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以假意哭泣时还担心被宁镇山听出来异常,一边捂着嘴嘤嘤哭,一边偷偷觑宁镇山。
  略高的眉骨显得他脸庞格外英挺,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刹苏墨儿打了个激灵,甚至觉得他似乎轻而易举的看破她的伪装。
  但,怎么可能?对于宁镇山来说,她只是个会医术的大夫而已,平平无奇不值得上心。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宁镇山抬脚往牢房里来,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顿时变得逼仄起来,苏墨儿低头连连后退,宁镇山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蹙。
  “主帅,想我怎么感谢呢?”
  宁镇山站定,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苏墨儿心道他眼睛看不见好像什么都不耽误。
  “或许,你有什么话想说?”他将问题抛了回来。
  苏墨儿思索他这话什么意思,宁镇山在牢房里迈了几步,步伐缓重,脚步声像是踩在苏墨儿的心上。
  宁镇山逼近,准确无误的在苏墨儿身前停下,俯身欺过来。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苦涩、清冽,在这充满霉味的牢房里,竟然显得格外清新。
  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可对上那双瑞凤眼时,没由来的心头一跳,“我……没有。”
  吐息落在苏墨儿的额头,这人突然伸手抚过来。
  18
  第18章
  ◎释放◎
  “肯定是他。”
  劫后余生的人像是一一条条烂鱼似的摊在地上,苏墨儿脸上手上沾了灰,裙边被烧掉一大半,脚上的绣花鞋在方才匆忙逃命中跑丢了一只,另外一只半掉不掉,然而她摊在树干上,半点力气都无了。
  赵家两位少爷的情况都不大好,尤其是用命护住苏墨儿的赵大少爷,一条腿被燃烧的横梁砸中,虽然方才她给他处理过,可对方面色惨白。
  “大哥,你说是不是赵小山报复我们?”赵二少爷爬起来,边掉眼泪边喊:“肯定是他!一定是他!都怪他,我爹娘都死了!”
  活着的这些人里,只有赵家大少爷父子俩以及赵二少爷是主子,剩下包括苏墨儿都是奴仆。至于赵家最有威信的赵老爷子,也葬身火海了。
  “闭嘴!我们先离开这找个安全的地方。”
  忠心耿耿的仆从帮忙扶着赵老爷和大少爷,还有一些见势不妙直接脚底抹油跑了,苏墨儿跟在最后,听见两位少爷谈论此事,十有八九是赵小山搞的鬼。
  “诚然他已经死了,但他一直给祖父做事,是祖父手里最锋利的刀,他知道赵家所有的阴私,想必在离开之前便已经埋下一手,哪怕他身死,这颗雷爷也炸了。”
  说完这句话时候,赵大少爷回头看苏墨儿,见她情绪越发低落,显然听进去了。
  苏墨儿也不是傻子,也曾午夜梦回时想到那个死去的未婚夫,她想的是,他当时领赵老爷子的命令时,恐怕已经这是必死的结局,所以临行前做好一切准备。以她对他的了解,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他没有给她留活路,或许,他根本就不曾爱过她。
  所以此刻当宁镇山弯腰朝着她伸手时,苏墨儿顿时面色惨白连连后退。
  “躲什么?”
  听见仓皇的脚步声,宁镇山缓缓起身,不动声色的问她。
  “禀主帅,小女……小女内急。”
  缓过神来的苏墨儿暗道自己胡思乱想,他眼睛都看不见,更是不知道面对面的是昔日老情人,又如何想杀她?
  宁镇山嗤了一声背手往外走,苏墨儿思忱片刻,咬牙跟了上去。
  他并未出声阻止,看来是默认她可以出去。路过那些狱卒时,见他们都低垂着脑袋,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嚣张,苏墨儿觉得心情舒爽不少,但她垂着眼睫面上不显,很快又忧心宁镇山到底什么意思。
  一直跟着人走到了外面,灯火通明,士兵紧密排列,巡逻之火把随处可见。看来刺杀一事后府里加强防守了,也是,宁镇山身份特殊,确实该好生保护。
  就是现在她有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以前的他多好懂,她随便揣摩就懂得他的想法,勾勾手便能将人摆弄明白,但现在,他像是一口深不可测的井,一眼望不到头。苏墨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半响之后,她晃着脑袋将纷杂思绪抛之脑后。
  前面的人已经站定了,苏墨儿缓过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衙署门前,距离逃离这里只有一步之遥。
  “主帅?”
