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钱都谈妥了,就你不妥。这事梁戴文70%的责任,摩托车司机30%,都违规了。”
  “可梁戴文喝酒了,酒驾还找人顶包,你看他一点不自责,也没受到惩罚。”
  “那你为什么要替他自责,”他轻轻揽着她,“别想这么多,梁戴文不仅要赔一大笔给伤者,还要给张司机顶替费封口费。谁都不会受委屈,除了梁戴文,他被勒令不准开车不准喝酒,被人管着等于要他命。”
  见昭昭郁郁寡欢,只顾低头沉思,他接着说:“假期还没结束,我陪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海边怎么样……”
  昭昭打断他准备细数全世界岛屿的架势,没滋没味地说:“哪儿都不想去。”
  “就在家里闷着?”
  昭昭思忖片刻,说:“我想学开车。”
  “现在不是时候,你现在对车还有心理障碍,以后再说吧。”
  “我想学开车,我不想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等过段时间你恢复精神了,我再教你。你现在这样,谁敢让你开车。”
  昭昭发了会儿怔,她承认自己精神状态不好,连旁人都看得出来。她有些丧气,又开始无意识地依赖孟亦林,“我做了噩梦,梦见摩托车司机来找我。还梦到爸妈,梦到小时候那场车祸。”
  孟亦林抚着她的头发,“不如找个心理医生聊聊。”
  昭昭挥开他的手,悒悒不乐道:“我没病。”
  “我真的很担心你。”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脆弱的端倪。
  “你一直都这样,总爱往最糟的地步想,为什么不放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一件值得你伤神的事。反而你让我伤神,当听到你出了车祸,我才知道什么叫如堕冰窖,双手双脚都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昭昭笑出声来,孟亦林皱着眉说:“严肃点,我在诉衷肠,你笑什么?”
  “忽然变得文绉绉的,有些不习惯。”
  他笑着说:“跟我来,我有东西送你,”
  孟亦林带她去书房,“还记得你存我这儿的零用钱吗?”
  昭昭点头,“给我吧,我正好要用钱。”
  “那些钱我帮你放信托基金了。”
  昭昭愣住,她粗略算了下,存的零用钱也就十多万美金,根本无法建信托基金,更何况也没有建的必要。她皱着眉埋怨:“你又骗我。”
  他坐下,把她拉到腿上,打开电脑登录信托平台的网站,“前几年我用你的零用钱买了一家创业公司的信托产品,一种股权投资,你得了一定比例的股份。去年它在纳斯达克上市,股价暴涨,卖掉后赚了五百多万美金。”
  昭昭瞪大眼睛看向他,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合同摔在桌上,接着说:“你又不喜欢理财,我就把这些钱放入信托基金里,你是受益人,信托期限二十年。每年按照信托财产的5%支付给你,也就是说,你每年都会有二十多万刀的收入。二十年后,你想用这笔钱继续投资,还是直接取出来都没问题。本来想当作生日礼物给你,可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签过这些合同,孟亦林有时会拿保险合同给她签,她从来不过问,懒都懒得看。也许这些合同就夹在里面,属于他潜藏的心意。当然也可能是他潜藏的自尊,亏了就当无事发生,赚了才好跟她邀功。
  她有些感动,更有些感慨,“哥,为什么你赚钱这么容易。”显得她的努力像白费力气。
  孟亦林向后靠,轻轻晃着皮质转椅,志得意满地笑道:“我说过我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没为你做过什么。”
  “你可以不做孟家的女儿。”
  昭昭惊讶地看向他,孟亦林说:“我们去跟他们摊牌吧,我实在不想看他们撮合你跟戴文,不恶心吗?特别是这场车祸,更让我坚定了想法。”
  “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不接受,你就带着钱还有我,私奔。”
  昭昭看他眼里全是笑意,分明就是在开玩笑,她也顺着说:“好啊,去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去常年能看到雪的地方,南极或者北极怎么样?”
  孟亦林失笑,“没必要当野人,大隐隐于市知道吗?”
  “你哪里隐得了。”
  “我说真的,你既有钱又有我,还怕什么。”他们头碰着头,像一根蒂上的两颗果实。
  “你不怕他们伤心吗?”
  “伤心也是一时的,我妈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我也伤心过,后来还不是慢慢接受了现实。”
  昭昭第一次听他提起生母,不论对内对外他都从不提,仿佛忘了那份母爱。
  这是他屈指可数的脆弱时刻,她感到很意外,“你从来不跟我说,你要觉得难过,可以多跟我倾诉倾诉。”
  “我一个男的,没事说这些干什么?”
