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其实白念安猜也猜得到,无非就是,他有钱,长得好看又优秀,成绩好做什么都可以做到第一名,过去喜欢过他的人都这样,司北不算个例外。
他忽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算了,猜也猜得到。”
“猜到了?”司北眨巴了下眼睛:“看来你知道自己是个柔软的人啊。”
“你说什么?”白念安偏过头。
“你知道蚌壳吗?外壳坚硬,内里柔软,受到威胁的时候还会释放微量毒液捍卫自己,所以我说你是个柔软的人啊。”
“然后呢?”白念安狐疑的皱起眉,有点不确定:“你是在骂我吗?”
“我骂你干什么啊?”
司北笑了出来,小虎牙尖压在下唇凹下去个小角:“不是你让我说在我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而且我就是很喜欢你的柔软啊。”少年又离白念安近了步:“你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在白念安的世界里,柔软与弱小挂钩,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形容,却在司北的嘴巴里变成了褒奖的含义。
迟疑了片刻,白念安吐露心声:“不喜欢,这样的话,会显得我很脆弱。”
“脆弱又怎么了?脆弱是很不好的吗?”司北懒散的倚靠在窗边,又将手伸了出去,对白念安说:“是人,就会坚强又脆弱,柔软又强势,又好又坏,又简单又复杂。”
“你是人,又不是神。”他弯起唇,向着白念安眨眨眼睛:“对不对?”
白念安不懂,他的蚌壳紧闭着太久了,久到他真的相信了自己无所不能,坚无不摧。
久到他习惯了坚守着自己的完美主义,讨厌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不完美的时刻,所以司北出现,一个冒失到在重大场合摔倒又站起的不完美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他不是讨厌司北身上的冒失,而是羡慕。
他垂下眼,算是默许了司北的答案,白念安又问:“可是我没有对你……对你很柔软吧?”
说来惭愧,其实白念安也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对待司北的。
司北耸了耸肩膀:“都说了,你的记性真的很差。”
差到把曾经的自己也忘却。
“还有呢?”白念安问。
“还有嘛,我觉得你——”司北犹豫了片刻,他恒量好自己的形容词:“你又是个很纯真的人。”
怎么司北了解到的他,和白念安了解到的简直大相径庭。
他的手贴在司北额前:“你酒是不是没醒?”
司北抓住白念安的手腕骨,轻轻捏了捏,抬起眼又耍贱:“不纯真吗?最近一做完什么测试题得了满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叫出来,拿着你的试卷给我炫耀。”
他虚了虚眼睛,故作高深莫测:“白念安,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夸你呢?”
每次司北大夸特夸的时候,白念安老露出僵硬又腼腆的笑,还是偷偷的,特装的说一句“这算什么,我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
“简直就是小孩子啊。”司北甩了甩白念安的手。
“就这些?”白念安不想和司北计较,又问:“没有其他的了吗?”
“有啊。”
司北坦坦荡荡的说出口:“我喜欢你的另一面,坏的那一面。”
“为什么?”
“因为这一面只有我才能看见。”
不是第一名的白念安,不是好班长的白念安,不是乖小孩的白念安,不是永远活在被期待里的白念安。
是只在司北一个人面前使坏的白念安。
独一无二,只属于他。
白念安的神情很微妙,甚至紧张的下唇都在发抖,他问:“这样你也喜欢?”
“因为是你这样,我才喜欢啊。”
司北总是坦诚的、明亮的、爱恨不掩瑜的,对于他来说喜欢不需要多么伟大的理由,所以白念安是个坏小孩也没关系。
白念安暗暗轻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这不是梦境,才回了神,他自以为是司北会说出口的那些话都没有兑现。
司北只是在褒奖他的灵魂。
白念安的目光定在了那只伸出窗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迎接着风的怀抱,而在那只手掌心侧,有一枚被他烙印下的烟疤,很深,也才愈合,大概是要跟着司北一辈子的。
他有些窃喜,至少属于白念安的那一部分会永远的留在司北身边。
白念安心情变得很好,他把手抽了回来,用指尖剐蹭了下那人的鼻尖:“油嘴滑舌,我才不信你说的话。”
司北百无聊赖的看向灰蒙蒙的天,问:“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星星吗?”
