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77节

  一份说的是,那位“陛下”鼓动军心,强渡黄河,一举击溃了段煨的兵马,迫使段煨退守山口,却已丢掉了孟津渡口。
  另一份说的是,他让董旻带着假的弘农王前往虎牢关,却被袁绍信誓旦旦的作保打乱了计划。
  不仅如此,袁绍还抢在内部生出质疑之前,联手曹操整顿了大军,向虎牢关上发起了进攻。虽然没有正式破关而入,却让守关的董旻受了重伤,由徐荣继续顶上。
  若是还按这样的势头下去,虎牢关被攻破,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刘辩,不愧是原本该当做皇帝的人。
  袁绍,也不愧是汝南袁氏的杰出子弟!
  这两方来势汹汹,默契得让人只想怒骂出声,也让董卓无法不去想另外几个问题。
  袁绍从洛阳逃出后,为何要先去河内借兵?袁绍明知河内发起檄文相邀,又为何毅然决然地前去了兖州?袁绍和袁隗撕破了脸皮,到底是真是假?袁隗表现得天衣无缝,看似为了士族的利益支持他董卓废立天子,又到底是不是在为其他人争取时间,实则不过是在蒙蔽于他?
  随着那两方兵马的继续压境,这些问题好像都已有了答案!
  袁隗终于从惊恐中缓过了神来,费力地从地上的头颅挪开视线,几近于绝望而茫然地望着面前的董卓:“算账?我有何处对不起你董卓!”
  董卓厉声:“就因你等知情不报,协助弘农王外逃,因你族中子弟讨伐洛阳,借用这偷天换日的优势,要叫我董卓好看!”
  “我不……”袁隗脸色煞白,完全不明白董卓此时在说些什么。
  可他此刻的词穷与慌乱,落在董卓的眼中,却已成了他被揭穿后的无力狡辩。他先前的配合,在董卓眼中,也早已有了另外的意思。
  那两路兵马来得凶悍,他不仅要尽快增兵,还要威慑朝堂百官,不得再有通敌的行径,这袁氏也是非死不可!
  他才不在乎什么四世三公还是五世三公,只知道,在出兵邙山,拦截真正的弘农王前,他得先用一批人的鲜血镇住京中可能发出的声音。正好他也早就受够了这些人自诩聪明,不仅尽享优渥,还像是要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偏偏他董卓,不爱听这些人的话!
  或许今日收到的战报,原本也不过是他选择大开杀戒的导火索。
  “唔……”
  袁隗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踉跄了两步。
  就在董卓抬手示意的一瞬间,有一把长刀划过了他的颈上,悍然割断了他的生机。
  而在他最后的意识里,只能听到一句杀气凛凛的声音,落在了庭院之中。
  “府中上下,一个不留!将他们的尸体,统统摆上洛阳的闹市街头,以儆效尤!”
  第53章
  一个不留……
  董卓的兵马早已掌控了整座洛阳城,别提眼前的这座太傅府。
  此地的主人都已倒下,余下的众人也就更无逃生的机会。
  隔间的官宅之中,众人闻声瑟瑟发抖,只听得院墙对面的惨叫哀声,以及毫不留情的刀斧作响。有鼓起勇气的门童透过门缝,向着外面看去,就见西凉军拖着袁隗袁基等人的尸体走过。他们被吓得连连后退,骇然地向着主家上报。
  很快听到了主家战栗的声音。
  “荒唐,何等荒唐……”
  也何其残暴啊!
  袁氏四世三公,盛名在外,对于董卓还有提携之恩,谁又能想到,竟还能遭遇此等横祸!
  而那身在禁宫之中的皇帝刘协仍在不安稳的睡梦中,就被前来报信的小黄门匆匆摇醒。他年幼的脸上,很快就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刷的一下惨白了颜色,也被摇晃的宫灯照出了满眼的惊惶。
  “董卓,董卓他……”
  “陛下!司空请您……请您一定前去主持公道!”
