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本恐怖的画面因为她平淡的反应变得滑稽起来，浓稠的黑红液体都快把霍奇餐盘中的东西全部淹没了。
“有了。”
维奥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喷瓶，造型别致，看着像是香水。
她默默举起了喷瓶。
对着霍奇，来两下。
对着自己，来两下。
“啊————！！”
原本模样恐怖的好友突然扭曲了起来，她的耳边传来了痛苦的尖叫声，吵得她耳朵痛。
一团黑雾冲向了她，维奥拉迎来的是短促却剧烈的头痛，心跳伴随着头痛瞬间加快。
她的眼前出现了未曾看过的画面——独栋的房子、红色的信箱、信箱内侧的黑色|图案以及快速挥刀向她的人影。
她再一眨眼，头痛消失了，本来一切脱离现实的东西也消失了，只有好友疑惑而担忧的眼神。
“怎么了？不舒服吗？”
原本少年还在因为维奥拉突然拿出一瓶香水喷而感到困惑，下一秒却获得了好友瞬间煞白的脸色。
“没事没事，昨天睡得太晚了，刚刚有一些头痛，已经没感觉了。”维奥拉摇头，扬起一个笑容。
“要不要下午请假，回去休息一下？”霍奇还是担心，毕竟维奥拉之前得病可是好几年都一直只能在家里，连学都不能上。
“没事的，我没那么脆弱啦，”维奥拉选择岔开话题，“你看，妈妈送我的新香水，味道怎么样？”维奥拉俏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浅蓝色的眼睛里仿佛写了“求夸奖”三个字。
“……挺好的，适合你。”霍奇见她精神恢复得很快，稍微心安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学生突然增多了，食堂角落原本空无一人的区域，一下子坐满了。
但在学生中，那个瘦瘦的黑发女生却没了踪影。
当然，无人在意这件事，就像一开始一样。
*****
放学后
“下周见。”
维奥拉和霍奇在路口道别。她的好友几乎每天都有课外班，他未来的目标是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检察官，要付出多少努力，不言而喻。
因为这个情况，大部分时候他们是不会一起回家的，但开学以来的这一个月里，他们几乎每天都会一起上学，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对此，维奥拉是相当快乐的，这和她梦寐以求的校园生活一模一样。
目送好友走远以后，她来到了附近的一个社区教堂。
教堂的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安静得很。
她绕过教堂的正面，朝深处的林间小道走去。
直到确定不会有任何人看见自己以后，维奥拉这才停下了脚步，她站在树木之间，随即开了口。
“怎么，不敢出来吗？”
周围空气顿时像是凝结住了一样，风声都消失了，一股凉意从维奥拉的小腿往上爬。
“这个是你做的吧？”维奥拉抬起右手，手腕内侧有几道诡异的黑色印记，像是纹身一样附着在她的皮肤上。
她下午已经在霍奇面前也试探了几次，确定了普通人根本看不见这黑色印记。
这是在食堂遭遇那个女鬼之后才出现在她手腕上的。
小腿上的那股凉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卡带了的老式胶片电影般的画面。
模糊的身影在风中摇曳着，几个眨眼间来到了她的跟前，正是今天学校食堂的那个女生。
青白的面色展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不是个活人。
“别一闪一闪的了，看着晃眼，正常点。”维奥拉不为所动。
鬼影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声音，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向维奥拉，似是要将她掀飞出去。
但不知道为何，下一秒，那股力量就消失了，维奥拉还稳稳地站在原来的地方。
反而再看鬼影，草地上不知何时泥土凹陷了进去，变成了一个半大不大的咒阵，将鬼魂死死困在了里面。
“麻烦安分点。”
“我不介意再给你来点圣水。”
要不是不能判断消灭了女鬼能不能解决手腕上的奇怪印记，她早就送这个攻击她两次的女鬼上路了。
圣水、铁器、十字架，她身上可是应有尽有。
维奥拉作为一个倒霉蛋，在有了‘小问题’的这些年里，虽谈不上每日撞鬼这么夸张，但这种事确实已经成为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为此，她不管什么时候都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驱魔道具。
在来西雅图之前，她深切地希望撞鬼的事情能少一些。
