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156节
“不过……”郭嘉忽然顿了顿,面露沉思。
“奉孝有话,但说无妨。”
“我见那荆南宗贼之中,有人坐山观虎斗,想到了一个人,还请使君不要见怪。既要令人自荆州向北送一封信给陛下,是否还应该往北方送出另一封信?”
郭嘉的目光与刘备相对,不难看到,对方的眼中有着一瞬的恍然,已是意识到了,他说的这封信,是送给什么人的。
“你说的……”
“公孙瓒公孙伯圭。”郭嘉给出了答案。
“先前,您因陛下的缘故赴任河东,立足未稳之际,自当先协助陛下夺回洛阳,夺回荆州,来不及联络旧友,但如今有平定荆州战功在手,欲请旧友前来洛阳朝廷归顺,也就顺理成章了。莫非,公孙瓒仍要接着董卓挟持陈留王给出的那个奋武将军官职,或是与袁绍一样,想要扶持幽州牧刘虞?”
刘备连忙为公孙瓒解释道:“他虽心高气傲,但与刘幽州向来不睦,并无袁绍之心。此前……”
他说到此,微微停下了声音,自己也意识到,公孙瓒始终未向朝廷表态的行为,并不能全用幽州路远来解释,确然也有不妥。在朝廷向辽东相问之前,他确实该当写一封信去问问公孙瓒,他到底在想什么!
若能用荆州凉州之事为例,劝得公孙瓒来朝,那也不辜负了先前公孙瓒对他的收留之恩。
这报喜奏折,与规劝公孙瓒的书信,都该即刻动笔。
当然,这报喜,也不能全由他一人来做。名义上,他这荆州牧为主,孙坚这破虏将军为辅,但此战,孙坚孙策战功卓著,也合该写一份向陛下上报的奏疏。
……
孙坚抓着笔杆,头大如斗。
打仗这种事情他熟练,杀人更只是一刀的事情,这写战功上报一事,是不是也太为难他了?
不错,他不像张燕一样大字不识,还得由陛下亲自劝学,但他打黄巾的时候战报是朱儁写的,打平天将军的时候自有桂林郡太守为他上报,现在才算是真得由自己来写这份战报。
若是陛下和先帝一般混不吝的,他也就没那么纠结了。
偏偏陛下是个明君,那他这战报,是该怎么写?
“照实了说不就行了?”孙策显然不能理解父亲此刻的咬牙切齿,半个字也憋不出。可别叫其他人看见,英武非凡的孙坚孙文台将军,现在是这个模样。
“你懂什么!”孙坚一瞪眼,“荆南四郡,占了荆州半数往上的地盘,我们现在打过江来,但要真正扫平四郡,起码还需数月。陛下毕竟年轻,若是瞧见我们渡江容易,杀敌数千,会否以为即刻便能返程去打董卓。我倒是不在乎去关中再捞一份战功,只怕陛下落人话柄。但若是往少了报,又不是我孙坚的作风!”
他是什么人?连荆州刺史都敢杀的莽夫!怎会舍得少报一字半句自己的功劳。
周瑜闻言就笑了:“孙将军何必担心据实以报,会令陛下错误估算局势,提前发起向关中的进攻呢?我猜,陛下亲自往凉州一行,也并不是为了抢先一步从凉州突入关中,只是因凉州局势复杂,需要看到天子的态度。陛下身边有诸多文臣武将协助,早非昔日流落河内情形,荆州军情上报,也必有人为陛下谋划估量的。”
孙坚以笔杆敲了敲脑袋,笑道:“好好好,若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还得是公瑾这样读过书的,把话说得明白。伯符——”
孙策摆手答道:“父亲您放心,我会多交些这样的朋友的。”
孙坚一梗,怒道:“我说的是让你多交些这样的朋友吗?我说的是让你听从陛下的劝学建议,好好学学……”
孙策把砚台托举到了孙坚的面前:“您不是要据实来写战报吗?劳烦父亲,把孩儿一枪戳死黄祖,写得多有大将之风一些。”
孙坚:“……”
他沉默了片刻,无语地把手中的笔戳向了砚台:“少在这里得意,要不是我提醒,你还不知道能不能抢到这份战功呢!”
早知道就不提醒孙策这一句了,直接抢了他的马去,省得他在这里得意忘形。
“你若无事,赶紧去写一封信给你母亲,让她速从扬州搬回来,好让我等重聚荆州。”
孙策机敏地后撤了两步,正避开了孙坚甩开的墨点:“这话还用父亲吩咐?我早就让人去办了。正好,您要斟酌字句,谨慎从事,我就出门剿匪去了!”
