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念安心虚,生怕司北和他纠缠的事情暴露了出来,他点头:“嗯,来了二十名。”
  “都……没什么,都是很普通的人。”
  明明最不普通了。
  臭不要脸的上赶着送情书,时不时就说出些让人惊掉下巴的话,还会很娴熟的骑摩托车,和风一样,琢磨不透,也拿捏不稳。
  白念安的思绪又开始飘飘然了。
  “没事可以接触接触,如果是被学校媒体记录下来,以后等你真正曝光在社交媒体下了,还是很有益处的。”
  白祥君轻轻笑了两声,她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当然,还是要保持好距离,那些人仇富情绪很重的。”
  很重吗?白念安眨巴了下眼,只点头:“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黝黑的隧道,白念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紧紧靠在了角落,双手握住拳。
  “还是怕黑?”
  白祥君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像是关心,她又道:“自己能克服吧?”
  白念安后背渗出冷汗,他睁开眼逼迫着自己适应眼前的黑暗:“只是刚刚有些困,现在好多了。”
  蹩脚的谎言。
  白祥君不再回应他了。
  回到房间后,白念安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他一头栽进了沙发椅里缩成一团,因重量的反扑,椅子轻轻摇了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白念安打开微信,看见了一条“好友申请”。
  【2626通过高三一班群聊申请你的好友。】
  2626……好奇怪的昵称。
  白念安点开2626的头像,是一把吉他,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吉他上还挂着一只破破旧旧的小白猫玩偶,看得出来时代很久远了,像素很模糊。
  好友申请再次弹出。
  白念安通过了,他平时不与人网络社交,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除了偶尔回复一些靳昭成的消息。
  2626:我是司北。
  果然,白念安无奈的蹙起眉,他才想点击“拉黑”按键时,司北又一次来了消息。
  2626:你摸摸你的右侧裤子口袋。
  白念安从口袋里随手一掏,一张颇有后朋克设计感的门票出现在他手中,上面写了一长串邀请演出嘉宾之中,有司北的名字。
  这是个地下酒吧,开在下城区,于这周六晚上八点半开始演出。
  这人居然还会唱歌吗……
  一种奇异的心情蔓延上白念安的心头,得以窥见从未见过的世界的新奇,让他居然有些跃跃欲试。
  2626:周六有我的演出,我想见到你,安安。
  安安……这到底是再说晚安还是什么?
  白念安的思维及其敏锐,他打开手机键盘设置为九宫格,然后按下“2626”,跳出的第一个文字选项就是“安安”。
  这混蛋,肯定经常和人在一起搞暧昧吧?白念安忽然想起来了那天在机车上看见的红发女人。
  他回复:没时间,不去。
  :睡了。
  第8章 不败之地
  白念安把没来得及撕掉的情书拿了出来,淡粉色,上面还留有细闪,在昏黄的小灯下熠熠生辉。
  过了半分钟,白念安果断的将这封还未来得及拆开的情书撕了个粉碎。
  司北的第四次告白,以失败告终。
  -
  司北的家位于下城区靠近蓝怡山的某条小巷,是一个小型废工厂改造成的“家”。
  谈不上温馨,因为除了他空无一人,雨后的飓风总是敲打脆弱的门窗,那扇窗户破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懒得修理了,晚上多盖床被子也够活。
  车才停靠在路边停稳,司北就被女人用手隔着头盔捶了下:“车速提那么快,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海藻般的红发随意散落在身上,衬得皮肤更白,脸上的妆容有些花了,眼下泛着乌青,气质颓靡又冷艳。
  她倚靠在“家”门口,蓝灰色的烟雾缭绕在她的周身,司北摘下头盔后立马蹙起了眉。
  “苏瑜鱼,你能不能别在我家门口抽烟,难闻死了。”他说着就把苏瑜的烟掐掉,踩在了地上。
  “你手上的血怎么回事?谁给你咬的?”
  “白念安咬的。”
  怕苏瑜鱼担心,司北举起双手,转了一圈:“其他地方毫发无伤。”
  苏瑜鱼带上头盔调节好安全扣,她转过头问:“这次又失败了吗?”