  小黄门的声音越说越是颤抖。
  可眼前的刘协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两眼失神地重复了那最后的四个字:“主持公道——”
  这要怎么主持公道啊?
  是,作为皇帝,他是该去主持公道,他也明白为何会是司空杨彪也让人来找他,谁让同为四世三公的杨氏与袁氏有联姻关系,杨彪的妻子就是汝南袁氏出身!如今袁隗遭难,杨彪比谁都着急。
  但当刘协起身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脚步沉重,几乎无法迈开。
  之前他敢为太后求情,留一个死后哀荣,是因归根到底,董卓的行为他还能理解。既要废立天子,那就绝不能留着前一个皇帝的母亲,留一个礼法上权力不小的太后,可现在呢?
  袁隗自董卓入京以来,几乎都与董卓站在一路,就连废立,也是因袁隗的默许,才得以顺利进行下去,为何会突遭死劫啊!
  除了董卓疯了,刘协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那要如何去跟一个疯子,讲什么“公道”,讲什么“情理”!
  “陛下!”刘协被眼前的灯火晃得发晕,还是被司徒黄琬搀扶了一把,才能继续往前走去,或多或少从手边之人处,得到了一些说话的底气。
  他原本还想从聚集过来的人群中找到卢植的身影,又后知后觉地想到,早在他那兄长刘辩被迫出征虎牢关时,卢植就已被董卓以言行无状为由软禁了,现在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少了一位忠臣阻挡在前,刘协只能看到眼前这光怪陆离的景象,看到血气扑面的呛人气息里,是西凉军的铠甲和刀兵。
  董卓就站在那一片血肉模糊之前,神情晦暗不明。
  刘协掌心一阵刺痛,也终于惊呼出声:“太尉何出此举!”
  就算他董卓是这朝中第一人,难道就能随意杀死其他朝臣吗!
  天子出声在前,闻讯赶来的官员也纷纷找回了声音:“不错,董仲颖,你无天子诏令,何敢擅自杀人!”
  “袁太尉德高望重,门生众多,岂能遭你如此对待!”
  “袁氏与你,难道不是也有恩主与门生……”
  “住嘴!”董卓厉声喝断了他们的话。
  他执着剑,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一双凶戾的眼睛瞪向了这些前来为袁隗讨个公道的朝臣。
  在董卓手中的剑上,仍沾染着方才砍人头颅留下的鲜血,也让众多不曾上过战场的朝臣为之一滞。
  董卓步步走来,字字铿锵,分毫也没被这指责喝退:“袁隗此人,不忠于陛下,与袁绍里应外合,意图颠覆陛下的皇位,杀之——有何不可!”
  “他们表面忠诚,实则包藏祸心,行偷天换日之举,枉称名门!我董卓愿代陛下杀他以定洛阳风气,敢问陛下,此事对也不对!”
  刘协牙关微颤:“……”
  他虽是匆匆起身,但避寒的衣物穿着不少,根本无法用冬日严寒来解释他此刻的畏缩,而实在是,唯恐董卓手中的剑,接下来又要砍向在场什么人的脑袋。
  但再如何惊慌,他也把董卓的话听明白了。
  若是按照董卓所说,袁隗这位老臣,是与袁绍名为争执,实为联手,至于这联手的目的是什么,已不必多说。刘协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才被推到皇位上的,想到此刻讨董的义士已有入关的希望,便忍不住在心中微有欢喜之意。
  可这稍纵即逝的欢喜,又在目光触及面前血色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已来不及去多想,何为董卓口中的偷天换日,也来不及去想,袁隗到底有没有真的和袁绍联手。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董卓,刘协强撑起了精神:“可这叛逆之事,太尉也该先上奏于朕,何必先斩后奏,此事若是传出去——”
  “陛下!”董卓振声答道,一步也不曾后退,反而语气里更添了几分笃定,“军情如火,不可耽搁。处决袁氏,曝尸闹市,宜速为之,且看还有何人,胆敢通敌妄为!”
