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33节

  卞夫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刘秉,不知他这接连三问意欲何为。
  司马朗却是顿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为何要抛给卞夫人。
  是,是了!还有什么答案,会比一位官员的枕边人更为真实呢?
  眼见卞夫人迟疑不言,司马朗抢白道:“愣着做什么,陛下问你话呢!”
  “啊……”卞夫人眼神一颤,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却见面前的青年浑然没因这句身份的解说而有所异样,依然目光沉沉地望着他。可这深沉之中,在眸光里,又分明带着一种摇荡的希冀。
  仓促之间,她也来不及去细想这陛下二字从何而来,只能答道:“主君曾说,董卓身边有高人谋划,答应此举,看似是董卓妥协,实则是他利用别人的目的,达成了自己的野心。袁公路他……”
  想到曹操明明没死,这袁术非要上门来谎报一句,把府中众人吓得魂不守舍,卞夫人本想给他遮掩两句,现在也变成了如实相告:“他说,士人解除党锢,他那好兄长自此更要扶摇而上,前程似锦,换个皇帝跟他们没多大的关系,可惜当年董卓还要看他袁氏的脸色,现在却是他们要去求着董卓兑现承诺。”
  “至于董卓府上多了哪些门客?妾所知不多,只知荀慈明已被征调入朝,昔日何大将军府上的府掾何伯求、郑公业等人,都已成为董卓的幕僚,洛京名士蔡邕蔡伯喈更是频频出入太尉府,任职太尉祭酒。”
  刘秉的面上已笼罩了一层阴云,他费力地舒张开了已握紧的拳头,让自己几乎紧绷的声音重新趋于和缓:“那么敢问,曹孟德又为何要离开洛阳?”
  “他不能不走!”卞夫人脱口而出。“董卓因一己私怨,竟于宅中将御史直接杖杀,还偷盗了先帝的陵墓,毫无为人臣子之象,主君何敢做此等凶徒的臂膀助力,只能离京遁逃!”
  她袖中仍攥着曹操通过司马防送来的那封“信”,将话说得无比笃定。
  若是眼前这位被司马朗称为“陛下”的人不信,她也能将此信展出。
  却见对方不知被哪一句话击中,忽然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司马朗急急上前,扶住了对方。
  听到一句句话从刘秉的齿缝中挤了出来:“不敢做此凶徒之臂膀——好一个不敢做此凶徒之臂膀!连曹操这等被士人骂为阉宦之后的都知道,怎么有些自诩书以车载、文以斗量的人,就是不明白呢!他连先帝的陵墓都敢偷盗,难道真会将这世上秩序放在眼中,要做我汉室的太尉,做一个因清君侧而入朝的忠臣吗?”
  “陛下……”
  刘秉忽然抬高了音调,怒火中烧,打断了司马朗刚要出口的劝慰:“四世三公之家,一个姓杨,一个姓袁,后面那个,就是引董卓入京的罪魁祸首,还在这里说什么族中长子嫡孙将要扶摇直上,连现在的九卿位置都不满足。前面那个,干脆带着刑具陪同董卓入朝,威逼刘协,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那蔡邕!”
  “伯达,”刘秉颤声而问,抓住了司马朗的臂膀,“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不想怀疑士人的忠心,但你告诉我,卢公为国事危亡而卧薪尝胆,他蔡邕不过一个整理经文不涉朝堂的大儒,为何要频频出入董贼府邸?是他觉得自己可以琴中藏剑,行刺董卓吗!”
  司马朗:“……”
  蔡邕应该没有这个本事。按照他从父亲这里听来的对蔡邕的评价,这位可能就是单纯没什么政治上的立场,看到董卓对他态度友善,顿时将人引为知己,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这个解释说出在陛下面前,又和雪上加霜有什么区别呢?
