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42节

  “一是河东世家的私产,一是那盐池所出的盐巴。但此事,他们做错了。”卫觊向他分析,“若是他们只劫了仓储便走,或许还能说,是旁人所为,可这群原本活跃于河内的悍匪竟是直接强占了盐池,挑衅皇权,董卓身为太尉,有数个理由可以调兵征讨,我们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敷衍于他们,拖到朝廷发兵之时。”
  范璋若有所思地点头:“照你所说,确是以不变应万变最佳。可是,咱们跟这连盐池都敢劫掠的悍匪说不明白话,若是他们提剑打上门来——”
  “你无私兵私产吗?坞堡坚固,存粮甚多,闭门不出也能撑上数月,届时早粉出个高低来了。”卫觊笑道,“再者说来,真到了无可奈何之时,我们有狡兔三窟,让出点利益又何妨?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多得是办法对付。”
  还有一句话,倒也不必摆在台面上说。他族中兄弟迎娶了大儒蔡邕的女儿蔡昭姬,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蔡邕总不会对河东情况视而不见。听闻近来董卓为显示亲近士人之态,对蔡邕礼重有加,那么蔡邕若要救女,董卓也该有些表示。河东乱不起来。
  “郎君——”
  卫觊刚说到这里,忽有一个报信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他应了一声,便有一仆从托着一封书信入堂,送到了他的面前。
  卫觊抬手接信,微微蹙眉:“这是谁的信?”
  仆从答道:“送信的人称,是奉了河东太守刘玄德的命,前来邀请郎君过府一叙!”
  “刘玄德?”卫觊先是疑惑,又忽而恍然,“早闻有人接下了河东太守之位,竟在此时到了!”
  范璋扯了扯嘴角:“这人也真是走了背运,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到。黑山军刚劫了盐池,我看也不会让这位太守过得太舒坦。”
  卫觊沉默了一会儿,眼光快速地扫过了手中的这封信,直到一声轻笑响起在了堂上:“范兄,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看这位刘太守,刘使君,有点意思!你且看看——”
  范璋接过信来,就见信中写到,他刘备知道,河东邻近之地有贼寇横行,既得陛下与老师卢公器重忝居此高位,自然不敢懈怠,唯恐出了岔子。在从辽东起行赴任之前,他向同门公孙瓒借了一批护卫,又得中山大商资助了马匹,还有两位武力非凡的兄弟助阵,总算平安抵达了府衙。
  久闻卫、范二氏为河东之望,想请二位作为表率,往府衙相会。商议一番要如何抵御贼寇。
  范璋抬头,急切地问道:“怎么说?你去不去?”
  卫觊从他手中重新将信取回,端详着信上敦厚而稳健的字迹,回道:“去,为何不去?”
  若是这河东太守只知向他们求援,那他必然不走这一趟。若是他大言不惭想要讨伐黑山贼,他也羞得与此人为伍。
  偏偏刘备在话中说得明白:
  他虽出身不高,但师从卢植,和他们这些士人乃是一方的。
  他颇有武力,起码能够自保,还有兵马相随。
  更重要的是,他没头脑一热,说出什么大话,只说“抵御”。
  那这位新来的父母官,就能够见上一见。
  卫觊向随从招了招手,示意他去打探一番,刘备书信中所言是否为真,也很快得到了答复。刘备抵达府衙时,确有一批北方人模样的精兵护送,还有两位武将模样的兄弟一同出入。
  “走吧,去瞧瞧此人,是否能替我们遮风挡雨。”卫觊起身,鹤氅如羽,端的是一派沉稳持正的样子。
  倒是这位刘太守让人有些意外。
  当卫觊和范璋应邀而来时,这位刘太守正着常服,斜靠在院中新建的一方栅栏边上,见两人通报入内,忽然一把抓起了栅栏中的其中一只土鸡,哈哈笑着将它交到了一旁的张飞手中,竟是散漫得让人吃惊。
  范璋脸皮一抽,忍不住问道:“太守这是?”
