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68节

  现在这河水却已是砭骨的凉,把脆皮大学生塞进去,不出五分钟就能变成不会说话的冰坨子。
  一想到他那气势满满的讨贼檄文,出征的第一步居然是要出兵抵达对面,刘秉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但一想到当日孙轻从洛阳回来时的那个表情,想到近来河内河东收容流民脸上的麻木,他又努力把手指向河水中又戳了一下,转头向吕布问道:“吕将军,我听说,大河在并州的那一段已开始结冰了?”
  汉末寒冷,和现代不同,不知道眼前的这段能不能结冰,若能到结冰过人的程度,那就更好不过了。
  他隐约记得,就算是现代,也有黄河在洛阳这段结冰的消息呢。
  吕布没听出刘秉的潜台词,接话答道:“是,北地严寒,早已冻起来了,等到凌汛期前,九原的牧民会去提前凿冰,以免上游先化冰,冲出了洪灾。现在上游冻住了也好,这段流经河东也慢了不少,没那么湍急了。”
  他两眼冒光,兴致勃勃地问道:“陛下!咱们何时渡河?”
  刘秉:“……我是问这段能不能结冰?”
  吕布哑声了:“臣不知。”
  他是今年才从并州来的洛阳,之前又没来过这里,哪里知道这么多,要不然也不能被张燕伏击暗算。虽说这也算是向陛下投诚的契机,但横竖也是外乡人在这里遭了不熟地形的亏。
  幸好此地不止有他一个。
  荀攸望着眼前时而翻滚着浪花的河流,答道:“若能结冰,此时沿岸已能见薄冰了,今年不似往年大寒,恐怕不成。就能真有结冰迹象,也不宜越冰渡河,近年间方士制成一物,名为陷冰丸,本是为了确保京师护城河免于冻结的,但朝堂上也曾有人提及,用此物阻止江河结冰……”(*)
  难保董贼党羽不会将其派上用场。
  哪怕天时助力,也要担心担心人祸。
  “是以火碱、石灰、盐卤等物投入江中结冰处?”刘秉喃喃,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种东西出来了。
  他背对着荀攸,便并未看到对方眼中的异样,只道:“劳烦荀军师继续说吧。”
  荀攸道:“以我看来,要赌河流冻结而渡,实属不易,若陛下欲从河东抵洛阳,还是该当造船渡河。”
  “造船渡河……”
  刘秉念叨了一句,眉头已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但好像陆续送达他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对面的董卓兵马不仅军队秩序井然,不像是他刻板印象中抄着刀就高声叫嚣的西凉武夫,还已在沿岸造起了数处土丘,俨然是一尊尊用于报信的烽火台,直接在沿线拉起了一条带刺的防御。
  更让人不敢小觑的是,敌方军营之中,除了出外巡逻的兵马,几乎不见其他异动,沉稳得让人心惊。
  以上都是荀攸之前告知于他的分析。
  造船渡河,说得简单,实际上没那么容易。
  姑且不说河东的木材只能造出多少艘船,这些船又能运载多少士卒,难道对面的烽火台不是为此而来的吗?
  与此同时,赵云自冀州折返,也带回了冀州牧韩馥的态度。他虽然不会阻拦赵云在常山的募兵,但也不会开什么方便之门,更不会发兵支援。袁绍在渤海起兵,也不往河内来,而是预备前往兖州与曹操会合。
  ——这对于刘秉来说,确实是件能保持身份的好事,但相应的,河内河东这边,就只能由他单打独斗了!
  荀攸只见得眼前的这位陛下望着眼前的奔流,眉眼沉沉,像是经历了许久的思量,才终于开口道:“公达,若是不造船,而是造桥,你觉得有多少把握?”
  荀攸顿时一惊:“造桥?”
  在河上造桥,当然远比造船要难,更何况还是在大河之上!谁都比得出这二者的难度来。
  刘秉抿了抿唇:“只是信口一提,不必太过介意,你就权且随意分析一番。那对面的敌军摆出了守势,我们若要强攻,损失必然不小。渡船若是翻在了这个季节的河里,不止船保不住,船上的人也保不住,可朕如今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
  “并州虽因吕将军勇武,毅然来投,但只适宜送来物资钱粮,不宜冬日调兵,临近的冀州更是连我这个皇帝都已不认了,朕的背后,只有河东河内二郡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公达,士卒与百姓的性命重若千金,怎能一次次与敌军的严防死守相互试探,一批批空耗在此,还不如……不如一口气拼舟为桥,直接全军渡河!”
