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66节

  韩馥唇齿紧闭,面颊发力,在袁绍的一句句慷慨陈词面前,他已无可避免地败下阵来。原本他是想要上门来和袁绍修好的,顺便……顺便再向袁绍问询一下意见。
  谁知道,袁绍态度之坚定,语气之激烈,已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
  “所以您最后是如何跟他说的?”
  韩馥坐在从渤海折返的马车上,被身旁的别驾沮授急急追问。
  韩馥幽幽叹道:“还能怎么说?我告诉他,他在渤海如何如何,接下来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我不知该听从哪位陛下所言,便只能先管好冀州境内,不让此地滋生动乱。至于那位弘农王来使要在常山境内募兵,我也一概不管了。”
  他垂着头揣着手,不似个统领一州的州牧,却简直像是个挂在屋顶辟火的瑞兽!
  沮授都要被他这个回答惊呆了,当即脱口而出:“您糊涂啊!”
  他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自己只是别驾,乃是韩馥的属官,继续抢白道:“冀州虽不比司隶,但河北大地人杰地灵,能披挂上阵的士卒以十万为计,粮食……哪怕数年前有黄巾作乱,余下的府库存粮也能供给士卒吃用十年,您是冀州的长官,这难道还不是您说话的底气吗?”
  怎么只见袁绍说话,不见韩馥反驳呢?他又不是个哑巴。
  沮授仍未说完:“还有,什么叫放任袁绍行事?错了,根本不该如此!要么就坚定拒绝,要么就发兵支援,不过二中选一而已。”
  “若是前者,袁绍需要仰您鼻息,就如婴儿躺在大人的股掌之上,只要断了奶便即刻能将他饿死,掐灭这一缕星火,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若是后者,您即刻起兵,带着我冀州精兵与粮草,赶赴河内投奔弘农王,渡江攻城一气呵成,还能谋一个护送陛下的从龙之功。”
  “哪一条路,不比现在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要好?”
  韩馥真的太糊涂了!
  沮授本就是河北大才,此刻站在冀州人的立场上,将话说得无比硬气。
  偏偏在他面前的韩馥,可说是空有名士之称,实则只想求个平安。
  也就是此刻听得沮授将话说得越来越不客气,他才将眼一抬,瞪向了沮授:“沮公与!我是冀州牧还是你是冀州牧?退出去!”
  沮授叫停了马车,大叹了一口气。
  他又往韩馥脸上看了一眼,不见对方有任何一点回心转意的意思,便再不犹豫,掀帘而出,跳了下去,随后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坐骑上。
  可他得了这么一个被赶下马车的待遇,心中仍未改变想法。
  韩馥的举动看似是两头讨好,仿佛哪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都不会吃亏,但实际上,这才是最可笑的处境!
  他夹着马腹,恨恨地跟着前方的马车徐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真是闹不明白了,怎么弘农王能在传闻之中说得无比怯懦,仿佛是先帝迫不得已的选择,实际上却胸有韬略,在河内振作精神,干出一番大事,这韩馥就是徒好虚名,招人不用,还两面逢源呢!”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韩馥在担任冀州牧前,乃是朝廷的御史中丞,这位置也不像是能混日子的啊……
  “公与——”
  总不能是别人让他弹劾官员,他跟谁都是唯唯作声吧。
  “公与!”
  “……!”
  沮授猛地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回头看去,这才发觉那先后响起的两声喊叫,并不是他的幻听,而确是有一人快马奔驰,向他而来。
  冬日的冷风把来人略显宽松的衣袖吹得鼓胀,倒是显得更加醒目了一些,也让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沮授见此,不得不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等着后方的人赶上他。
  许攸勒住缰绳时,重重地喘了口粗气,也顺势拉住了沮授的臂膀,免得他向前走脱了:“你可真是让我好追。”
  沮授板着张脸答道:“我是跟着州牧返回的,一没有自己轻骑而走,二没有要你许子远非得来追,你这样总不能赖我。”
  “行行行,不赖你,”许攸摆了摆手,“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沮授拨开了他的手:“少套近乎!袁本初不是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还跟我打听什么?”
