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26节

  “那是什么?让我上阵杀敌?”吕布自信反问。
  别看他输在了张燕的手中,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本事。他这样的天才,到哪里都能混到一口饭吃的。
  若是陛下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遁逃在外,有心凭借着天下仁人志士的拥戴杀回洛阳,总不能还在山中设伏吧?
  董卓又不会乖乖跳到山里,挨黑山军的打。
  那不还得是他这个骑兵头子上阵杀敌。
  这几日间他虽困居囚牢,却从未被真正苛待,故而心宽。
  等梯子到了,他就可以顺着爬下来了。
  可他打开了手中的食盒之时,吕布又忽然有点不太确定了。
  只见这掉漆的木盒之内一片素色,虽然也算荤素搭配,但乍一眼看去,只瞧见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白。
  “这……”
  “这什么这,近来有丧事,你还指望有红肉不成。”看守没好气地打量了一番吕布的表情,更觉得此人和他们黑山军合不来。
  “丧事?”
  张辽低声提醒:“我离开洛阳的时候,何太后薨逝于永安宫中,疑似为董卓逼杀。”
  可话一出口,吕布没转过脑子来,反而是张辽自己先愣住了。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餐盒,竟不知道自己是被吕布影响了,还是被交战后看到的那一抹孝服身影所影响,先给出了这样一句解释。仿佛他已然默认了,黑山军中的这位就是真正的陛下。
  那看守听得张辽开口,倒是终于有了些好脸色:“就是这样了,陛下携亲随赶赴孟津遥祭太后,誓师明志,也算你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我黑山军中精锐出动,不过要这么说的话,也是陛下身负天命,才合该你落败于我们手里。”
  “吃吧,别说我们亏待了俘虏。”
  “天命吗……”张辽缓缓接过了看守递来的筷箸,心下沉思,竟不知该不该说,先前的交战里真有些看守提及的阴差阳错。
  却忽听吕布抬高了音调:“什么意思,这是断头饭?”
  看守都懵了:“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吕布:“不是你们说的吗?董卓杀了太后,那就是杀了陛下的母亲,陛下要誓师出征,总得摆上祭品,歃血为盟。三牲祭品,哪有董卓的义子摆上去有分量。”
  张辽恨不得转头,装作自己从未和吕布有过交情。这都是什么推断啊?
  那看守也干巴地啊了两声,终于被有些人的想法给气笑了:“我看陛下之前就不该给你这样的餐食!”
  他还真当自己是年猪了!
  ……
  无独有偶,此刻的司马懿也在向刘秉提起此事。
  黑山军与并州军交战的场地已经过了简单的清扫,负伤的士卒也已在简单的包扎后决定了去留。整队完毕的黑山精锐眼看正要重新起行。
  司马懿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向刘秉问道:“陛下让人招待好张辽与吕布,是觉得他们为可造之才,有收服为己用的机会?但既为囚徒,也该有囚徒的样子,否则平白让他们觉得陛下好欺负。我听他们说,也就刚刚擒获吕布的时候,饿了他两顿,随后又都不曾有过苛待……”
  刘秉低头打断了他的话:“仲达无需担心,我对他们另有安排,与你所想的收服领兵有所不同。”
  他转头登上了车乘,捋平了孝衣的褶皱,端正地坐于车中。
  做完这一切后,刘秉心中暗道,果然装皇帝这种事情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在他习惯了聪明人自说自话这种事情后,也更明白如何用精简的答复,让手底下的人自己去想。
  果然向外看去,就见司马懿已随之闭上了嘴。
  孙轻仍有些不服,为何他们觉得,在安慰陛下这件事上,司马懿都比他办事妥帖,一见司马懿吃瘪,也顾不得别人说他在和一个小孩儿较劲,忍不住开口“提点”:“陛下有自己的考量,你问那么多作甚?”
  可下一刻他就瞧见,司马懿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眼神中也是灵光一闪:“原来是这样!”
  “啊?”孙轻愣了。
  什么叫做原来是这样?
  他都还没明白陛下对吕布张辽是何安排,怎么就被司马懿想明白了?
  “你听说过熬鹰吗?”司马懿端着一张早熟的脸,向孙轻问道。
  孙轻摇头。
  “我也只是听说,但没真正见过,听说并州凉州这些边塞之地,多见熬鹰驯养之事。这第一步,就是捕获,随后要用脚镣和罩子限制鹰的行动和视力……”
  孙轻若有所思,“你是说,这对应陛下在你们的建议下三次设伏擒获吕布,还非要将他关在最安全的监牢中,严防他逃走?”
  司马懿说得头头是道:“再下一步就是不停摇动鹰的身体,让他清醒而紧张。”
  孙轻嘟囔:“让他反复知道陛下的身份……”
  司马懿:“然后要在鹰疲惫之中,对它投喂各种肉食,让他习惯主人的接触。”
  孙轻疑惑地想了想他有两次去探看监牢的情形。他只知道他走不到三丈内,吕布就已警醒地跳了起来,仿佛手中若有武器,还能隔空取他性命,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牢中安睡过。
  嗯,他都看起来水肿了,肯定没有!
  那么陛下的好饭招待,就反而成了他当下处境中唯一的安慰。
  孙轻肃然起敬:“陛下还是陛下!”