“你……”
孙策哈哈一笑,转头就走,顺手招呼上了孙坚还想借用来商讨措辞的周瑜。
这剿匪之说,也并不是一句托词。
今日确是关羽张飞相邀,一并去找一路关起门来当乌龟的宗贼麻烦。
该说不说,这联手渡江之战,不仅打得痛快,还让他们这些此前未有过配合机会的人有了联系。正好大家都出身不高,也不乐意把话藏着掖着,倒是混出了些交情。
杀黄祖之时的默契,更是让孙策对刘荆州麾下的两员大将印象大好。
现在,这不是又多出了一个话题吗?
这二位头上有刘备,把那些和洛阳朝廷往来的差事都包揽了过去,他上面有孙坚顶着,也大可放肆些办事。
他提枪向前指去,眉目神飞:“关将军,张将军,今日无事,咱们比一比如何?也好在陛下自凉州折返洛阳之前,再收到几份喜讯!可不能叫陛下眼中,只剩了那些征战凉州的将领!”
张飞连忙应道:“好!你说说看,该如何比?”
“就比——”
……
那荆州刚刚结束大战的土地上,局部的战事在有条不紊地展开。像是已经到来的夏日热浪丝毫也不影响士卒的的平乱行动,反而让他们更有了尽快完成扫荡,还荆州以清平的动力。
而因消息的传递并不那么及时,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刘秉已不在凉州了,而是转道折返了司隶。
自凉州途经并州重抵河东,经由这往来两月的缓冲,此地曾遭疫病的迹象,好像已经完全消弭在了草木繁盛的夏风当中,以初次离开大汉边境的马超看来,这里和凉州实是截然不同的风貌,哪似边地荒芜。
这年轻的小将浑然未觉,陛下把他带走,是为了把他和马腾分开,以免这父子二人在凉州的势力壮大,被羌人裹挟着作战,而是挺直了胸膛,一边把这司隶美景落入眼中,一边想着陛下说的话。
他说:“凉州武学,要培养的不仅仅是在凉州这弱肉强食之地走出来的武将,也是能通晓朝廷律令,知晓朝廷征战方略的大将。孟起要收集的,就不仅仅是西凉各方羌部的建议,也要先亲自来京师长长见识,方能不做那井底之蛙。”
这话说得实在没错。他马超来过了洛阳,便不是只见过边地风光的粗鄙之人!何况,没听到吗,陛下还有一句话呢。
说如今朝廷各处都在重建用人之时,就连陛下自己的仪仗,都是临时重建的。
这临时重建就能士卒着甲,纪律严明,已让马超大觉震撼,但他更在意的,还是陛下的另一句话,说的是他马超仪表堂堂,正适合先在御前行走,做个金吾卫的统领。
陛下夸他长得好,武艺高呢!
吕布算什么?迟早有一天,他要让那句“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变成“马中赤兔,人中马超”!
刘秉隔着车帘,瞧见的就是马超不知想到了什么愈发神气昂扬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失笑,估摸着他也还没意识到,现在并州凉州这两路边地武将暗暗较劲、良性竞争,也是刘秉想要看到的情况。
“陛下……?”司马朗低声喊道,让刘秉收回了向外看去的目光。
“你继续说。”
司马朗道:“陛下希望籍田属采办的鸡鸭牛羊,已陆续送来。鸡鸭……”
“那些不用你多管,朕既已回来了,袁术也该尽早走马上任,管好这些治蝗利器。”
“那就说牛吧。朝廷合计采办耕牛六千头,其中两千头用于朝廷军队屯田,余下的四千头,已按照陛下所说,向外张布公告,凡司隶百姓都可向官署申请租赁,用于耕田犁地,只是,臣有一事不明白。”
“你是觉得,我们这般费心劳力,也很难因这份投入,多得到多少赋税进账?”
“是。”司马朗回答道,“按说,河东原本用于开采盐田而打造的盐铲,被运送了一批来到洛阳,可供给洛阳家业被烧的百姓借用,已是陛下广施恩德了,春耕之时,有铁耙荆耱犁地整土,有朝廷令工匠打造的耧车协助播种,又改造了毕岚生前所造的翻车用于灌溉,已做得够多了。现在陛下还将牧鸭与养牛之事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会否……过犹不及?”
刘秉听得明白司马朗话中的意思。他是担心洛阳的百姓以为当今陛下对百姓有愧,为了尽可能填补先帝犯下的错误,于是各方包揽,处处尽心。可这样的包揽,有些时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当然,若非司马朗几乎是陛下流落乡野之后的第一位文臣,他也不敢如此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一句担心陛下失了方寸的话。
“朕明白你的顾虑……朝廷不止有司隶的土地,就像朕先前要亲自前往荆州一样,还有其他各州尽在治下。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这些好处都只由洛阳百姓享受了,像是马超这样的边地武将来到洛阳,又会想什么呢?若是处处包揽,让洛阳百姓误以为可以坐享其成,那也同样不是朕想看到的情况。”刘秉拧着眉头,徐徐说道。
他也毕竟是第一次当皇帝,有时候难免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倾倒在人前,看看能否在这个天灾人祸频频的时代,帮上些忙。
可正如司马朗所担心的那样,他可以帮扶百姓,但不能,什么都帮。
刘秉的脸色忽然轻松了几分:“伯达也不必如此担心,起码到目前为止,还远不到过犹不及的地步!”
