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52节
真正的弘农王应该还在洛阳,因变成了废帝,身在董卓的监视之下,他能骗的,也就是那些没见过皇帝的人,瞎扯一通洛阳里的那个皇帝是假的,又不能骗过董卓!
总不能是真的弘农王也因某些意外,侥幸从董卓手下逃了出来,然后阴差阳错之间,有一封搜捕他的信被送到了卫觊这里……吧?
“你此话何意?”急性子如张燕,已一步上前抓住了卫觊的领口,将他从跪地中拉拽了起来。
刘秉嘴角一抽,眼看着卫觊这高个儿还半屈着腿,让张燕这威逼的动作愣是少了几分威势。
“将他松开。”
张燕听话地退到了一边。
卫觊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领,就见刘秉已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年轻的陛下光从面容来看,应当并未经历多少风霜,确如账房所说,是贵人所有的面相。此刻号令发出即得下属遵从,惊闻讯息而面色不改,又平添了几分沉稳的威仪。
卫觊一时有些分不出刘秉眼中的情绪,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那封信递了出去。
刘秉接信,轻描淡写地将它又送了出去,“仲达,念给他们听。”
张燕仿佛挨了一句“遇事要沉稳些”的告诫,将目光往旁边一飘,却见吕布也没站在原本的位置上,只不过是比他慢了一步,顿时又找回了点信心。
听得司马懿接过信来,将其中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念给了众人听。
果然如卫觊所说,是董卓来信威胁,希望他尽快前去调查清楚,弘农王是不是身在黑山军中,以及那句“卫氏富贵前程,尽决于君。”
吕布脱口而出:“这董卓老贼也未免太过阴险了!若不是陛下有本事,已从河内扩张至河东,还真要让我们在门前起火。”
这义愤填膺的模样,早让人看不出,他此前还有为董卓效力的时候。
说起门前起火,新手村遇上精英怪,明明他才更符合。
“将军此话说来不妥,纵然陛下并未抵达河东,草民也不敢听从董卓之言!”卫觊再度跪地垂头,为自己辩解,“先前,我只是不知是陛下在此,误解了刘太守贩卖河东精盐之事,以为刘太守也有悖逆之心,才于言谈之间多有得罪。若早知是陛下,何必谈什么买卖,便是要我卫氏倾囊相助又如何呢?”
“我卫氏自孝明皇帝时得皇帝征召,先祖却不幸因体弱卒于河东,幸而朝廷体恤,为先祖赐所厚葬,子孙便定居于此。虽于此地壮大,却从未忘记向陛下尽忠。去岁董卓盘踞,我等迫不得已为求保全,才拿出米粮供应贼寇,竟让董贼误以为我卫氏向他低头,还能为他作刀,伤害陛下,实是——实在是看轻了我卫氏的忠心!”
吕布:“……”
坏了,遇到真会说的文化人了。这一串话下来,卫觊连之前没给好脸色都成有理了。
要不怎么就人家能在河东积攒下一笔家业呢。
刘秉也是好一阵的无语,才终于缓缓开口:“卫伯觎……”
“陛下尽管吩咐。”
刘秉:“……先起来说话吧。”
一众人等才从议事厅中走出,又已重新坐了回去。
卫觊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座中众人,愈发确信,自己当机立断之下,并没有做错决定。
虽然这里有黑山贼,又有曾经投靠董卓的部将,有一步登天的太守,也有十二三岁的小童,但举目而望,也是文臣武将兼备,更有一位遇事从容的君主,俨然一个似模似样的小朝廷。
这些人还到得比他更早。
那他卫觊决定下一份重注,搏一个从龙之功,又如何呢?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董卓的这份书信打乱了陛下的计划,他小心地抬眼向上首看去,见陛下仍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垂眸望着那封重新回到他手中的信。
陛下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厅中静得出奇,人人都面带沉思。
但大约这沉思之中,也有人潜藏着一份窃喜,为自己并未认错皇帝,为自己一出手就捡了个皇帝。
忽听刘秉开口问道:“卫伯觎,方才来时路上你说,这封信是董贼借蔡邕送信于蔡昭姬夹带给你的?”
“正是!”
刘秉的脑袋都要变成一团浆糊了。
之前他和卢植的隔空交流,还可以解释成因为有一个中间人刘备,外加上两方都语焉不详,在各说各话的情况下,也把话说通了。
隔着一条黄河一座邙山,卢植也没法飞过来求证,更不知道他已装上了皇帝,自然不会有揭穿他的机会。
但董卓呢?