毕竟无论哪个高中女生都不会希望自己的高中生活变得神神鬼鬼血丝糊拉。
但现实是残酷的，越不希望发生的就越会发生。
被困在阵中的女鬼并不清醒——好吧，大部分鬼都不清醒，维奥拉的几句话不足以让她放弃冲出咒阵。
草地上的泥土震动着，仿佛想要填平被刻下的咒阵。
维奥拉看向地面，咒阵边缘的泥土再次向下深了几厘米，这回连周围的泥土都不再颤动了。
女鬼像是被扣上了玻璃罩子的鸟类动物，只能在一个地方打转。
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要交流的意愿，显然已经完全被怨气控制。
少女没办法，只能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小书，翻找了几页以后，开始照着上面的咒文念了起来。
醒灵咒念了几遍，维奥拉发现面前的女鬼居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攻击性极强。
她的大拇指摩擦着食指的关节，眉头紧皱起来，像极了她那个严肃寡言的好友。
这咒语她对很多鬼用过，没发生过失败的情况。
大部分的鬼魂都能清醒过来，如果不能……
很可能女鬼的灵魂根本不完整。
维奥拉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黑色印记仿佛像是活着的一样，蠢蠢欲动。
她迟疑了片刻，抬起自己的右手，靠近被困在咒阵中的女鬼。
头痛再次袭来，下午看见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走下了公交车，又走了几百米来到了那栋房子前，红色的信箱尤为醒目，‘她’从信箱里拿出了些东西，信箱内部同样绘制着黑色|图案。
‘她’打开房子大门，走了进去。
【阿莉希亚，别怕……】模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模糊的人影袭向了‘她’！
黑色的印记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鼓动着、扭曲着，雾气从图案中渗出来，下一秒就要冲着维奥拉的面部袭来。
少女忍着剧烈的头痛，马上后退了两步，远离了女鬼，并用左手一把扯下了自己颈间的项链。
那印记在项链离开维奥拉的时候平静了下来，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纹身，安静地躺在皮肤上。
疼痛仿佛还留存着，太阳穴隐隐抽动，维奥拉呼出一口气，额间冒出了冷汗，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银质项链。
关于维奥拉的‘小问题’，兰迪神父曾经做过这样的总结。
强大的力量会让大部分的鬼怪惧怕她的存在，但从另一角度来说，她可能也会因此招来祸事。
所以，神父送给了她一份礼物。
那是一根银质的项链，有着隐藏气息的作用，但同时也会抑制她一部分的力量。
这条项链从哪里来，已经不可考了，从神父在那个教堂任职开始，就一直放在那里。
神父觉得，这应该属于她。
大部分时候，维奥拉都很少摘下这根项链，除了极特殊的情况。
就比如现在。
摘下项链后，她自身的力量明显压制住了印记。
维奥拉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企图缓解刚刚的那阵头痛。
那些景象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能看见？
还有……
“阿莉希亚……？”她嘴里喃喃出声。
“——！”刺耳的尖叫再次冲击着维奥拉的耳膜。
她转头看向咒阵中的鬼影，那尖叫像是在对她的回应。
“阿莉希亚？”
*****
维奥拉看看手中纸条上写的地址，再抬头看看面前略带些老旧的建筑，面上有些纠结。
她没想到神父给她的地址是个汽车旅馆。
因为她的‘小问题’，维奥拉撞见奇怪事件的几率比常人要高不少。
这几年的经历已经让她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东西’找上门。
这不，不过是在学校吃个午饭都能撞鬼。
还给她撞了个‘大’的。
兰迪神父深知自己的这个学生是有些倒霉体质在身上的，所以在维奥拉来西雅图之前嘱咐她，如果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就马上联系他，他可以看看有没有老朋友在西雅图，多少总能帮到她。
神父常说她拥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但维奥拉对自己几斤几两这件事情有很明确的认知。比起经验老道的猎魔人，她的能力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