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苓生 第49节
柴房那边，顾化刚靠近门口便听见如同疯癫的怒吼声。
他脚步一顿，选择止步了。
而柴房内，林千羽神色漠然的看着安沽在地上挪动着身子，他所说的话中满是漏洞，亦是非常凌乱，让他一时分不清安沽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安沽无能狂怒了好一会，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后才仿佛恢复了一点理智。
由于身体被绑起，他抬起头来也显得十分费劲，但看着衣冠楚楚的林千羽，安沽癫笑一声，“将军府的二公子啊，是享受着何等的荣华富贵与荣耀，可是当你们在享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的宝贝妹妹在承受着何等苦难。”
林千羽双眼一凝，眸光中带着一丝危险。
但他并未开口打断，只是继续听着安沽说。
安沽浑浊的眼缓缓看向上方，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失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我还记得，那个小怪物尚在襁褓中时，还算是个可爱又讨人喜的孩子。”
“可是随着她会走路，会讲话，她的怪物特征渐渐的呈现了出来。”
“她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给她过生辰她不会笑，做错了事也不会害怕，就连给她一巴掌，她连哭都不会哭，她什么都不会啊，可最后却偏偏会了将瓷片对向了我！”
说到这里，安规双眼通红，没一会面上布满了鼻涕与眼泪。
他对着林千羽痛哭，“她用尖锐的瓷片，一下又一下的刺着我，那个小怪物，她用瓷片杀了我！！！”
说到这里，安沽想要抱头，可是双手被反绑了起来，他根本就无法做到。
他只得蜷缩、更蜷缩。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一个四岁的孩童，竟然学会了杀人。”
随着安沽的一言一语，林千羽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
“你既这么恨她，为什么会将她与之晴替换一事告知？”林千羽想要从安沽这里知道栩栩的过往，但就从他方才的言语中，处于栩栩四岁前的，再往后他知道的也不多。
林千羽的问话让安规脸上的疯癫迟疑了会，下一刻，便是笑的更为疯狂。
“我恨她，我也恨你们将军府将宁云逼得无路可走！”
怒吼完，安沽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将脸贴在地面上，喃声道：“我以为，让这个没有七情六欲却有着强大攻击力的怪物去到将军府，依照我对她与你们将军府的认知，你们自会互相残杀。”
“可是，没有！”安沽缓缓抬起头，充满红丝的双眼瞪向了林千羽。
“为什么会没有，为什么这个怪物没有杀掉你们，为什么你们没有为了自保而杀掉怪物，为什么，为什么和我所想的不一样？！”
林千羽静静地看着再次疯魔的安沽。
这一次他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甚至一下又一下的撞着自己的头，同时嘴边还在喃喃着什么，声音实在太小，林千羽没有听见。
林千羽不是没有想过阻止安沽如同自残般的行为，可是当他刚上前的时候，安沽已经撞的头破血流，失去了意识。
同时这个时候，他终于听见了他一直喃喃自语的话了。
他说：“是我控制不住这双手，我不该打你的，我不该打你的，宁云…”
柴房里陷入了安静，一直蹲在树上的顾化动了动耳朵，他从上面跳了下来，再次来到门口的时候，林千羽也刚好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顾化越过林千羽看向柴房内，见到情况极惨的安沽时吸了口凉气，“公子，倒是极少见您下手这么重。”
“他自己撞的。”林千羽在整理着安沽方才所说的话，因此回着顾化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属下去唤大夫。”顾化点头，转身便要去寻大夫。
然而还未抬脚，便听自家公子道：“不用了，他整个人都处于半疯状态，方才在问了那么多之后眼下已经彻底疯了。”
“那…”顾化犹豫。
“处理了吧。”林千羽嗓音淡淡，说完后他甩了甩袖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虽然之前答应过栩栩会将安沽交给她处置，但想来都是逃不脱一个死的下场，若是手上都要沾上人命，他也希望是自己的。
林千羽换了身衣裳，才去找了林随心和林栩栩。
四弟还是那个开朗的四弟，栩栩也是原先那个总是喜欢安安静静坐着的栩栩，可大概是从安沽那里知道栩栩不少小时候的事，现在一见他竟停在门口，不知该如何面对。
还是林随心发现了他，笑着挥挥手。
“小羽羽，快进来呀。”
林千羽抿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栩…”
“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夫人病倒了！”
屋外，传来了李嬷嬷急切的呼喊声，林千羽面色一沉，转身走了出去。
林随心也随之起身，笑脸淡了许多。