“最近天气都不太好,星星一颗都看不见的。”
听着耳麦里另外一个频道的人声,白念安弯起唇,等待着直升机穿刺过最后一片灰云,他打开了后舱舱门,狂风直入,吹得他们迷失了眼前的视线。
司北只听见了耳边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谁说看不见?”
再次睁开眼,大片蔓延在天边的极光跳跃着朝着他们走来,像姑娘奔向恋人的裙摆,可见度极高,在那片绿野之中还夹杂着几片红色极光,交织舞动,缠绕不息,星星在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这是哪里?”司北被震撼的瞳仁都在战栗。
“国内靠近北极圈最近的地方,莫洛克。”白念安对这风景显然不感兴趣,目光定在司北的笑容上,见少年小小的“哇”了声儿,白念安在心底冷嗤,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恨不得飞出去飘在空中看吧?
他不由得的挺起胸膛,咳了声儿:“如果你不走的话,这种风景你想看天天都可以看到。”
“什么肘子天天都可以吃到?”
?
风太大了,司北压根心思没往白念安身上放,要不是安全带束缚了他,司北怕不是要站在机舱顶看极光。
白念安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重复自己酝酿了一天的“演讲稿”。
突然,温热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边,司北吻了上来,和他一贯的亲吻方式一样,浅尝辄止。
铅灰色的眼眸闪烁着,说不清的喜悦:“我原谅你了,白念安。”
司北又贴近,笑着问他:“不过如果我原谅你了,亲两下也可以吗?”
果断的,白念安朝着他的唇轻啄了下,露出了稚气的笑容:“亲三下也可以。”
第59章 玛丽苏(双更)
莫洛克常年风雪交加不宜久留, 返程的路上司北靠着白念安的肩头上昏睡了过去,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紧紧的, 白念安想松开活动一下筋骨都不行。
手腕骨相贴在一起, 白念安才注意到他和司北骨架上的差异,看起来是有些悬殊,司北的力气也很大, 大到他被束缚到无法松手。
白念安的心砰砰跳,有什么要脱离开他坚硬的蚌壳朝外呼之欲出了,他再无法站在制高点上随意捏造司北的坏;来欺骗自己,因为司北只是想要爱。
仅此而已。
指尖轻触及在司北的脸颊之上,轻戳一下, 司北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朝阳于寂夜中撕裂开来, 刺眼的光晕让他迅速清醒了起来。
少年努力的咧开嘴,露出了个笑容。
脸颊。
耳边。
脖颈。
红成了一片。
还是那个仰望着的角度, 白念安紧张的下唇都在颤抖, 深吸了口气, 沉静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诧异。
兴奋。
幸福。
开心。
热泪。
都倒映在那么一双眼睛里。
“我愿意。”
初恋,就像是初智齿。在水波无惊的这一天, 白念安压抑许久尚未生长出的智齿——终于开始发芽。
隐隐作痛。
后来他凿开牙床,血与肉连根拔起后。
又会在某天没有雨的清晨,感受到了那一处空洞。
司北被白念安戳醒了。
可他似乎又在梦里。梦里的白念安手带着那枚红钻戒指,素净消瘦的脸颊泛起些怪异的红。他还是如过去一样咧开一个生涩的笑容, 紧张到呼吸都在颤抖。
与十七岁模糊在耳边的话重叠在一起——
“如果给你一个和我恋爱的机会,你愿意吗?”
已经和他结了婚的白念安现在居然在发起和他恋爱的请求?
司北用力朝着自己的额头弹了下:“好疼。”
要不是白念安更消瘦的身影和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司北都要一度以为他回到了十七岁, 回到了那架直升飞机上,在朦胧的朝阳出现在眼前时,这场走了弯路的初恋才正式开始。
白念安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高傲。
见司北犹豫,白念安眉头一皱,他看了眼腕表已经迟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