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24节

  当袁隗和董卓对视了一眼,走上前来的时候,他终于从那幽魂一般的状态中惊醒过来,试图想要后退避让,但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已经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根本没给他退避的机会,就将他“扶”下了御座。
  两名侍从即刻走上前来,给袁隗搭了一把手,解下了刘辩腰间的印绶。
  另一名宫人则从一旁捧来了玉玺。
  玉玺、印绶,还有“禅让”的诏书,都被送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
  刘辩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陈留王刘协……
  他当日向唐姬哭诉的时候还曾经说过,要是这世上没有陈留王就好了,
  可当那些帝王的象征全部被移交到刘协手中的时候,刘辩又可以看到,刘协的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喜色。
  他向来早慧,一定知道什么是皇帝的意义,但在此刻,刘协这位接任皇帝的人也只是这盘供人观赏的棋局上的棋子,根本没比刘辩尊贵、自由到哪里去。
  所以刘协也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这场废立天子的好戏,没有任何一个皇帝笑得出来。
  刘辩没觉得如释重负,刘协也没觉得青云直上。
  “陛下,请即天子位!”董卓负剑着履,大袖款摆地走上前来,向刘协发出了邀请。
  年幼的新君刘协牙关轻轻一颤,在近乎威逼的视线当中挪动了脚步,仿佛走慢了一步,就会被一把利剑贯穿胸膛。
  他很快坐在了尚有余温的御座之上,听到朝臣向他行礼。
  但这礼数好像还没有行完,他就看到董卓挥了挥手,向礼官丁宫示意。
  那宣读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带何太后上殿——”
  刘辩还来不及为自己失去皇帝的位置而感怀,就已骤然脸色煞白,“母后!”
  他话音未落,自殿外已有一位妇人被推搡了进来。
  皂色的直裾因这一推,几乎将她绊倒在当场,却又见她费力地站直了身子,抬起了下巴,站定在了殿中。
  那是一位雍容贵气的女子。虽是面色苍白,发上的明珠簪珥、翠羽凰爵早已消失无踪,似是被人强行卸去了钗环,仍有一种迫人的威仪。
  她环顾了一圈殿内,没去看刘辩如何,只望向了御座之上的刘协,顿时对眼前的情况了然,随即放肆地笑出了声:“怎么?是我这个屠户之女难登大雅之堂,还是诸位已不将汉室规矩放在眼里?为何这更换天子之事,竟不需要和我这位太后商榷,直到一切结束,才将我请来此地!”
  “哈哈哈哈哈你们说,这是不是太好笑了些!”
  堂上朝臣之中,顿时有数人低下了头去。
  董卓却没将何太后的这句质疑当作一回事,厉声斥道:“自然是因为,先前的皇帝不配帝王之位,你这位太后也当不得母仪天下四字!”
  他拱手抬起,朝着刘协行了个礼,话却是对着何太后说的:“当今陛下年纪虽小,已有帝王气象,统御之才,却在襁褓之中险些遭你这妇人毒手,虽保全了性命却失去了母亲,幸得董太后栽培,才能长至今日。可就在数月之前,孝灵皇帝尸骨未寒,你便毒杀董太后,只为总揽后宫,堪称不敬不孝之最!如此品性之人,有何资格,对废立皇帝之事置喙!”
  “还有,若非你这迂腐妇人非要保全宦官,居中调停,何进大将军怎会被骗进宫来,身死于宫中,归根到底,北宫、邙山之乱,天子外奔之祸,尽数由你这妇人而起!”
  何太后面色愈发惨白,但抬起望向董卓的眼中,却仍是一片凶蛮:“那么你董卓呢?”
  “陛下屡屡让你前去赴任,你都推辞不去,大将军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肢解他兄弟遗骸之事也做得冠冕堂皇,为臣者不思忠君报国,却步步紧逼,给自己先安三公高位,后废黜天子,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我算是什么东西?”董卓冷笑了一声,大步上前,“我董卓征战沙场的时候,你那兄长还……”
  “啊!”
  朝臣之中一声惊呼。
  只见那形容狼狈的何太后竟忽然自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就在董卓靠近的上一刻,狠狠地向着他刺去。
  董卓伸手一拉一拽,在这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了一声骨头断折的声音。
  那道皂色的身影也已被冲上来的侍从扣押在了当场。
  紧接着,便是一支金簪从一只软软垂下的右手上松开,砸在了崇德殿的地面上。
  发出了当啷的一声脆响。
  何太后的刺杀来得猝不及防,被擒也快得令人咋舌,可她的声音仍未认输,“你想说你董卓在凉州杀人的时候,我兄长还在当屠户,但那又如何!今日我这太后是堂堂正正的太后,你这司空却是自己封的司空,你我之间谁是逆贼一目了然——”
  “拖下去!把她给我拖下去。”董卓怒目圆睁,呵斥下令,“将这毒杀陛下生母,毒杀董太后的毒妇拖入永安宫,禁足在内。”
  “哈哈哈哈哈哈,毒妇?”
  何太后癫狂地发笑,因拖拽出殿又牵扯到的伤势,也只是让她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声轻嘶,却没阻止她的声音铿然掷地:“我告诉你,我是出身寒微的毒妇,你今日所做,也是悖逆君臣之道、祸国殃民的恶事!”