董卓他图什么?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洛阳城里的刘辩是假的,在外面的那个才是真的。不,应该问,他从哪个渠道了解到这边有个自称皇帝的人,也真的相信了?
可不管是因为真的刘辩也逃了出来才造成了这个误解,还是因为董卓的脑子被西凉的风给刮坏了,这封信突然送达,还由卫觊送到了他的面前,何止是代表着河东卫氏已成他的助力,也代表着他的身份得到了敌方的认同。
这一点至关重要!
它是堂上从属的信心来源,也能让刘秉的行事又多了一份底气。
在这仓促之间,他没地方去探索董卓的脑回路,和这封信背后的真相,总之先感谢董卓送来的助攻,用好这份认证,准是没错的!
他心中快速地思量,再度开口:“我想请你,给董卓回一封信。”
卫觊急忙离席而拜:“陛下切莫说请,卫觊必当效劳。”
刘秉叹了口气:“此事牵连甚广,我也已经不是天子,卫伯觎忠心汉廷,不为董贼强权所慑,已是天下难得,我敬你的抱负与忠心,说一句请字又如何呢?想朕长至如今,空有年岁而已,自登大宝后何曾为百姓为天下做过什么事情,却只见大将军与宦官相斗,惹来这种种祸患。如今,卢公这等忠贞汉臣仍在朝中斡旋,不知安危,卫氏本可安居河东,也被牵扯了进来,我心中有愧啊。”
堂上众人唏嘘。
明明陛下所说不错,没有何进和宦官之间的争斗失控,就没有后面的种种,但陛下是个有本事有抱负的好皇帝,如今也已重新掌握了立足之地,现在又先说出了这一句句反思,谁又能觉得他有问题?
刘备就出言安抚道:“陛下不必归罪于己身,宦官与党人的矛盾爆发,本就是多年积怨,追根溯源,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陛下当时都还未出生,何必为此负责。如今当务之急,是董贼已知陛下所在,这封结盟书信可能并不仅仅发往河东卫氏,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卫氏觉悟,还应早做准备!”
“不错!”张燕同意道,“若董卓已有猜疑,打算来放冷箭,那咱们就和他明着来,把陛下的旗号打出去!还有,袁绍不是来信,希望我们替他分散开韩馥的注意,让他能自由行动、招募兵卒吗?我这就带人去做!那曹操,不是在陈留和张邈举兵,准备讨伐董卓吗?咱们和他联手,直接问个明白,他尊哪个陛下!”
他斜眼一觑卫觊:“你看我做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卫觊:“……”
他不是觉得张燕说错话了,他是觉得,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这又是袁绍又是曹操的,让他恍惚在想,他之前的那一番表态,是不是还有些不够分量啊。
幸好,陛下的下一句话便是对着他来的。
“伯觎,我要你去信董卓,告知于他,你会想办法调查清楚黑山军底细,再将吕将军暗投黑山军一事作为信报,夹带信中,告知于董卓。至于河东盐池归属,一应不提,只说你还会借机拜访太守,问明他的立场。”
吕布颇为不解,却见一旁的司马朗司马懿两兄弟各自面有恍然,仗着腿长往旁边桌案下轻踹了一脚:“这什么意思?”
司马懿无语地转头,压低了声音解释:“拖延时间的意思。”
董卓居然写信给卫觊,可见他还不知道,卫氏被陛下敲了这么一笔,他那边的消息是滞后的。虽然他发现了洛阳的皇帝是替身,但并未想到,真正的陛下已将势力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而这个信息差,就是他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让卫觊提起吕布与黑山军正式联手,也算是卫觊没瞒着董卓,起码董卓为了等下一条消息,也会或多或少给些时间。
果然,陛下紧跟着说道:“张将军,令黑山军巡防沿岸,河东河内宽进严出,不得令董卓斥候能将此地消息带回。”
起码要让一两个月内,卫觊就是他唯一的门路。
而这一段时间内……
刘秉抓住了董卓送来的机会,果断地说道:“在与董卓正式叫板之前,先前商议的事情,就务必即刻促成了!”
“时不我待,当速为之!”
……
卫觊有些迷茫地跟了上来,决定还是暂时忘记之前是如何被刘备坑的,找上了这个起码和他说过话的人。“……玄德,你们先前商议的事情是什么?”