  荀攸眸光一震:“可陛下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吗?”
  刘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若是事败,便即刻改换路数,绝不纠缠,另行图谋的意思。”
  他刚才只是把手往水里泡了一下,都觉得要受不了了,总不能让士卒在这里反复折腾。哪怕是败了,那也不如败个痛快。
  反正他已走到了向董卓宣战的这一步,连罪己诏都已经写了,那又为什么不能再大胆一些呢?
  “造桥……”荀攸脸上在一瞬间闪过了数种神色,甚至让他先前一直保持着的沉稳做派,都稍有破功,但就算如此,大概也难以形容他在此刻的心情。
  说实话,在看到对面是这种严防状态的时候,他心中已大略有了想法。
  敌军稳重,那么他们这边,要么就是变成远比之前还要尖锐的矛,一鼓作气扎穿眼前的盾,要么就是和对面比耐性,看谁先忍不住。
  但后者毫无疑问对于陛下的盟友,比如在兖州的那路援军有着异常高的要求,必须要由他们尽快突破虎牢关,让董卓不得不调度兵马回援!
  他们真能做到这一点吗?
  从袁绍居然不来河内走近路,反而搅和到曹操那里,已让人不敢对他们抱有太多期待了。
  幸好陛下他早已体会过人生低谷,不会再为此事而觉痛苦。
  至于他自己的选择,已全在造桥这个答案里了。
  只是有些话,尤其是这种孤注一掷的话,不适合由他这个谋士说出,最好还是由陛下自己先拿定一个主意。
  ……
  “但造桥……问题也很多吧?”司马朗迟疑着看向荀攸,却发觉对方的脸上早已重新套上了持重若愚的面具。
  荀攸点头道:“是很多。比如陛下就说了,有一个问题他绝不允许出现,那就是对面用火攻,把我们的船全给烧了。”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对这一点格外看重,但大方向都定了,多这一句提醒也不多。
  司马朗嘴角微抽,很是不能理解为何荀攸能一边说着难,一边摆出这么坦荡的表现。
  却忽听旁边冒出了一个声音:“阿兄你可真笨,若是简单的话,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司马懿话没说完,就被司马朗按住了脑袋:“我之前说你童言无忌,是因为你要试探曹子脩,不是说你现在也可以仗着年龄乱来!”
  他又猛地想起此地还有个荀攸,连忙干咳了一声挪开了手,以缓解此刻的尴尬。
  荀攸和善地点了点头:“其实仲达所说也并没有错。陛下提出的方略若是简单,可以轻易实现,那还要我们做什么?或者说,对面恐怕也早已设好了防备,又哪里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正是因为难,才必须全力为此筹备,想出一条实现此路的妙计!
  荀攸道:“浮桥的地点必须尽可能减少对面烽火的影响,这种事就不必说了,连舟的地锚铁器要多少重量如何打造,搭建浮桥的船只板面需要采用何种样式,兵马又要如何安排,都需在近日里尽快有个结论。”
  “从敌军的表现来看,军中将领本事不小,敌军不会放任我们行动,如何布置人手,实是重中之重。”
  他拱手,向面前几人行了个礼:“攸不才,需诸位相助。”
  于夫罗自知脑子不太好用,没往前面挤,抓着遗憾没能带去并州的徐晃坐在了最末。一见荀攸如此表现,忍不住和徐晃吐槽道:“哇,你是没见过荀军师在并州的气势,他在我面前都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他拽着徐晃的衣领,“我说!按照我说得做!”