  “算也不算。”司北的耳朵尖莫名其妙的又红了。
  他又开始想到白念安摸他头了。
  “哦对了,你把门票给院里那几个送了没?”苏瑜鱼冲他眨巴眨巴眼:“他们一听你要演出,开心的魂儿都没了,天天发消息问我。”
  “给了的,我还给院长了一份儿,她不来。”
  司北和苏瑜鱼同为蓝怡山福利院出身,同年丧父丧母,又是同一年被送去了下城区最偏远的福利院,可苏瑜鱼比司北大,自小时候就强迫着司北叫她姐姐。
  司北不愿意,就被苏瑜鱼按着揍。
  打着打着就愿意了。
  司北看着女人泛青的眼眶,才道:“好好睡觉,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供养自己。”
  苏瑜鱼拿出一块劣质粉饼开始往脸上填妆,将露出的疲色遮住,以很大人的口吻说道:“没事,再努力两三年。”
  她轻轻哼了声,露出些鲜少的少女骄横:“等你们都上了大学,能兼职赚钱了,我就等着享福了。”
  “这叫小成本大回报。”司北几乎和苏瑜鱼同声异口。
  这句话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从苏瑜鱼供给他和福利院那几个读书开始,每年都能听她这么说一回。
  “臭小子。”
  苏瑜鱼不和司北置气,她一踩油门,飞驰而去,口袋里的烟却掉落在了地上,司北弯下腰拾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裤腰包。
  等下次见苏瑜鱼再还给她吧。
  司北点开微信,他点开了备注为“安安”的聊天框,刷新了下,再没有其他的消息了,随后他又点进了白念安的朋友圈。
  有些出乎意料,朋友圈居然是尚未开通的状态。
  而个性签名却透着一股奋斗中年人的味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偷偷窥探白念安的生活似乎也格外有趣,像是从一块泛着苦的蜜饯儿一点一点抽拉出“甜”的那一部分。
  司北又点开了白念安的头像,是微信初始头像,微信名称也是空白没有任何特色。
  夜里,很小声的叹气与悬月一起沉了下去。
  这样的窥探并没有带来太久的蜜意,反之司北觉得,白念安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形象又一次拉远了一步。
  -
  周六。
  生物钟促使原因,白念安在周六会很早睁开眼睛,然后再回笼觉睡回去。
  可他今天没有。
  白念安看了眼周六的日程安排,早上九点开始家教老师上门,五十分钟一节课,中间休息十分钟,连着上三节后吃饭。
  午休一小时后要去运动,测量近期身体指标,做个血液检测。
  下午开始的课程比较轻松,一般都只是一些艺术品鉴课程,音乐、名画、收藏品等,都是从国外请来的学术教授,氛围也很轻松。
  课程会一直持续下午五点半,吃过饭后白念安听从白祥君的安排去练琴。
  练到八点半至九点后,他才能拥有一小部分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过白念安在这个家也是曾有过轻松的生活的,在他七岁之前,在他的哥哥没有生那一场大病之前,在他的父亲没有离家出走之前。
  那时候他只是个白家上下所有人托举在手心里的小朋友。
  “老师,今天的课程都提前上吧,休息时间也都可以取消掉。”
  白祥君为他请的家教老师都居住在一楼的客卧,为的就是白念安无论多晚,遇到的难题都可以去解惑,工资也开的相当高,几乎是外面市场价的五倍。
  新来的郑老师是个博士后,因不适应社会环境,在大学助教三年后被白祥君挖掘到了白家做家教,今天是他为白念安上的第一堂课。
  每上一节课,白念安都在计算着能节省多少的时间,三节课就是三十分钟,下午的课程也都被他赶了时间,这一天几乎全天无休。
  到晚间从厉东口中得知了白祥君出差的消息,似乎一切都在把白念安朝着那场开在肮脏地下酒吧的小演出推去。
  七点,距离演出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现在过去的话时间很充足。
  白念安坐在床边,他看着那张放在自己枕头下一夜的门票。
  做了一天准备工作的人,把自己很刻意的打扮了一番的人,现在居然找不到一个出发的理由,找不到一个浪费自己宝贵时间的理由。
  七点二十分,白念安想起了白祥君在他七岁时,泪流满面的半跪在他的面前。
  那个如钢铁般坚韧的女人,告诉他:“小安,妈妈未来的希望只有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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