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他正要转身离开,那两名荷官却没打算就这样让他走,态度强硬地握住了他的胳膊:“很遗憾,l先生刚晋升成为我们的会员。作为普通成员,你无权拒绝对方发起的博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杜菲尔德瞳孔骤然缩小,要成为银爵士赌场的会员至少要缴纳五十万以上的入会费,即便是他,也没办法一时拿出这么多存款。
  他下意识望向了对方,才发现那人正漫不经心地玩着指节间的卡片,像是等得有些无聊,还低下头吹了吹枪口沾到的灰。
  作为恶名远扬的海盗船长之一,西奥多·埃弗罗斯积攒下的财富远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仅是将他拥有的军火倒卖出去,就够让任何人跃上富豪榜,更何况他才帮加西亚完成了任务,更是得到了一笔天价酬劳。
  银爵士赌场的人刚从他账户下划走五十万,现在对路远寒毕恭毕敬,恨不得将他鞋底的泥土都擦得一干二净。
  这世上总有些事轻而易举,路远寒想。
  他抬起那只紧握着枪的手,面具下的嘴唇露出一个富有亲和力的微笑,没过两秒,他就将枪管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开口说道:“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现在就开始好了。”
  路远寒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没有响。
  路远寒对此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他只是耸了一耸肩膀,就体贴地将枪递了过来。杜菲尔德迟疑两秒,才接下了枪。他并不想进行这个让人胆颤心惊的游戏,但他要是表现出一丝不情愿,银爵士的人也会强行让他继续赌局。
  怎么办?二分之一的概率究竟会落在哪边?
  杜菲尔德怀着满心的犹豫,缓慢举起了手。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出一种必赢的方法,眼见对方面上的笑意似乎正在扩大,他索性闭上眼睛,咬着牙按动了扳机——没响。
  命运又被抛回了路远寒这边。
  得知结果的一瞬间,杜菲尔德惊喘着放下了枪,他胸膛下的心脏剧烈起伏着,简直要跳出嗓子眼来,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得湿漉漉一片。
  杜菲尔德还没有缓过神来,路远寒已经从他手下拿走了枪。
  他那修长的指节用力碾着枪膛,哗哗的摩擦声中,弹壳瞬间开始旋转,概率又被重新调整为了二分之一。路远寒微笑、举手,动作熟练地开枪,杜菲尔德的精神状态已经紧绷到了快要断裂的程度,为什么——这一次枪还是没有响?
  “轮到你了。”路远寒开口说道。
  望着面前恶魔般的年轻人,杜菲尔德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接连的情况让他一步一步丧失了主动权,他已经没有余地去赌自己不会死了,枪声一旦响起,他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他若真死在这里,东西仍然会被对方带走。
  杜菲尔德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将箱子抵押了出去,交付筹码时他的手掌仍在微微颤抖。
  现在,最后一次赌局开始。
  “——砰!”
  第188章 烈火无情(4)
  枪终于响了。
  太好了!这人把自己赌死了。
  生死面前, 一点微小的情绪也会被放大到原来的无数倍,杜菲尔德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弹壳飞驰而出, 将白蛇面具下那张脸打得血肉模糊, 他内心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家伙就是那个炮轰列车的疯子。
  面具下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杜菲尔德不由得揣测着,满面惊恐、错愕……还是对死亡的不甘?
  然而喜悦还没来得及浮现在他脸上, 杜菲尔德就看见了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从枪膛下射出的弹壳撞在那人额侧, 表面上竟然出现了凹坑, 质地柔软, 转瞬就掉在了地上。
  落下的只是一颗空包弹。
  望着路远寒手上的枪口,杜菲尔德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无法言说的耻辱感逐渐涌上了心头。要是这场对弈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那他抵押出去的箱子算什么, 自愿上当吗?
  事已至此, 杜菲尔德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一面, 他愤怒地紧攥着荷官的手臂,眼中充满了红血丝:“这不算作弊吗?”