见不止刘备转头看他,卫觊又连忙表明了立场:“当然,如果不能说的话,我也不会多问,毕竟我才向陛下表态,你们……”
“没什么不能说的,陛下都让你跟来了,又怎会隐瞒于你。”刘备向他解释,“我们此前在说,陛下仍需兵马与钱粮相助,也不能单单着眼于河东,袁本初曹孟德等人虽有反董之心,尊的却未必是我们的这位陛下,还需在此地累积叫板洛阳的本钱。”
卫觊刚想说自己还能再多投入些钱财,便听刘备说道:“河东不可竭泽而渔,先前让你与范兄在浑然不知之下割肉,已是我们做了圈套,所以陛下同意了张文远将军的建议,扶持流落于白波贼中的于夫罗,讨伐并州叛乱的南匈奴,从他们那里获得兵马资源。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何要让你写那封信了吧?”
卫觊是个聪明人,当即恍然:“在河东出兵并州期间,为陛下暂时稳住董卓?”
“不错。”
“那陛下似乎也不必亲自去见于夫罗,大可让他前来……”
“对其他人或许应当如此,但于夫罗不同。他等一位汉家天子的接见,等一个讨还父债的机会,已经太久了。陛下选择亲自去见他,恰恰是陛下的胸怀所在啊。”
“……”
得到刘备的这句答复,卫觊不免用有些复杂的神情看了一眼刘秉的背影。
这话说得,并没有错。
或许是因为董卓的这封来信,让陛下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焦灼的情绪,脚步也迈得有些大,少了贵族子弟行动从容的风范。
但一想到,在他到来前,这艰难拼凑起来的小朝廷已有了自己的破局之法,有他没他都区别不大,仿佛他纯属是靠着一张嘴皮子挂靠上来蹭车的,他卫觊又怎敢对陛下的仪态提出非议!
在众人驱车赶赴河东盐池后,卫觊更是震惊地发觉,此地好像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盐池的外围已平地拔起了一大排的民舍,被围挡强风的木栏簇拥成了一片,住了有数千人。在民舍的一角,充当厨房的那几座屋中炊烟升腾,让这临时搭建的营地内多了不少烟火气。
虽然此地暂时落脚的流民仍旧面黄肌瘦,更有惨淡者衣衫破败,但并无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而是各自操持着自己的活计。
在最靠外的一片平地上,此前由卫氏协助采购的干苎麻已经被送到了此地,做着翻晒清点的工作。
手脚勤快的妇人已在按序抽皮去根,再由那些打杂的孩童将其送至后面的库房。
再向里走,盐池的外围已增兵把守,除了看得出精锐模样的前并州军,剩下的大多是从黑山军与白波贼中遴选出来的。但卫觊看得出来,这群人平日里的饭食应当不差,否则养不出这等精气神来。
而相比于这些守军,更让卫觊震惊的,还是一个个盐池也已在这短短时日间,经过了大幅的改造。
“这里……”
“这是陛下提出的精制食盐之法,卫氏范氏所得的精盐和先前并不是一套制作流程,是放弃了前面的几处池子,只保最后一池的产盐。盐中的杂质都已被滤在了前面,我说它能延年益寿,也不算骗了伯觎吧?”
卫觊怔怔地应了一声“是”。
他甚至觉得,陛下和刘备都厚道得过分了,他早该收回那句“比董卓还过分”的话。
目之所见,都是下地掘池的劳工,和在最后的咸池中堆盐的身影,虽工序比之前繁复,但产盐的效率并不低。
此地也俨然一派井井有条的样子,和他之前误会是匪寇占据此间的样子大相径庭。
又听刘备在旁说道:“你看,这里先前虽是盐监,但办事着实不力,陛下要重定江山,从这处产盐之地开始,也算是个好兆头。”
“是……何止是个好兆头。”卫觊下意识地接道。
一个有本事的皇帝麾下会聚集能臣干将,但真能做稳这个位置,绝不能只靠着能臣。他此前觉得陛下有先祖之风,这句评价应当没有说错。
他更觉庆幸的是,陛下不止是一位悄然崛起的明君,还应当是一位仁君。
在瞧见陛下来时,那边有一位老盐工匆匆拎着盐铲就小跑了过来,和陛下汇报着什么。自卫觊在后方所见,陛下的侧脸上不见有不耐烦的神色,而是认真地听了一阵,随即低声回了两句什么。
又见陛下开口发问,那老盐工连忙伸手一指,为陛下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