  “——看,是这样的。”
  “还是陛下有本事,居然能让荀军师变成了现在这样。”
  “……”徐晃慢慢地掰开了于夫罗的手指,提醒道,“他看过来了。”
  荀攸沉默:“……”
  他忽然觉得,这次行动,难度可能并不在建桥本身,而在他的同伴。但既已因这种种因缘际会,效力在陛下麾下,也实在不必对此有何不满。反正看起来,司马朗两兄弟已听明白他的话了,刘备和卫觊等人也听明白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而这,才是最让人欣慰的一点。
  因这一出即将展开的渡河计划,河东很快又陷入了新的忙碌之中。
  曹昂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在那张原本贴着陛下罪己诏的地方,被一张新的文书所取代。上面写着的是一份招工启示,需要四类劳工。
  会伐木做船的。
  能开炉炼铁的。
  会采矿挖煤的。
  还有一种有些特殊,会编织草席或者苇席的。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理解最后一条的用意,但被檄文提前引燃的情绪,还是让此地的百姓已即刻响应着这份号召而去,曹昂在城中走了一圈,发觉城中起码空了一半。但他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在走回来用早膳时,以卞夫人所见,不难看出他有些食不知味。
  “子脩……子脩?”
  “啊!”曹昂猛地回过神来,才发觉他刚才恍神间,竟然把手中的筷子给拿倒过来了。
  “你在想什么?”
  曹昂敷衍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父亲那边募兵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
  卞夫人笑了笑,温和的声音响起在了他的近前:“曹公任侠好义,有族人亲随相伴,还有旧友在侧,应当已募兵更多了,不必担心于他。若子脩真不放心的话,也大可尽早赶回兖州……”
  “不!”曹昂下意识地喊道,又忽然在卞夫人顿住的视线中发觉,自己好像表现得太过激动了一些……
  他连忙辩解道:“我是说,父亲没有来信催促,应当并无大事。”
  ……
  曹操那边也确实算不上有大事。
  他不仅有张邈、桥瑁等友人在旁,还很快就见到了另外的一位老友。
  当袁绍带着数千兵马从渤海南下,渡河后往兖州方向赶来时,曹操都有些吃惊他的这个决定。
  他带人在东郡迎上了袁绍的兵马,满目惊奇之色,其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份喜色:“想不到本初竟会来兖州!”
  “哈哈哈你曹孟德在这里,我又为何不能来?”袁绍朗声笑道,与曹操并肩同行,顺口给自己解释,“再说了,陛下在河内大展拳脚,麾下有吕布张燕等将领,还有一名为赵云的小将为他在冀州募兵,兵多将广,我去了也只能锦上添花,何必呢?不如来兖州,和你们会合,看看这前面的虎牢关,到底是不是真能连猛虎都给关上!”
  “孟德……”袁绍说到这里,忽然留意到了曹操神情中的异样,“怎么,不欢迎我?”
  曹操立刻咽下了惊愕,摆出了笑容:“瞧你说的是哪里话,我若是不欢迎你,现在就直接举着五色大棒来打人了,还能跟你在这里说话?”
  他那单纯就是想不通,为何刘辩会身在河内,还发出了这样一份特殊到这个地步的檄文!
  结果他的疑问还没得到一个解释,袁绍就已经用这样自然的语气说起了“陛下在河内”“兵多将广,我不去凑热闹”这样的话。
  仿佛曹操对陛下的身份存有怀疑,才是很不正常的表现。
  正常人该是袁绍这样的!
  袁绍也已经谈起了正事:“不知孟德这边已招募了多少人?这董贼在洛阳东面关卡又增设了多少兵力?”
  说到这个,曹操的脸色也要比之前难看一些:“兖州从刺史到各郡太守几乎都已响应反董,但光靠着兖州一地,兵力不过两万上下,要攻破虎牢关可以说是难上加难。那虎牢关上也已对外挂出了旗帜,是一个徐字。”
  “徐?”
  “董卓麾下的大将徐荣!”曹操道,“此人出身辽东,也不知早年间履历为何,竟会跑去西凉作战,到了董卓的手下。前日他用于威慑联军的精锐出动,和我们交手过,非等闲之将!”
  “哎——哪有还没真打起来,就已先堕了志气的。”袁绍摆了摆手,“且等我与他一会,再看是否真有孟德所说的那般厉害吧。”
  他向后方示意,曹操就见有一青年指挥着后方的兵马在附近扎营,看起来面貌还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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