  “上天在看,先帝在看,天下人在看,你必遭报应——”
  “……”
  报应二字拖得极长,像是还回荡在崇德殿的廊柱横梁之间。
  而随着何太后的远去,朝堂之上一时之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过了有一阵,殿外重新传来了内监的脚步声,向殿中禀报:
  “何太后——薨了!”
  董卓冷眼看向了刘辩。
  这惊人的消息突如其来地砸在他的头上,让刘辩如遭雷击,脚下更是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谁,谁死了?
  何太后薨了?
  母后她死了!
  刘辩的眼神缓慢地抬起,正对上了董卓眼中的恶意,让他骤然意识到,何太后必然不是在被押解至永安宫后拔剑自戕,而是被董卓下令杀死的。
  就因为刚才殿上的那一番话,是董卓……是董卓杀死了他的母亲!
  可在这排山倒海一般压来的恶意面前,本就生性怯懦的刘辩竟无法向前一步,学着何太后的样子拔出武器,刺向眼前的这个恶贼。
  或者说,当他在没能拔剑杀死李儒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再度拔剑的勇气了。
  “你……”
  董卓冷笑一声,心中腹诽,何进昔日权势滔天,确是屠户得势的样子,何太后拔剑果决,也有几分胆魄,怎么就有刘辩这样一个懦弱的后辈。
  他虎视朝堂,漫不经心地下令:“既然何太后已因罪伏诛,此事到此为止。但她行恶事,败朝纲,不堪匹配太后之位,不得举行丧仪。”
  “司空,”刘协忍着恐惧,在御座上开口,“毕竟是国母,此举不妥。”
  董卓斜睨一眼,见朝堂上先前噤若寒蝉的几人,也投来了几分不赞同的目光,心中冷笑更甚。
  之前不见他们表态,现在倒是站出来装好人了。
  不过他今日心愿得逞,也无妨卖个人情。
  “先前的话已出口,就不必改了。若是陛下有心,大可以到洛阳奉常亭中表示哀悼,朝堂公卿如有愿表哀思者,着孝服三日,诸位以为,这个安排如何?”
  刘协抿唇,低声回道:“……就依司空所言。”
  就以此礼,恭送何太后。
  ……
  “陛下……”
  “陛下!”
  “哦!”刘秉猛地跳了起来,对上了司马懿关切的目光。
  刘秉:“……”
  按说,收到这种关怀,他其实应该高兴才对,但一想到投来这种眼神的是谁,现在又才只有几岁,他又觉得有点滑稽了。
  再往远处一看,在那边的矮墙之后冒着几个发髻尖尖,一看就知道有人躲藏在后面,让人看了真想扶额长叹。
  但想到他现在在旁人眼中是何身份,昨日传回的又是怎样的消息,他就只是绷着嘴角,费力地往上抬了抬。
  在司马懿看来,真是一派强颜欢笑的模样。
  “陛下,您还好吗?”
  “还好。”
  昨日佯装散心,实则偷学骑马,发觉自己还有那么点骑马的天赋,笑都要笑醒了,怎能不好?
  可那洛阳城中的情况,又让人唏嘘不已,也正是他方才发呆的缘故。
  ……
  “你再蹲下来一点。”矮墙之后,孙轻抓着司马朗低声说道。
  但话刚出口,他又忽然发现,不是司马朗不配合,而是他个子高,哪怕已经努力弓背低头,藏在这里,还是容易冒出头来。
  孙轻:“……”
  他立刻改口,换了个方式找茬:“你为何不让我去探问陛下,而是让你弟弟去?”
  司马朗无奈:“你去会怎么说话?陛下您只是死了母亲,没事的,黑山军中失怙的孩童多不胜数,是这样吗?”
  孙轻:“……”
  司马朗:“陛下前几日还在和我们计算各县之中粮草库存,若要调拨黑山军下山过冬,能否接应下来,粮草又要如何分配,已有两日没睡好觉了,现在还突然获知了这两个噩耗,总得让个会说话的过去安慰吧。”
  在他们这些效忠陛下的人看来:唉,陛下他真是太可怜了。
  洛阳新近传来的消息。
  董卓与袁隗、卢植等人一致通过,废黜刘辩的皇帝之位,改封弘农王。
  何太后当庭斥责董卓,却被拖入永安宫中毒杀。临死之时未向刘辩求救一句,反而到死也怒骂董卓不止。
  这意味着,他们虽还称“刘辩”一句陛下,在大汉的礼法上,他已经不是皇帝了。
  但考虑到诏书颁发和印绶玉玺传递这两件事,都没让正主亲自参与,大汉朝臣必然也知道这个情况,都在配合董卓演戏,倒是问题不大,将来再说一句这事情不作数就好。
  唯独可惜了何太后。
  陛下仍流落河内,他的母亲却已被恶贼杀死了。
  为人子者不能尽孝,又该是怎样的伤怀啊。
  可惜他们能说的不多,眼下能做的也不多,只能由陛下自己想通了。
  “喂,别躲了……陛下让你们过去。”司马懿的声音忽然从几人头顶传来。
  司马朗连忙站起,掸去了衣上的尘灰,快步走到了刘秉的身边。
  这位年轻的皇帝面上仍有伤怀之色,但他眼中的泪水已被擦拭了干净,看向眼前几人的眼中满是坚毅与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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