  刘秉已一把推开了他,走出了屋子,以手扶额,抵着庭中的那棵大树。
  青年的面庞朝着这棵虬劲茂盛的大树,让人难以在此时看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近来因习武而坚实不少的肩膀,有刹那的颤抖。
  以至于司马朗也无法形容,自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到底是何种心情。
  士人绝不是完人,也有着比寻常黔首还要炽烈的欲望,想要掌握着一份不会被轻易夺走的利益。那么,在董卓表露出的合作态度面前,一个个躬身屈服,就一点也不让人奇怪。
  但当他站在洛阳之外的地方,追随于眼前这位陛下而行,又应当比京中士人看得更为分明。他们沉浸于解除党锢的欢乐之中时,董卓的刀早已举起在他们头顶了!
  而大汉的希望,只怕仍然落在这位改名的“前皇帝”身上。
  “陛下……”
  孙轻和司马懿蹲在窗下,本是想听听那新来的赵云是何许人也,现在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轻哈了两声,试图拉动一下沉闷的气氛:“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那些士人靠不住,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董卓老贼派出来的人都败在他们手里了,还不能说明他们的本事吗?
  本事大得很!
  就算陛下没有洛阳的士人作为内应,又遭到了那么一次两次的打击,这不是还有他们这些人在身边拥戴吗?
  “你说得对,”司马懿低声答道,“陛下只有我们了,那我们这元从功臣的位置才更牢固,是不是?”
  孙轻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唉,按照京中的情况来看,陛下确实只有他们了啊。
  那些投靠于董卓的士人,把他们想的坏一点,何止是做不得陛下重回帝位的助力,说不定还是一块块绊脚石呢。
  再想得坏一些,有个假的皇帝在京中,他们会不会干脆将陛下打为冒认的!
  嘶——
  他刚要回话,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因他看见,刘秉已平复了因噩耗而带来的战栗,虽然仍有几分情绪宣泄的痕迹,乍看起来也已是气度从容的模样。
  他走回到了卞夫人的面前,开口道:“多谢夫人解惑,请暂且安心在此地住下,若有曹孟德消息自兖州传来,我便让人护送你们母子,前去与他会合。”
  卞夫人方才还疑惑为何司马朗对他有陛下之称,但见他只悲痛压抑了一瞬,就已从中挣脱了出来,又暗暗在心中一阵敬畏。
  眼下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妨再在此地观察一阵,也好在回到曹公身边后,将此间情形告知于他。
  她抬眼去看,就见决定了卞夫人母子去留后,刘秉走到了赵云的面前。
  正面对上这年轻人,刘秉心中不住地称奇,只觉赵云虽不如吕布张辽这等并州将领雄壮,却已如一杆运转自如的长枪,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锐气。
  而这一次,他未如同先前为求答案而来一般,向赵云作礼,只是看着他道:“可否请壮士随我走两步。”
  赵云并未犹豫,抬步就跟上了刘秉。
  刚走出此地不久,他就听到了前方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寂:“壮士是冀州人,而当年的黄巾起事根据地就在冀州,朕麾下的张将军就是出自此间,为何你当年不与他们同行?”
  刘秉并未回头止步,也就并未看到,面对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发问,赵云的脸上表情接连变化。
  刘秉那一个出口的“朕”字,更是比这个问题本身,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饶是赵谦在邀他来此的书信中,已做了几句铺垫,也提及黑山军是因这位贵人才与往日行事不同,让他亲眼目睹后再做决定,赵云也未曾想到,他到这儿后,遇到的会是这样的情形!
  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秋风送回了他的答案:“愚以为……此为破局之道,却非救世之道。”
  刘秉并未评判这答案如何,只问道:“那么现在,壮士得信相邀,选择前来,又是如何想的?”