  许攸没脸没皮地凑了上去:“嗨,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来渤海了,那么,陛下派出来的那位使者,去何处了?既然正好你在这里,算起来咱们早年间也说过几句话,勉强能算有点交情,我就不去其他地方打探消息了。”
  沮授重新抓起了缰绳,没有与许攸再多攀谈的意思,但还是先丢下了一句话:“他在常山真定募兵!”
  “常山……”许攸低头念叨了一声,忽然抬头笑道,“哈哈,那正好了,劳烦公与带我一路吧!也免得我还需多寻几个护卫行路。”
  沮授额角一跳:“……”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许攸此人到底抱有什么想法!
  打听陛下的使者,强调一下认谁为“陛下”这件事未必是真,继续观察韩馥的表现,还更有可能一些。
  不仅如此,他还试图顺带把“袁绍是个英雄,是个比韩馥有本事的英雄”这个观念,拼命地往他沮授的耳朵里塞。
  于是一抵达常山,沮授便匆匆与许攸分道扬镳了,唯恐还要继续听他的魔音灌耳。
  说出去还要被别人觉得,是他这个冀州别驾有结党营私、另投别家的想法。
  许攸倒是不太在意沮授的冷脸,直接循着沮授的告知,找去了常山真定,见到了那位仪表不凡的陛下来使。
  但他在沮授那里没得到个好脸色,被平日里有些过于刻板端正的沮授防备得重,在这位年轻的使臣处,也没收获到多少东西。
  赵云谨记陛下的嘱托。既然冀州地界上人事复杂,那就只完成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一应不管。
  面对许攸的打听,他也只是回道:“陛下只有一句话,要让我转达。”
  许攸终于听到了一句不一样的回应,喜道:“请使者明言。”
  赵云道:“陛下说,当日以护卫相赠,希望袁本初莫要令他失望。”
  “没了?”许攸茫然地问。
  当然是没了。
  在许攸抵达真定前,赵云早已说服了愿意同去的河内的乡党,在转达完了这一句后就径直动身起行,让许攸圆滑的手段直接撞上了一面硬墙,完全没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当日以护卫相赠,希望本初不要让他失望?就……就这么简单?”许攸摇头唏嘘,将这话念叨了一路,也一直念叨到了袁绍的面前。
  却见袁绍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奇怪:“他说当日以护卫相赠,而不是张燕送我?”
  “对。”
  “那这不就是更说不通了吗!”袁绍拍案道,语气愈发笃定。“之前我只是觉得,他不该脱离董卓的监视,有机会逃亡到河内去,现在更是要把时间往前推上一推。”
  “送护卫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比我还先到河内,比我还先逃离洛阳,这怎么可能是那位陛下做得出来的事情?”
  许攸面露沉思,摸索着坐了下来:“那么依照本初之言,他更不可能是前一位皇帝,现在的弘农王了?他的破绽只会比我们认为的更多!”
  “不错。”袁绍说话间,留意到了许攸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发亮,“怎么,你有想法了?”
  许攸凑了过来,低声道:“算不上是有想法,但有办法,让您现在承认、往后却反悔这件事,在道理上讲得过去。”
  “……你说说看。”
  许攸道:“这洛阳是一定要打的,不打不足以成事。”
  成什么事?自然是让袁绍从此前的何进附庸、袁氏后生,变成真正一方太守乃至于州牧的事。征讨董卓,远比任何事情都能提升名望。
  许攸这么说,袁绍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既要起兵,就势必要干出些名堂来,捞到应得的名望。所以哪怕明知危险,他也不能像韩馥一样,止步于冀州境内。
  许攸笑了:“所以啊,您要借势——而装不知,别人问起,就说以为陛下逃去了河内,实则,您也没见到真人,无法确定此事。”
  “这恐怕并不好办。冀州出兵,向西南开赴河内,是最好走的路,不等进入洛阳,我们就要见到河内这边的人,再和那黑山军还有自称陛下的那人打交道……咦,等等!”
