为何受伤，但她也没有心存内疚了。
毕竟当时，是他自己要阻拦的。
看着没准备离开，反而还自顾自给自己倒茶的林无洛，林栩栩淡然的看着他，“夜深了，三兄还不走吗？”
“喝杯茶，再聊会。”林无洛将茶杯端起，细品了片刻。
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好聊的林栩栩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说道：“三兄是当今圣上重用之才，如若前往宫中为林之晴寻得御医，应当不是难事。”
宫中的御医，应当医术极为高明的。
也许，能有办法解开林之晴身上的毒呢。
林栩栩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而林无洛则是安静地喝着茶，待他将茶杯放回车上的时候，才淡声道：“如若不是有必定的把握，你应当不会就这样回到听竹苑。”
他其实与栩栩没有过多的相处，但却莫名的知晓了她的性子。
大致是从书信中看了不少栩栩的生活习惯，大概也是听次兄说多了栩栩较为偏激的性子，没有，次兄是用偏激形容着栩栩的性子。
可是在林无洛看来，也许有更适合的话语。
比如说，有仇必报，这样的性子，在林无洛看来是挺不错的，毕竟他是不喜欢什么‘以德报怨’
“也许吧。”林栩栩不甚在意的回着。
林无洛没有想套林栩栩话的心思，就如他方才所说，如果她真的有本事那便让人什么都查不出来，如果真查出来是她所为，那么他也会遵从盛国律法，将她带走。
无意再在之晴身上继续交谈，林无洛说着另外件事。
“栩栩，刚回京城的时候，我发现府内有一队不明人士守在将军府的周围，可是你安排的人？”
“的确是有一队人是我安排的。”林栩栩轻轻颔首。
她只说了自己是安排了人，至于是不是林无洛看见的，她就不确定了。
“这样…”林无洛若有所思了一会。
发现将军府附近有这样的一批人，他是入手查过的，然而还未有时间深探，那批人便以极快的速度撤离了。
若非从从他们所蹲守的位置与行动看出并无恶意，林无洛也不会这般轻易将他们放离，当然，说是放任他们离开，实际上他是有派人跟往的。
只可惜，跟追的位置只到了海城，到了海城后人跟丢了，他的人也只能回来复命了。
林无洛思考完，他看着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院子，轻唔了一声道：“栩栩，三兄明日命人为修缮听竹苑，这几日，你便住林枫苑吧。”
“不必麻烦了。”林栩栩摇了摇头。
“嗯？”
“暂居之所，若要修缮等再过两日吧。”
“…”
林无洛沉默了。
他平日里话虽然不多，也极少与人沟通，但林栩栩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就让他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要离开了？”林无洛轻声问道。
“嗯。”林栩栩应着，没有否定。
“呼。”
林无洛轻轻地舒了口气，严谨的坐姿也有片刻的随心，但也仅是一瞬间，他又坐直了身子。
“是我们对不起你。”
简单的七个字让林栩栩眼眸轻眨，难得以认真的目光看着林无洛。
大概是无法理解的次数太多了，也大概是早就习惯了洛荣华与林千羽的态度，所以林无洛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多少让她有些惊讶了。
第139章 什么样的地方
林栩栩眼眸弯弯，唇角微微上扬。
“你们，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从很早之前，林栩栩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不会有人会无条件对你好，他们给予了你什么，你便得回之什么。
无论是物品，还是感情，皆是如此。
一直以来，她以为家人也许是会不一样的，因为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后期以家人为诱，实际上将她当做杀人傀儡的中年男人，他们皆不是真正的家人。
当初，会选择一步步引得他们寻到她，也是为了完成心中的最后一丝执念。
只可惜…
家人，好似也就这样吧。
那个女人，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女所以极为讨厌她，可是将军府，林之晴不是他们的亲女，可当他们知晓后，依旧待林之晴很好。
林栩栩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
她抬了抬眼，正要下逐客令，然而微红的唇刚启，只听林无洛的声音响起，“当初在知晓自己有家人的时候，栩栩应当是极为欢喜的吧，但是也有可能想过家人也许不如你所期待的，所以才会有那几年的犹豫不决。”
“栩栩，你鼓起勇气靠近了我们，可是我们给予的爱，似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林无洛轻轻抿唇。
过了一会，他才再次开口：“三兄知道你当初为了回到这个家所做的努力，在那一个月，你是如何在密室度过的？”
听林无洛说起密室，林栩栩微微蹙眉。