  “哈哈,”刘备迈步上阶,示意二人同来,顺口解释道:“这是从辽东带来的特产,那边民风剽悍,所吃之物,也要有趣一些,比如这鸡肉,要吃斗鸡的,让两鸡相斗,赢的上擂,输的上桌!我初来乍到,邀请二位前来,总要有个待客之道,亲手抓出今日宴饮的主菜。”
  他容貌算不得拔尖,但说话大方,举止不俗,加之笑容可掬,让人说不出的有亲切感。这解释也有趣得很,立刻让范璋放下了戒备。
  范璋与卫觊落座,又听刘备道:“二位有所不知,今日这主菜在辽东有个说法,说是能治百病,令人精力旺盛,不易衰老。我起先也不信这个,但少吃了两口后,又觉其中确有门道。”
  范璋一听就笑了:“若如太守所说,这也不过是一盘斗败了的鸡,何来这等神异的功效。”
  刘备卖起了关子,“话不是这样说的。二位且待这菜肴上桌,再品也不迟。”
  他说话间,举起了手边的酒杯:“刘备不才,能任职河东,与两位有幸相识,该当先敬一杯!”
  范璋连忙回敬:“您是新到的父母官,该由我们敬您才对。”
  刘备瞥了眼对方的神情,却又分明瞧见,他很吃这一套。
  当被陶盅盖着的主菜上桌之前,因一方礼让,一方接受着追捧,又有三五杯水酒下肚,此地的气氛已是热络至极,哪里还看得出只是刚刚认识的样子。
  范璋已有些微醺了,见菜至面前,笑着开口:“玄德年纪不大,却好生会说话,难怪能得青云直上。就算这鸡肉不若你说的神异,我也——嗝。”
  他打了个酒嗝,惊讶地看着那露出来的鸡肉,只见这鸡肉通体金黄,泛着一缕咸香,与平日所见的大不相同。
  “此为盐焗鸡,是一位贵人传授的做法。”
  刘备心中暗喜,陛下将御膳的做法告知于他,放在这河东士族的面前,果然也能唬得住人。
  那范璋和卫觊举起了筷箸,夹下了几条盐焗肉来,放入口中细品,有些讶异地发觉,这肉虽有些咸,但无寻常湖盐常带的苦味,反是香气更甚,宛然不是凡品,与他们平日所食的炖煮之物相比,又多出了一份筋道。
  有没有刘备所说的延年益寿功效姑且不论,此物的滋味甚是出众。
  “此物——”
  刘备将身子向前探了探,似有几分迫切之意,打断了范璋的开口:“我知二位都是风雅之人,不谈金银财物,可这河东地界贼寇横行,我身为太守,却不能不考虑阿堵物,供给士卒吃用。想敢问二位一句,如若将此延寿之物售于河东诸名门,能得几分利?”
  若是没有先前的交谈,范璋必定觉得,这太守满口黄白金银,着实俗人,把目的说出的也太早了一些。
  但刘备是个妙人,又是个在卫觊口中所说应当为他们遮风挡雨之人,他只是想做个买卖弄些钱财,不是要来抢他们的东西,又有何难?
  范璋和卫觊对视了一眼,见对方微不可见地眨了眨眼睛,以表认同,当即拍着胸脯就道:“何必说什么售于河东诸名门,我二人就可将玄德的这些东西全给买了!”
  “此话当真?”刘备举起了酒杯,惊喜异常。
  范璋被这双眼睛里的感激看得飘飘然,一并举起相应:“这是自然,若是玄德不信,我与你签个买卖的合约又如何?此物……”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道:“此物何价?”
  刘备道:“一斗八十钱!”
  “这……”
  见刘备期许地瞧了过来,范璋猛地笑道,“哈哈哈哈是比寻常的贵些,但既有增寿之功效,也算不得多贵!”
  刘备那院子里才几只鸡啊,全买了都只是从他手里擦点油水下来而已。他买!
  于是酒宴之中,范璋和卫觊毫不犹豫地在刘备的劝酒声中,晕晕乎乎地签下了契约。
  也便是在这时,他们瞧见有一人托着一尊餐盘,行到了堂上。
  范璋奇道:“这又是何物?”