  他抬了抬手,立刻有满身血气的西凉军向着刘协走来。
  董卓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天色尚早,请陛下回宫休息吧。此事,臣会替陛下扫尾料理的。”
  他倍感好笑地看到,这话一出,前来“闹事”的朝臣中,立刻昏厥过去了几个,随行的仆从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他们扛走,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就算这些人真在见到了袁氏下场后有什么兔死狐悲之感,现在也绝不敢说出口,反而该当庆幸,他董卓说要杀鸡儆猴就真的只杀了“鸡”,而没干出更为凶蛮的事情。
  董卓收回了兵刃,继续紧盯着刘协:“陛下还有话要说?”
  刘协哆嗦了一下嘴唇。“不……并没有。”
  他能做什么呢?他敢说什么呢?
  他可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火把熊熊燃烧,在他回望所见的夜色里,愈发和血色连成了一片,让空气中满是燥烈的气氛。而自诩忠臣的董卓,就压在这梦魇的当中。
  那个看起来沉稳和气的李儒,也扭曲出了狰狞的鬼面,正在逆着人潮散去的方向,走到董卓的身边。
  可他已被迫向着宫中折返,根本无法听到那边又说了什么。
  ……
  “您其实不该在此时杀了袁隗……”李儒皱着眉头往地上看了一眼,毫无怜悯之意,只是开口劝道,“就算此人对您阳奉阴违,也并无多大的本事,但您先前借助他和蔡邕等人在士林中挣来的名声,现在可算是荡然无存了。”
  “荡然无存?”董卓冷笑了一声,“从袁绍那些人一边接着我为他们讨来的官职,一边兴兵讨伐于我开始,我就看明白了,这所谓的士林名声,全是他们在我面前装出来的东西!真要算起来,他们在背地里还不知道骂了我多少声,难道真会将我当做他们的朋友不成?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他们装模作样了,该如何震慑,就如何震慑,用我们西凉武夫的办法!”
  李儒叹了口气,心中倒没觉得董卓这话说得不对。
  他道:“太尉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多劝了。但您杀了袁隗,虽然解决了一方内应,却也已经彻底将袁绍袁术逼到了对立面。”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虎牢关外的酸枣联军本就得了袁绍的证明,不会为了那个假弘农王留手,现在恐怕更会拼死一搏。至于邙山那边,虽有增兵支援,段将军也占据了有利地形,但仍不能说必定能够守得住。恕我说句难听的,这洛阳已不是您的安生之地。”
  他坦然地迎接着董卓冒起怒火的眼神,从容答道:“我们总该先做个准备,给自己留有退路。但——”
  他又忽然扬起了声调:“但胜负未分,您也不必因此而垂丧。起码现在,能立于天子身侧的太尉,是您!”
  董卓扯了扯嘴角,随即大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是!你说得没错,起码现在,那些意图进攻洛阳的还被拦在外面,先死的也一定是叛党,而不是我!”
  “文优,再调一路兵马前往接应段煨。”
  他一边说,一边毫无顾忌地迈过了眼前的这一片袁氏遗骸。
  李儒躬身应“是”。
  虽不知道明日百姓看到此地的惨状时,又会是怎样的噤若寒蝉,但现在,是董卓的长靴踩在了刚刚凝结的血色上,踏碎了倒映在血泊中的月光,让他离去时拉长的影子里,由鞋底泼溅开了点点血红。
  寒冬的天气里,蜿蜒开的血色很快停止了流动,被凝固在了朔风中。
  倒是军营旁的溪流中,因士卒更换伤口的布条在其中漂洗,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色向下流淌,往大河汇聚而去。
  刘秉坐在溪边,托着下巴望着这些翻滚的颜色,终于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唉……
  夜色虽深,却还隐约能从军中听到士卒因伤口疼痛而不得安眠的呻吟,让他这个第一次经历这等大场面交战的现代人,根本难以在此地入眠。
  在军营中巡视了一圈后,最后又在这里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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