  袁绍忽有所觉,对上了许攸的视线。
  许攸颔首:“您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收到的不是两份檄文吗?一份,借着皇帝名字写的,我们已响应过了,还借着这封檄文,拿捏住了韩馥,让他为您大开方便之门,另一份,曹操那边发出的,咱们不是也要响应吗?”
  “您与曹孟德有旧,交情匪浅,现在他在兖州起兵,您在渤海募兵,为何不合兵一处,以图大事呢?”
  去河内也是起兵,渡河抵达兖州,虽然麻烦了一些,但谁能说,这不是正儿八经地发兵!
  这也是一条门路。
  先往兖州去,还恰恰能与河内那个奇怪的“陛下”暂且避开相见,对袁绍来说,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袁绍顿时了然,此前的纠结愁绪一扫而空:“许子远啊,你果然鬼主意最多。借势而故作不知——好,好理由!”
  “那河内既有黑山军有并州军,也不缺我们这一方助力,还能在洛阳北面牵制住董卓。而我在募兵完毕后,便南下兖州与曹孟德会师,自东面进攻洛阳。”
  “我还可去信一封,送与袁公路,让他自汝南募兵,从南路进攻。董卓此人徒有西凉兵马健壮,但也必不能防住这样的三路联军!倘若那河内弘农王身份有假,待得抵达洛阳,我自有揭穿他的机会!”
  许攸这说法,可算是把他的退路都给想好了。
  见袁绍赞许的目光投来,许攸也不免有些飘飘然,顺着这话说了下去:“不止如此,倘若这河内自称为弘农王的人是假,却发出了那罪己诏为檄文,将来,牵连京中真正的弘农王,致使他出了什么岔子,这罪责可就不在您与曹孟德等人的身上了。”
  他与袁绍对视了一眼,忽然齐齐笑出了声。
  河内的这位,既是走了一步好棋,也是走了一步臭棋啊!
  ……
  但此刻的洛阳城中,董卓却没在收到那份特殊檄文的第一时间,干出旁人揣测的事情。比如迁怒于“真正的弘农王”。
  他只是死死地捏紧了这份罪己诏的誊抄手稿,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重复着一句话。“杀一个替身,又有何用!”
  杀一个替身有什么用。
  要杀,就要杀那个正主。
  河内的这个真正的刘辩,简直是用此次的壮举,诠释了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能够为他隐藏行踪,只为了保全他的性命!
  又为何是此人,能够偷天换日,遁逃在外,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得到黑山军和并州军的效忠!
  因为他是一位真正的帝王之才。
  “罪己诏……好一份罪己诏!”
  在这份帝王罪己的诏书面前,董卓都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他之前还收到过卫觊那边的回信,说会为他当个内应、探明虚实。
  说句难听的,就刘辩这本事,卫觊要拿什么和他斗?用脸吗?河东的情况恐怕也已无力回天了。
  甚至,董卓还得说,别看这河内地界上领头的只有一人,兖州方向已经聚集了曹操、桥瑁、张邈、张超、臧洪等人,在他看来,气势汹汹且已经举刀向他砍来的,有且仅有那河内一路!
  “文优——”董卓的面颊上,闪过了一缕破釜沉舟之色,也一把将檄文在掌心抓握成团,“我们如今已将刘协扶持上位,绝不可能因此而退避,回到那西凉去。这些叛逆者不愿臣服,兴兵向洛阳而来,我们也不可能和他们和解,必须将人打退回去。你告诉我,我该派谁去应战?”
  此事最是重要。
  是,他确实是在这份罪己诏的面前,感觉到了一种无法直接杀到强敌面前的无力,却还被人远程扇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要这么认输!
  他在给自己的母亲和孙女讨封爵位之时,也将凉州驻扎的其余兵马全调入了洛阳。还有,北军五校的兵力也已经彻底被他所消化。
  所以现在早已不是必须以少控多的情况了!
  他有兵有将,从如今的皇位归属来看,他这位太尉也有调兵除贼的名望正统,反击贼党更是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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