  赵云思量了片刻,答道:“愿从军也,非从贼也。”
  “好!”刘秉回身答道,“可否劳烦壮士暂且随我同行三日,权且看看,是从军还是从贼。”
  ……
  “怪不得说汉室天子最擅白手起家,尤擅收服将领。”赵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一边落座席间。
  会有这等感慨,还不是因为,他跟赵云都没说上两句话呢,本还想再多给陛下美言几句,也好留下这位难得的将领。
  结果他现在虽然看着有些格格不入,还不是坐在此地了?
  也不知道陛下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再看另一边,吕布大刀阔斧地落座席间,仿佛是因还清了账目而一身轻松,怎么看都已像是陛下的鹰犬,让同行的张辽语塞不已。
  “手下败将而已……”张燕叼着一根白茅,抢了上首之下的第一个位置。
  见陛下自门外行来,他又背过身吐掉了草根,转回头来盯着赵云看了一阵,也挺直了腰板。
  赵谦:“……”
  哈哈,还真挺人才济济的,也挺有针锋相对的竞争。
  谁看了不得说,陛下就是陛下。
  更难得的是,明明流落河内,眼见这数名出类拔萃的武将摆在面前,陛下的神态仍是镇定得惊人,不见与京中对照之下的狂喜。
  只能从他颔首示意的目光中看出对各自的欣赏。
  却不知刘秉已又掐了自己一下,唯恐因这不太真实的场面而再有失态。
  他开口道:“朕有一事要说,请诸位助我。”
  “卞夫人带来的消息,说董贼擅开先帝陵寝,盗取珠宝,又擅杀御史于宅中,行事更为放肆,若是光等董卓做出倒行逆施、悖逆君臣人伦之事,至于天怒人怨,光等朝臣士人再不敢妄言合作,与董贼翻脸,谁知受难之人还会有多少!”
  “洛阳百姓已为西凉兵马擅杀,一旦他将先帝陪葬消耗殆尽,谁知又会不会再度大肆抄略,恣意强抢。咱们等不得那么久了!”
  吕布的眼神亮了:“陛下的意思,是要抢先向董贼发难,进取洛阳?”
  “是也不是!”刘秉答道。
  他朝着司马朗看了一眼,司马朗会意,展开了一副舆图在堂前。
  张燕也随即了然,想到了之前刘秉让他去调查的东西。
  刘秉沉声道:“欲养兵马,先需解决士卒吃用,若无钱财,何敢养兵——”
  “我没说你。”
  眼见吕布面色有异,刘秉又补充了一句。
  可让吕布来说的话,他还不如别说这句呢!
  但陛下的下一句话,又已让他集中了精神。
  刘秉道:“朕有意,夺回河东盐池,供给军需!”
  盐铁专营,河东盐池现在自然是归属于朝廷的。虽然黑山军为了擒获吕布,夺取了数处河东渡口,但河东郡腹地,尤其是盐池所在,仍有重兵把守。张燕此前派人窥探,就确认了这一点。
  可现在,陛下的一句话不留余地地砸了下来。
  他是皇帝,那河东盐池当然是他的!
  这是一笔于他而言名正言顺的财富!
  张燕甚至觉得,说出这句话的陛下浑身上下都像是在发着光——满身财气的光。大概也只有皇帝,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拿回这份最有分量的“私产”。
  第26章
  “诸位怎么看?”
  怎么看?
  张燕一拍大腿,出声就是应和:“陛下所言甚是,要养兵,就要先有钱。光靠着那些河内富户,养不起多少兵马,那一个个的见到我都来哭穷了,把刀架脖子上,也就再多榨出点油水来,怎么比得上把盐池握在手里!”
  “要不还得说是有陛下呢!我等如今何止是先帝敕封了平难之名的黑山军,还是堂堂正正的官兵,夺个盐池算什么!”
  “喂,你们看我干什么?”
  张燕人虽不健壮,此刻把头一昂,头一个表态支持陛下的进军方略,也是说不出的理直气壮。“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吗?”
  不,错不错的姑且两说,吕布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进取心这方面还差了些火候。脸皮也不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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