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庄可祺下车后忘记自己要干什么,既理不清方向,也理不清前世今生。
  她晃晃悠悠走在春水街上,整个街道又黑又寂静,她眼前鬼影憧憧,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有一点光指引她过去,于是她朝着那点光走过去。
  她不知道那是一家网吧,只知道有光的地方会安全温暖。等走到门口,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此后短暂清醒过一下,闻到淡淡的机油味,听到男人均匀的喘息,眼前世界颠倒,一阖上眼,万物化为虚无。
  这是她踏入十九岁第一天发生的所有事。
  她说她那时丧失了所有感知,即不知道该怎么死,也不知道该怎么活。因为这两样好像都需要勇气,而她在那个夜晚用掉了所有勇气。
  幸好被一个男人带回了家,让她在醒来时,面对的是一个温馨场面,这也促使她有余力修复自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活。
  人生并非错一次就万劫不复,穷也好富也罢,都各有各的活法。
  她不怕受穷,只怕失去自由。
  最重要的是,姐姐用自己的生命告诫她好好活下去,她又怎么能辜负。
  作者的话
  野李
  作者
  03-31
  最近双更不了了,实在抱歉
  第43章 ☆、43传统男人
  她讲完,他垂着头久久不语。
  为了缓和气氛,她开玩笑地说:“采访下你,为什么善心大发,扛我回家?是不是看我长得漂亮。”
  陈铎看向她,很诚实地说:“有这个原因。”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往那儿一躺,就跟掉在地上的人民币一样,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拾金不昧,那三个小混混就是现成例子。
  他庆幸是被自己遇上,也庆幸自己那时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她听了这句话,倒羞赧起来。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怪不得这么怕去派出所。”
  “嗯,当时怕爸妈去派出所挂走失,还怕邹呈光死掉,不过他肯定没死,要不我早就被逮了。还有你进看守所那次,我报了身份证号,派出所也没什么反应,我才确定爸妈没报走失。”
  陈铎知道这不是好兆头,他们一定不愿声张,私下在找,找到恐怕要大闹一场。
  庄可祺也知道,最吊诡的是,邹呈光被捅了一刀,竟然没报警没追究。恐怕不是不追究,而是要换种方式追究。而爸妈很可能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做出了什么承诺或者妥协。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陈铎听完紧紧拥住她,“不会有事,我会保护你。”
  “我才不是需要保护,我可是捅过人的,不对,你也捅过。”她咯咯笑起来,“怎么办?我们真成贼公贼婆了。”
  可他没吭声,她抬起头看,陈铎沉着一张脸,心事重重,好像根本没听她说话。
  看来她没怎么样,他倒替她忧虑上了。
  她这位当事人还得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啦,我一辈子也不要回去,他们不可能逼得了我。而且又不是古代,女人没有谋生能力,只能听从父母嫁人。”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应了声“嗯”。
  “就算一辈子当庄小蝶也无所谓,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盼头有工资,一想到明天起来就能吃到新鲜出炉的面包,我就好开心。”
  “嗯。”
  “不用为我担心,反而是你,马上收入没我高了,你可以稍稍提高房租,我不介意。”
  陈铎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我有个新计划,等存够钱,我还是想重新高考,我想读自己喜欢的专业,读商科,这样有助于以后我的甜品事业。”
  “高考需要身份证,补办身份证需要户口本。”
  她“啧”了一下,“别扫兴,别想这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如果真想扫兴,会说得更多,比如说未来做很多事都需要身份证户口本,特别是结婚生子买房子。也许正因为她什么都没带就跑出来,她父母才会有恃无恐,觉得她迟早会灰溜溜回家。
  “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好。”她说。
  “嗯,我努把力给你买套有电梯的房子。”
  她先是不解,十多秒后终于想起是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忍不住偷笑。原来他一直暗戳戳记在心里,真是闷骚得很。她抬起头,笑着问:“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陈铎瞥她一眼,淡然道:“不知道。”
  她有些烦他,这时候还气定神闲,又咄咄逼问:“那你知道什么?”