  昭昭涌起怜爱之情,也有些惭愧,自己的母亲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母爱。她抱着他,把他的头按在怀里轻轻爱抚,说了声对不起。
  他说:“人的思维跟随时间流动,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他们总会接受。我想不出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你说呢?”
  “再等等好不好,我还没成长到足够强大独立,我不想躲在你后面,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也不想再听天由命,我要自己争取,相信我。”
  “我需要你,你不能丢下我,知道吗?”
  昭昭柔情万千地亲吻他,以此作答。睡袍角被撩开,大腿上凉意顿生,是他冰凉的手指在作怪。手指越探越深,他在耳边问:“这里怎么了?”
  昭昭睁开眼,他正摩挲着大腿根部红紫的掐痕。她羞得脸通红,立刻推开他,“你还好意思问。”
  “我弄的?”他真不记得,也不是不可能,她的皮肤总是容易留下痕迹,有一次意乱情迷失了控,小腿上就留了指印。他看得入神,为这些不痛不痒的伤痕神魂颠倒。
  他把她抱到书桌上,想要宣泄一下对她的爱意。昭昭用脚抵住他,双肘支着书桌,眼里含着一点泪光。半启的嘴唇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欲迎还拒。昨晚哭过的痕迹还没消去,眼皮像上了胭脂,用最柔软的眼神看着他。谁受得了这样的眼神?仿佛全世界的眼泪都应该让你一人来流,悲天悯人的女神,他一个人的女神。孟亦林握住她的脚,脚指甲透着粉色,圆润饱满,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漂亮。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脚尖。
  丝毫不去掩饰自己为爱欲昏聩的模样,他喜欢由她来掌控自己的理智。他用爱困住她也困住自己,彼此都享受快乐。
  最终他们哪儿都没去,每天就腻在公寓里,直到昭昭不再做噩梦,才搬回布鲁克林。
  第40章 关于爱情的隐喻
  她迎来了最忙碌的学期,忙着做毕设,忙着修学分,无暇再做兼职。
  一下得了四十多万的天降之财,再无生活压力。因为一直没有室友搬进来,她也没有搬到好一点的公寓住,乐得清净,懒得又找房又搬家,把精力都花在了学业上。
  天气渐渐回暖,课程一直很顺利,她也跟着春风得意。只是没料到会接到梁戴文的电话,她根本没跟他互留过联系方式,一问才知是许皎给的。她态度冷漠,问他要干什么。梁戴文想请她吃饭赔礼道歉。
  只要涉及梁戴文,她一律按不安好心处理。况且请她干什么,难道不该跟被他撞的人道歉。她当机立断地拒绝,戴文向来没耐心,听她语气恶劣,吐出个脏字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又打了过来,还是要请她吃饭。昭昭不胜其扰,但依然维持涵养,请他以后不要再打了,他们大可以老死不相往来。戴文竟然没生气,嘿嘿笑了两下说,你这臭脾气就差个人整治你。这次换她恶心得挂电话。
  第三天再打来,她直接挂断并拉黑。说话尚不能彰显态度,那就用实际行动表达。她怀疑这是他每天茶余饭后的娱乐活动,就为了恶心恶心她。
  她无法定义梁戴文这种行为,说是追求,他态度不见得多好,她更是把嫌弃摆上台面。说是骚扰,她并没有招惹他,也不知这仇从何而起。她有一大堆课业要忙,也懒得跟戴文计较,她秉持着一个信念,别试图跟听不懂人话的疯狗交流。
  她没把这事告诉孟亦林与许皎,哥哥肯定会生气,而母亲必定会责怪她不懂事。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那点体面,她宁愿自己去得罪戴文,也不能闹到家族之间有嫌隙。她再不谙世事,光从家人对梁家的态度来看,也知道戴文的父亲不能轻易得罪。
  自此后梁戴文没再骚扰她,再没有令人糟心的事发生。她的学分和成绩满足了毕业要求,为图省事,她将之前创作的绘本《神之鲸》,一式两用,原件拿去当毕业设计,复印件寄去了出版社。竟然得到了导师的认可,并被推荐参加毕业展览。
  五月十六号,在纽约音乐厅举行毕业典礼,昭昭跟苹果穿上学位服,走上舞台接受校长和院长的祝贺,并挂上了那条象征着优异成绩的金色荣誉绳。从这一刻开始,她们踏进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憧憬着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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