  但司马懿这小子的联想,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毒辣呢?
  他又立刻改口:“去去去,你别随意揣测陛下,随后就知道陛下对吕布是何安排了。”
  当下,也不是安排这囚徒的最好时候。
  陛下丧母,还被迫“退位”,心情正坏呢,哪管得上吕布,就算要有所安排,要熬什么鹰,也是随后的事情。
  ……
  他们先前的行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交战所耽误,待得众人抵达大河之畔的时候,天穹上的墨色已铺开了大半,只剩西面的赤霞余晖投照在流水之中,像是滚动着一层血一般的颜色。
  刘秉走下了车。
  孝衣加身的青年立于河畔,怅然远眺。身上的白衣也不知是被流水裹挟的夕阳,还是被云层里的余晖,涂抹出了一片斑驳的色彩。
  孙轻牵马在后,向前望去,只觉对方的身影说不出的单薄与孤独。
  但流水之上,又勾勒出了一线的邙山轮廓,恰被夕阳渡了一层金边,变得比白日里更鲜明了几分,像是轻而易举地托举在了陛下的肩头。
  连带着,还有邙山之后的洛阳。
  谁也不知道,当他在此地举目而望,却因董卓雄踞洛阳,不得越界而过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批同行的黑山军精锐,尤其是当头的一批都已知晓刘秉的身份,此刻也忍不住低声交流了起来。
  “你们说洛阳百官都是怎么想的,就算明知道陛下在外,总该有对抗董卓的胆子吧,连太后都救不下来吗?”
  “……想想董卓就是他们调去洛阳的,好像完全说得通。没当场把陛下也卖了,都得算他们有良心。”
  “卖了就卖了,董卓都两次派人来河内讨伐我们了,有什么效果吗?说不准真已有人向他告密过了,要不然为何要废立天子!我都怕他知道了陛下在河内祭祀太后、声讨董贼,还能让他干出其他狗急跳墙的事情。”
  “嘘,轻声些,陛下看过来了!”
  “……”
  刘秉确实已经转了回来。
  侧面投照过来的日光,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形成了错落的阴影,竟让人难以在顷刻间辨认出他的神情。
  唯有那双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极其明亮,像是被夕晖在其中点燃了一把火。
  “诸位!”
  刘秉振声而呼,让所有窸窣作响的交谈全部在此刻停了下来。
  但此刻的他大约也无暇顾及这些士卒所想。
  他的掌心,仿佛还有片刻回忆起了被人交托厚望时候的灼热。也正是这温度,让他将意欲出口的话斟酌又斟酌。
  当他望向远山的时候,在想的也不仅是他需要多做一阵子假皇帝,而是他想起的一些历史。
  董卓废立皇帝的想法,当然不是所谓的天子在外,甚至废立天子、杀害太后,都不过是他随后种种恶行的开端。
  那是一段黑暗而混乱的历史!
  他一个来自现代的人对于这个时代的苦难深感共情,想要最起码地去做些什么,又恰好能够做些什么,便必然要在今日明志号召。
  当他开口之时,本觉说来晦涩煽情的语句,好像也如后方的流水一般,无比顺畅地脱口而出:
  “董贼猖狂,为祸京师,杀良冒功,僭越三公,既有鸩杀太后之举,谁知明日如何。洛阳百万之众,不能摧折于此贼之手!”
  “诸位都曾因天灾人祸而流离,聚集于张将军麾下,愤然起兵,求一个世道清平,如今朕也恳请诸位追随,杀董卓,复朝纲,光复汉室威仪,还清平之治!”
  “朕与诸位同行,也将亲见百姓疾苦,日夜警醒,绝不敢忘!”
  “……”
  张燕眸光一动,在听到那“愤然起兵”四字时,忽觉一阵心绪复杂,仿佛是因头一次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词落在了他的身上,竟有短暂的不适。
  但从这白衣天子的面容上,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恳切,好像农民揭竿而起,在他这里真的不能叫做悖逆。
  他来不及多想,已看到一杯薄酒被司马朗端到了刘秉的面前。
  “这第一杯酒,为祭太后。”
  刘秉面色沉沉:“太后于社稷有过,但为抗董卓而死,仍不失我汉民气节,不当死不得其所,更无葬礼送行!”
  杯中酒水略显浑浊,但当倾倒在地面上时,又很快渗入了土地当中。
  自孙轻听来,刘秉的声音始终沉稳,却好像在日暮的光影里,平添字字凄切。
  但青年的声音不曾哽咽,也不曾停下,已举起了第二杯酒。
  “这第二杯酒,为祭孙英。”
  孙轻惊得又一次瞪大了那双小眼睛,蓦然惊觉,为何陛下要在他当日回来后向他问询,那个被董卓部将当街杀死的黑山军士卒,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魂不守舍地说,他叫孙英,因为恰好和他一样姓孙,多得了他照顾,才混到了他的手底下。
  却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出现在此地。
  陛下的语气更是没有半分犹豫。
  让人实不难听出他那话中潜藏的意思。皇帝的生母应当受这一杯酒,遥表祭拜,一位寻常的士卒也该当得到这样的待遇。
  “他为大业先行,我当祭之。”
  “第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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