  他轻轻挑眉一笑,撩起她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不知道的意思是,也许更早。”
  她被击中,仰起脸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下移,看到他的喉结,看上去很诱人,便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颈。
  嘴唇刚离开他温热的肌肤,他身体蓦地僵硬,慌忙推开她,满脸不自在。
  她觉得纳闷,又不是吸血鬼开餐前尝尝咸淡,怕什么怕。
  可他从脖颈到耳根全红了,她觉得很好玩,忽然生出个大胆猜测,那不会是他的敏感带吧。
  这么一想,心中蠢蠢欲动,作势要扑向他。刚扑到一半,他迅速起身,让她扑了个空。
  “你怎么了?”她大言不惭地装无辜。
  “困了。”
  她一拍沙发,控诉道:“凭什么你想亲我的时候随便亲,我想亲你的时候,你就扭扭捏捏,你这样很矫情。”
  陈铎一言难尽看着她,想这女人讲完一大堆伤心事,还能这么不着调,实属人才。
  况且现在夜深了,是人类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他是男人,很容易这时候犯错,而他又是传统男人,认为很多事要婚后再做。
  两相一矛盾,他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他摸摸她的头,“洗洗睡吧。”
  “一起洗洗睡啊。”
  陈铎给她一记“你没救了”的眼神,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笑晕在沙发上,以后多了一项乐趣,总爱有事没事试探下老古板的底线。
  第二天陈铎去找了龚雪来。
  詹佩玲和褚昕都在,快过年了,她们难得聚在一起,聊会儿天,让龚雪来教织毛线。
  褚昕自那次受伤后,没再见过哥哥,这时很激动,跳起来抱住他胳膊问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自己。
  詹佩玲和龚雪来也很惊讶,这么几年,他只来过一次,还是为了庄小蝶。
  他没理褚昕,跟母亲说:“我有事跟你说。”
  这言下之意是想单独聊聊。龚雪来听出来了,起身领陈铎去花园里,正好抽支烟。
  龚雪来吸一口烟,笑着问他什么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褚叔认识邹呈光吗?”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认识但不熟,我和老褚只在股东会和公司年会上见过他,还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了?”
  “你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吗?”
  “好久没见,不过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庄可祺应该都跟你说了吧,毕竟他是她姐夫。”
  “你们听说过他妻子自杀吗?”
  “嗯,挺可怜的,刚娶了个年轻妻子,没两年就成鳏夫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陈铎想了想说:“你帮我打听一下,顺便打听一下庄家。”
  她笑起来,“你把你妈当什么了,到底要干什么,直说。”
  陈铎半天没吭声,忽然很严肃地看着她,庄重地喊了声“妈。”
  龚雪来又意外又好奇,看他这架势,像是要跟她交代什么惊天秘密。
  她竟有一瞬受宠若惊,儿子愿
  意跟她交心了,这是好事,“说吧,你让我做的事,我尽力给你打听。”
  陈铎说:“我想跟庄可祺结婚。”
  龚雪来目瞪口呆,仍由指尖香烟燃烧,烧到头,灰烬掉落到手掌,才将她烫回神。
  儿子长到二十六岁,从来不谈爱,一谈起来就认死理。真可怕,这才认识几个月就要娶回家。
  她磕磕绊绊地问:“这么突然?她同意了?”
  “她不知道。”
  龚雪来那口气终于喘匀,搞了半天,他搁这儿自话自说。
  “那你也得先问人家意见,更重要的是,她才十九,人家父母不一定接受啊,请你再慎重考虑。”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以后,至少等我们过几年稳定再说。”他转过脸看向龚雪来,依旧从容地说:“我也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只是请你帮个忙。”从头到尾一派理所当然。
  龚雪来哼笑一声,揶揄道:“是是是,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
  两母子沉默一阵,龚雪来问:“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邹呈光家暴妻子,打得老婆抑郁自杀,现在庄家又想将二女儿嫁给他。”
  他三言两语,说得龚雪来骇然失色。
  她一下猜到缘由,“这就是庄可祺跑出来的原因?”
  “嗯。”
  她皱着眉,又点上一支,“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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