那个地方，她只将萧玉宸带去过，林无洛会知道那个地方，不用想就知晓是萧玉宸这个大嘴巴说的了。
“倒是没想到，他的嘴倒是挺碎的。”
“他…是为了你好。”林无洛能懂萧玉宸的用意。
将军府的一切原本都与他无关，会特意将自己猜测到的事情告知，也许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栩栩为了回到他们身边，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萧玉宸是在告诉他们，不要亏待了栩栩。
“嘴太碎了。”林栩栩抬眼，略微有些嫌弃。
“…”
看着林栩栩眼中溢出的嫌弃，林无洛无言沉默，咳，他不是故意将萧玉宸推出来的，只是提及密室，很难不将他给暴露出来。
气氛因萧玉宸几个字有片刻的和谐，但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沉重。
因为林无洛将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对于这个问题，林栩栩是没有什么兴趣回答的，她有些懒散道：“细节应当在你去密室的时候，卜震都跟你说的七七八八了，眼下又来让我亲口说一遍，有什么意义呢。”
“他人所说…皆是他人。”林无洛轻轻摇头。
在这世间，任何人都不会与他人感同身受，哪怕那个名为卜震的老者当初说的多么活灵活现，可终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所以述说出的话语多少是有些片面的。
看林无洛这般坚持，林栩栩缓缓放下了撑着一侧脸的那只手。
“在密室的那一个月，是我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一个月。”林栩栩脸上的神色是面无表情的，说的话也极为平淡，可林无洛却是忍不住呼吸一顿。
“明明不愿让那些陌生气息靠近，可是为了止住自己下意识的攻击反应，硬生生的将自己已经伸出的手拉了回来，骨折的响声，是那一个月听到过最多的声音。”
“其实，身体上的疼痛是轻的，主要是精神上的。”
说到这里，林栩栩也没有去看林无洛是如何神色，只是微微的仰着头，看着上方的一片夜色。
“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痛是没有多痛，却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在自身疯狂抓挠，那种感觉…这一辈子，大概只会有那一次了。”
她过往的经历，虽然没有多少欢乐。
但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人一定要她控制自己。
“为何…会有这么严重的下意识攻击？”林无洛握紧了放在腿上的那只手。
其实，从他刚知晓栩栩将自己关在密室的行为，他便知晓了栩栩的用意，只是他没有想过的是，为了能够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攻击，她非不顾自己受伤 ，一次又一次的…
“因为更早的时候，如果不杀掉突然靠近自己的人，会很容易死的。”林栩栩淡淡回答，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什么样的地方，会是这般。”林无洛细声喃喃，好似并非在问林栩栩。
可两人离的这么近，他的细声喃喃林栩栩自是听见了，“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应当也是你们接触不到的地方。”
天子脚下，京城繁华，斗兽场皆是藏之。
不像明南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里的官员皆与斗兽场有勾结，甚至为了助长斗兽场的发展，他们还会将状告斗兽场的案例给强压下去，纵容着斗兽场在明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大。
突然消失的婴孩，或者是走着走着便被绑走的幼童。
这类事情，在明南极为常见，大家其实也心照不宣的知道了婴孩与幼童的去往，可由于官员的毫无作为再加上斗兽场出手的阔绰，让一大半的人选择了沉默。
便是有些为了将自己孩子寻回来的父母，他们报了官，所得到的不过是敷衍，如果去官府一再纠缠，少说都是得挨上一顿板子的。
因此，那些愿意鼓起勇气想要将自己的孩子寻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的确…是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林无洛缓缓的垂下了眼。
本以为到这又是一阵沉默，但林无洛很快开口了，“栩栩，时间太短了，三兄对你的了解也太少了，不妨…再在京城留一段时日吧。”
林无洛说的是京城，而非将军府。
“留着做什么，等你找到证据抓我？”林栩栩轻轻一笑。
“应当是找不到证据的，是吧，栩栩。”这话，林无洛说的时候已经抬起了眼，并且是直视林栩栩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