  有盐焗鸡在前,他还真有点好奇,刘备还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至多也就是破财免灾而已,算不得大事,能认识这个朋友才更要紧。
  却听刘备说道:“此非新物,而是方才那盐焗鸡的食材。两位如此待我,我又怎好隐瞒呢?这鸡肉能有这般美味的秘诀,正在此物了,也是我要售卖于二位的珍宝。”
  珍宝?听闻这一句,范璋和卫觊连忙摇晃着站了起来,向着刘备靠近,也凑到了这“秘诀”的面前。
  见他伸手,郑重其事地举起了那餐盘的盖子,而后,露出了其下一片洁白晶莹的——
  盐。
  咦,等等,怎么是盐?
  二人还未反映过来,刘备就已一把揽住了卫觊和范璋的肩膀,笑声更是酣畅:“此为河东盐池新产出的上等好盐,以我看来,足可让人百病全消,延年益寿,若是一日不吃盐,要生大病的!幸得二位愿意慷慨解囊,不过也请放心,这一斗八十钱,绝不算昂贵……”
  ……
  卫觊的酒突然就醒了。
  第31章
  一盆“冰水”直直地泼在了他的头上。
  不仅把此地因宴饮而热络起来的气氛一扫而空,也让他先前淡漠从容的表情都凝固在了当场。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头拧向了刘备的方向,唯恐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不然,他为什么会听到这位新上任的河东太守说,他要售卖的东西,不是什么辽东斗鸡,而是盐!
  还是河东盐池中出产的盐!
  ……
  “这一斗八十钱绝不算贵,”刘备说得坦坦荡荡,“方今市价,盐价低谷为一石四百,高峰为一石上千,近几年间大多稳定在一石七百钱,折算下来就是一斗七十,可二位细看,自河东盐池的制盐之法得到改良后,精盐比之先前细白了不止一倍,只涨价不足两成,称得上是物美价廉。若非我与二位投契,此等大好的买卖,又怎会先找上二位。”
  “至于这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是延年益寿的问题吗!”
  卫觊一把推开了刘备,蹬蹬向后退出了数步。
  要不是入厅落座前,他已解下了佩剑,将它交到了侍从的手中,此刻他几乎想要拔剑出鞘,向眼前之人质问。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太守待人处事的言谈举止都无比随和,甚至称得上一句平易近人又不失风雅,格外讨人喜欢,图穷匕见之下,竟说出的会是这样的话。
  此刻再看他,简直称得上是面目……好吧,还是儒雅温厚,不见面目可憎。
  但一想到“河东盐池”四个字里的意思,他又竖起了眉毛。
  “这更不是盐价几何的问题。刘太守是不是真觉得,近年间放任民间制盐,只收取商税,就真能将这大汉设立于河东的盐监产出,当作私人之物,随意交易了?我更要问您一句,您与那黑山军又是何瓜葛,竟做出此等官匪勾结之事!”
  河东盐监的盐再好,也不是他们能碰的东西!
  哪怕眼前这位太守竟不似他此前所想,是个遇上了恶邻的倒霉蛋,而是与黑山军合谋,也绝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他和范璋本打算先在旁围观,却被他一番唱念做打的表现给骗了!
  他们还真以为,他只是需要兜售盐焗鸡来捞一笔军资呢。
  原来,真正愚蠢的是他们。
  “哼。”一声冷嗤忽然从外间传来,打断了卫觊刚要再度出口的话。
  “你说谁是官匪勾结呢。”
  卫觊转头循声,就见一名身着皮甲、身量不算高的将领跨门而入,随性地伸手,掸落了肩头的尘土与盐粒,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哪怕来人只说了一句话,卫觊却几乎在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就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他……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抢夺河东盐池的黑山军统领!
  “说话啊!说谁是官匪勾结呢?”张燕挎着刀,又向卫觊和范璋走出了一步。
  前者衣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紧在了一起,后者则是不自觉地将腿一抖,吞咽了一口唾沫。
  只听张燕咄咄逼人:“我,平难中郎将张燕,陛下的武将、忠臣,不忍见这河东盐池废弃,故而将它夺来,这位,卢公高徒,河东太守,陛下的文臣,不忍见白波贼余党冻死在这冬日里,为河东新盐找个销路,都不过是尊奉陛下之命行事,寻你二人来一并立功,何来的官匪勾结!”
  “敢问,谁是匪?!”张燕一声厉喝,理直气壮得瞩目。
  卫觊涨红了脸,却愣是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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