  苏墨儿不解,宁镇山转过身面无表情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可有话想说?”
  苏墨儿心下一紧,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转念一想,他应该问的是关于刺杀一案。难道,他到现在还在怀疑她?
  苏墨儿向来会为自己打算,她道:“主帅,这些天该审的都审了,我当真与刺杀案无关,否则,我怎么会拿出最珍贵的东西给你呢?”
  月光如银练,洒在二人的身上,披头散发的苏墨儿素面朝天,依旧风采动人。因为身份地位不同,苏墨儿见到宁镇山时都会垂头说话,后来他眼睛看不见,她比之前大胆不少,还敢悄悄打量他。比如此刻,她声音温柔,那双眼睛却肆意的从他面上和身上划过,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宁镇山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面上露出一抹讥笑。
  “是么?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这话颇有歧义,苏墨儿原本不觉得,可他嗓音低沉,说出来这几个字别有一番滋味,就像是多年前俩人阴差阳错的在一起后,她恼羞成怒的闹人,等她闹够了,他过来抱着人安抚。
  “我会负责。”
  可天意弄人,之前在他面前多能闹腾,现在就有多卑微。
  “回主帅,自然是小女独家秘门解毒丸。”
  苏墨儿突然垂下脑袋,颇为规矩的站着,温声道:“主帅英明,还望能还小女一个清白。”
  头顶上传来一声低低的笑,苏墨儿拿不准他笑什么。原本她仗着了解他,以为可以与之周旋,但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早就不是当年的赵小山了,她也不是当年的苏墨儿。
  “勾结狱卒,身为囚犯却在牢房里喝酒吃肉就,行特权,做特例,难道不是你?”宁镇山一一列举了几条罪状,苏墨儿急了。
  “方才的情形主帅看的分明,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逼不得已?”男人形状好看的薄唇咀嚼这几个字,突然嗤了一声,似有深意。
  识时务者的苏墨儿立刻道:“主帅,您知道刺杀案与小女无关,而且小女奉出的药丸对主帅有用不是么?只要主帅点头,小女愿意再费心费力做出一批供主帅使用。”
  锋利的视线扫了过来,他声音微冷。
  脑子活络的苏墨儿有种感觉,如果她说错话,恐怕会被重新投入大牢里,事已至此,她咬牙继续道:“方才从牢里出来时烛火过盛,小女发现主帅头稍微偏了些,大胆揣测主帅眼睛恢复,所以冷不丁看见光亮会避开。”
  因为如果看不见的话是不需要挡光的,而他的表现和寻常人无异。
  苏墨儿对自己珍藏的药有信心,当年逃命时枝儿被毒蛇咬差点没命,一颗丸药下去解了毒,将人从地府里拉回来,所以她越发珍惜这瓶药,甚至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将药卖了。
  “你倒是聪明。”
  宁镇山眼睛确实能看见了,不过并未完全恢复,看东西稍显模糊,王大夫言,还需半旬才能彻底恢复。
  这句话让苏墨儿露出点笑意,这时候宁镇山突然道:“所以你才突然规矩起来?”
  这是发现自己打量他的事情了?苏墨儿连忙找补:“小女对主帅崇敬有加,自是尊敬崇拜主帅的,一直都规矩守礼,不可能在主帅面前肆意妄为,请主帅明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他眼睛正在恢复,苏墨儿琢磨着,他来牢里也可能是因为他需要她的药。自己应该可以被无罪释放了?苏墨儿肩膀不由自主的松懈,开始走神,想到家里的情况,更想自己的孩子。
  然而,事情并不会照着她设想来发展。因为宁镇山突然逼近,声音冰冷道:“我眼睛看不见,而你,恰好有治疗的药,你说,我该不该怀疑你?”
  苏墨儿语塞。
  这人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的他沉默寡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能言善辩,简直叫人招架不得了。
  幸好苏墨儿足够聪明,灵机一动道:“想必主帅已经叫人验过药了,那东西珍贵,不吹不擂,放到市面上千金难求,不过奉给主帅乃是小女心甘情愿,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女愿意把药方叫出来以示诚意。”
  如此以来,就能撇清她的关系了,不然她图什么呢?苏墨儿继续道:“主帅英明,相信定可以给小女清白。”
  “你的意思是药方给我,你离开?”
  当然!可心里这样想,苏墨儿嘴上可不敢如此说,只温声道:“若是哪里不明白,小女也可以留下帮忙一二,不过王大夫乃是杏林圣手医术高超,想必也不用小女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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