“可那牛与鸭……”
“洛阳才遭遇了董卓乱政,纵火烧城,百姓不止苦于连年天灾,还因大火损失惨重。越是这样的时候,朝廷也就越应该将不稳定的支出承担在自己的头上。就拿治蝗来说,朕不能下旨,勒令每家每户都主动饲养鸭子,由鸭子食用蝗虫,只能由牧鸭校尉来统一养殖。牛也是同样的。”
“原本养得起牛的人家,未必愿意在此时冒着遭人劫掠的危险,继续养着这一份行走的财物,原本的贫户也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份这样的支出。这种大手笔的调控,也只能是由朝廷来做。”
“伯达若是担心此举影响太深,倒也容易!再对外增补一句话,就说这朝廷出借耕牛之事,仅限于灾年,其他的时候要用于均输调度,如何?”
对刘秉来说,以国家角度宏观调控,简直是脱口而出的话,听在司马朗耳中,却又忍不住在心中一声轻叹。先帝自民间加征重税,打造铜人,只为将财富聚集在手中,以供赏玩,到了陛下这里,同样是天家凭借着清算叛逆,聚集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却是用在了这些看得见的地方。
他拱手答道:“陛下圣明。”
“我猜,陛下早年间没少看《管子》。”司马朗下得车来,与卫觊各乘马行在车后时,顺口说道。
“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府不争货,藏于民也。陛下说的外法内仁,也尽数显露在此了。”卫觊点了点头,开口答道。(*)
以洛阳这两月间,虽无陛下居中指挥,也如期推进的租赁耕牛,分发农具等事,更能看出,陛下重回帝位时日虽短,朝臣们受到陛下的影响却不小。
他刚说到这里,忽见前方的马车被叫停了下来,他也随之拉住了缰绳,停住了马蹄向前的脚步。
再向前看,就见陛下跳下了车,信步向着官道旁延展的田地走去,似是要亲自看看近来洛阳官员之中有无阳奉阴违之人,看看这重新生于洛阳的田中作物,是否茁壮繁茂。
日光泼洒在陛下负手缓缓而行的背影之上,让人忍不住即刻跟上陛下的脚步。
不过这令人忽觉宁和的巡视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刘秉蓦地抬眸,向着南方望去,自觉自己并未听错,在风中送来的,是孙轻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他也果然看到,孙轻这被规劝着留守在此的家伙策马行来,卷起了一路的烟尘,见陛下身在田间,连忙跳下了马,脚步匆匆地赶来。行到近处,就见他满头都是因赶路而沁出的热汗。
“这么着急做什么,最迟还有一日,朕就回洛阳了。”
孙轻喘了口气,连忙答道:“战报这种事情,能不急吗?陛下——”
他目光炯炯,满脸惊喜:“您说巧不巧,您说将要回来的消息一至,荆州那边就传来喜讯战报了!”
“我看看。”刘秉伸手,孙轻就将那两份捷报,送到了他的手中。
那确实是喜讯!荆州攻克黄祖,打过江去,行将平定荆南四郡的喜讯!
刘秉逐字逐句地看,心中也难以克制地涌起了一份欣喜。
刘备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荆州北部从容处理了春耕后,因他发出的诏令,发起了向荆南征讨的行动。在与孙坚两路会合后,又继续分化整治那些荆南望族与宗贼,必要趁此机会,整顿荆州多年弊病。有郭嘉和蒯越蒯良协助,最迟在秋收前,能够初见成效。
而孙坚的这封奏报,就更像是对渡江之战的战略总结。一路,是他所率领的楼船队伍,吸引黄祖等人的注意,一路,是刘备孙策等人领兵,接应关羽在夏口处充当的内应。从里应外合到两路合击,直取黄祖和苏代等叛贼的性命。
孙坚的据实以告,还真是从将领的角度,把这渡江之战的一路路进军,一次次过招,都精准地表达了出来。
饶是刘秉只能在此地看着这份战报,都仿佛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战场之上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又是怎样的振奋人心!
这群在原本历史上无缘配合作战的人,现在竟因他的缘故,打出了这样一场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战役!
在看到那赤壁的地名,看到江上纵火,看到黄祖因前后夹击而死,宗贼非死即逃,望风归降的时候,刘秉更是忍不住一拍大腿,大赞了一声“好”。
一句诗词,也在这一刻,蹦入了他的脑海中,正是那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只恨他虽然骑马已掌握得不错,却终究不能亲自在战场上驰骋,便仅能从部下送来的书信中,窥见这些英雄人物的风姿。
哎,等等……
光是书信怎么够,一想到后世可能不知道何为关羽舍身卧底,孙策投枪杀黄祖,孙坚水上夺船,只知朝廷兵分两路,会合渡江,他就觉得大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