一盏茶的时候，他们已去往主院，望着床榻上哪怕是睡着，眉间也狠狠揪着的母亲，林千羽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府内的大夫今日正赶上了告假，老奴已经命人去外面请大夫了，想来应该马上便要来了。”李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十分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夫人。
而林之晴，在得知洛荣华病倒时便时刻守在床边，紧紧握着洛荣华的手。
等待的过程往往是最难熬的，在屋内一片沉重的时候，林栩栩淡声开口：“心疾渐显，先前便说过了，如若再是这般生怒，必生重病。”
“你住嘴！”林之晴猛地回头。
她死死的盯着林栩栩，冷声道：“若非你一次又一次忤逆母亲，母亲何必动此大怒，林栩栩，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先是气病祖母，现在又气病了母亲，可是你毫无内疚之意，反而在此说尽风凉话！”
“之晴，够了！”林千羽厉声开口，看向林之晴的眸光也微凉。
林之晴被林千羽看的眼眶微红，只得回过头死死的握着洛荣华的手。
林栩栩没有被林之晴的话激怒，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洛荣华，轻轻的垂下了眼皮，“都是因为我么。”
第77章 惩罚
虽是初显心疾，但若好生调养应当也无大碍。
大夫久久未来，为了缓解洛荣华的痛苦，林栩栩唤了红七。
红七从暗处现身，低唤了声，“小姐。”
“药。”
红七从怀中拿出一个蓝色的瓷瓶，给了小姐后，她便再次隐去自己的身影。
林栩栩从瓷瓶中倒出一颗给了林千羽，“可以缓解心疾之痛，次兄，你将药喂给…母亲吧。”
经历高家一事，林千羽对林栩栩有了更多的信任，所以在听见她说是可以缓解的药物后，便亲自将药喂给了母亲。
途中，林之晴是想要阻止的，但是看着林千羽面无表情的侧脸，只得咬着唇，不敢开口。
屋外，林栩栩独自站在院内。
红七再次现身，将先前收起的那些药拿了出来，“小姐，药已全部收好，您看看可还有缺的。”
林栩栩轻轻摇头，将药收好后才道：“安沽突然出现，可曾发现那些人的踪影。”
“有。”红七脸微沉。
“昨日，数个身着黑衣的人在将军府外潜伏，他们手臂上有刻有兽图，听小姐之命，已尽数解决。”
“嗯。”林千羽轻应一声。
红七犹豫一下，忍不住说：“小姐，将军府的位置既已暴露，此地不适久留，我们早些回海城吧。”
“走不了了。”林栩栩轻轻摇头。
红七微微一怔，随即抿唇。
她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屋内，最后还是选择开口：“小姐，眼下已是这般，便不要管他们了，而且小姐离开了将军府，也许他们不会对将军府出手了。”
林栩栩缓缓偏过头，微冷的眼眸落于红七脸上。
“怎么，离开的时间太长是已经忘记了那些人的手段？还是说不过月余的婢女身份让你有所怠慢，红七，回去重新接受训练。”
轻易便被跟踪一事，终究还是红七大意。
面对小姐的惩罚，红七自是会全部受之，可是要回去重新接受训练，红七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的，她单膝跪了下来，“小姐，此时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不要赶红七走！”
林栩栩眸光一暗，一掌打向红七。
红七没有抵抗，任由自己被拍飞出去，直到撞到一棵树上才闷哼一声狼狈落地，待她刚抬起头时，脖子又被掐住了。
“小，小姐…”红七面色有些涨红。
林栩栩手上一点点用力，直到红七快要窒息才缓缓的松开了手，她看着弓着腰咳嗽的红七，冷声道：“再有下次，这条命便不用再留着了。”
先是被跟踪，再到侥幸的话语，最后竟敢质疑她的话。
若是从前，红七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林栩栩此次来到将军府，终究还是变得稍微有了些人情味。
这点，林栩栩知，红七也知。
红七拖着受伤的身体前行，离开的路上，红五也跟了上来。
她扶着红七，面容冷漠道：“小姐命我将你送回去。”
“嗯…”红七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后面。
“别看了。”红五带着她继续走，瞧着她伤的不轻，淡淡的说：“先前你阻止我的时候不是挺坚决么，怎么到自己，明知道会被重罚还要开口说那些废话。”
“只是觉得不值得罢了。”红七低着头，声音极小。
处置完红七，林栩栩便返回了屋。
这个时候，大夫刚给洛荣华把完脉，他写了一张药方，然后说着：“每日两副，早晚各一次，夫人的心情一定要放宽，万万不可再生大怒。”
“顾化，送送大夫。”林千羽接过了药方。
喝药的时候，洛荣华醒了会，她先是欣慰的看了眼给自己喂药的林之晴，然后目光移向屋内其他地方，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林栩栩时，她面上一喜。
“栩，栩栩，你回来了。”
林千羽心中微微一紧，有些担心的看向林栩栩。
母亲身子不适，方才大夫也明确说了不可生怒，如若这个时候栩栩还说些什么会刺激到母亲的话，那…
然而，林千羽的担心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