  “抱歉,l先生的行为并没有违规。”
  荷官不为所动,仍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微笑着拨开了杜菲尔德的手。
  他们见多了情绪激动的客人,那些人心胸狭隘,无法接受自己输给对手的事实, 就要拿身边人撒气, 但真正敢在赌场寻衅滋事的很少——在银爵士这个庞然大物面前,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我从来没说过要置人于死地, 是你自己这样觉得的。”
  随着路远寒的话音落下,他径直伸出手掌,朝着杜菲尔德举起了枪:“不过我上膛的时候只放了一颗空包弹,剩下两颗都是货真价实的正品……猜猜看,会有什么结果?”
  赌局刚进行到一半,路远寒要递枪也无可厚非,然而从杜菲尔德的视角看来,那人眼中充满杀气,就像要对着他开枪一样。
  快跑!
  杜菲尔德毫不犹豫地转身而逃,情急下爆发出的力量让他挣脱了荷官的看管,撞开旁边的路人,朝着赌场的出口跑了过去。
  路远寒眉头微微上扬,他的视线紧追着不远处的猎物,刚要扣下扳机,荷官见状上前阻拦,却见他将枪口往边上一偏:“放心,我的枪法很准,不会误伤到其他客人的。”
  没等任何人作出反应,他就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就像路远寒说的那样,从他掌下射出的子弹从无数赌客头顶上方掠过,像一只疾驰的猎鹰,正中杜菲尔德的膝盖骨——他是故意打在这里的。
  杜菲尔德瞬间失去了正常行动的能力。
  膝盖碎裂的剧痛近乎让他喘不上气,然而他知道那个恶魔还在背后注视着自己,停下来就会死,他只得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跑,从伤口渗出的血水倾泻而下,遍地都是殷红的脚印。
  还剩下一发子弹,路远寒想。
  以他开枪的精准度,就算一枪射穿杜菲尔德的心脏也不是问题,然而他只是抬手,骤然打断了顶上那盏贵气逼人的玻璃吊灯。
  失去承重点的吊灯往下坠落,表面镶嵌着的蒸汽管应声炸裂,一时间漫天都是缭绕的白烟——砰!烈火纷飞的吊灯正好砸在杜菲尔德身后,金属锋利至极,径直刮下了他满身皮肉,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后背,溅射出的血液将灯身浸透,流过玻璃碎片,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一时间满座俱静,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即使到了这种程度,杜菲尔德仍没有放弃逃跑,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往前爬去。
  马上…就能出去了……
  他的身体摩擦着赌场的地面,每爬一步,就会有大量血液喷涌而出。在那阵痛苦的喘息下,杜菲尔德的动作越来越微弱,直到他完全脱力,整个人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看起来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望着吊灯边上那道身影,路远寒随手将卡扔给一旁的荷官,朝着杜菲尔德走了过去:“造成的一切损失从这里扣。”
  他在杜菲尔德身边蹲下,指节紧攥着对方的发根,用力往上一提,强迫猎物抬起头来:“博士,被人玩弄的感觉怎么样?”
  若说路远寒刚才保持着微笑,杜菲尔德只是对他的声音感到了一丝熟悉,现在,两人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他自然也就辨别出了这道冷酷无情的声音属于谁:“是你…3050……”
  总部派来追杀他的人竟然是3050-1。
  不对,杜菲尔德紧皱着眉头。按照原本计划,3050-1应该在霍普斯镇才对,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个实验体转变成了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保持着人型?
  难道他能在人类和怪物之间切换形态?
  这个想法霍然划过杜菲尔德的内心,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然而没等他发出声音,路远寒已经用绞索勒住了他的脖颈,逐渐收紧绳子,喉管的挤压让杜菲尔德说不出话,面部涨得通红一片,只能从鼻腔和唇间潺潺涌出白沫。
  “走吧,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随着话音落下,路远寒站起身来,他就像拖一条狗那样,慢条斯理地将杜菲尔德拖出了赌场。
  *
  杜菲尔德死前还在绝望地喘叫。
  审讯的时候,路远寒让所有人在外面等着,他自己一人进去问话。按道理来说,审讯全程本应保持公开透明,但路远寒杀人时立下的威势太强,队伍中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说的话。
  即使隔着门板,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起初还是聊天般的平静低语,随后就是钝器入肉声、骨头断裂声,一阵比一阵更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难想象里面的情况该有多惨烈,剩下的人只是在外面听着,就已经起了满身冷汗。
  十分钟后,审讯就结束了。
  属下推门而入的时候,路远寒正在收拾现场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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