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们已经研究过,节目的录制时间从七月开始,为期两个月,那时候江教授正好放暑假,想必多少能抽出时间。期间我们也不会闲着,会以陆予琛的名义揪出那些严重搅扰您生活的不法分子,对他们提起民事诉讼,这样‘杀一儆百’,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人敢来打扰您了。”
江稚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地被冯慧的一番话说服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混娱乐圈的人最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江稚这样长期泡在象牙塔里的人,根本和冯慧这样的人精没法比。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江稚说自己放假有实验要做,还有几个教学研讨会要参加,不过他们学校有年假,他可以一次多请几天,再加上节目也不是天天录,他还是能尽量配合的。
冯慧放下心,大功告成,她踩着高跟鞋,迈着胜利的步伐回去交差了。
冯慧的办公室,陆予琛笔直坐在沙发上,问她:“怎么说?”
冯慧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瞟了陆予琛一眼:“你满意了?他同意了。”
陆予琛一下子放松下来,搁在膝盖上的手肘放开,整个人瘫在沙发背上:“ok,下个月给你发奖金。”
冯慧淡淡道:“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管,但接下来别再给我搞事了,我心脏承受不起。”
陆予琛打了个响指,从沙发上站起来:“绝对不会。”
说完单手插兜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甩手冲冯慧行了个绅士礼:“谢了。”
冯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摇头:“几岁了,还长不大,幼稚。”
第三章
关于陆予琛发微博这件事,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他喝醉了。
陆予琛自出道以来交过一些朋友,为了把自己的人设立得更稳,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些人自己有对象的事情是假的,也没人怀疑。毕竟这年头,对外宣称自己单身的有很多,谁能想到陆予琛居然会反其道而行之,一个谎还能撒这么多年。
只不过陆予琛一直不把自己对象带出来,其他人也逐渐开始假意不满,说陆予琛不厚道,把对象藏得那么深。江稚生日那天,陆予琛正好和几个圈内朋友聚会,有个朋友就问陆予琛,为什么他和对象恋爱长跑这么多年都没想过给他一个名分,这样对对方会否太不公平?
那时候陆予琛喝醉了,脑子稀里糊涂,一想对啊,今天不是江稚生日么?
江稚以前好像说过,30岁结婚对他们来说太晚,25岁结婚又影响事业,不如等他28岁吧,那时候他留学归来,有了自己的事业,又有点小钱,正适合结婚。
彼时陆予琛才刚考上电影学院,还没出道,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他就问江稚,要是自己以后红不了,只能回家卖红薯怎么办?
江稚轻柔地笑了笑,漂亮的桃花眼里色彩斑斓:“那我养你。”
陆予琛以前看《喜剧之王》,看到里面的男主对女主说:“我养你啊!”
当时陆予琛不懂,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被一句台词感动,那一刻陆予琛懂了,他觉得自己好爱江稚,以至于分手后这么多年,回想起江稚说那句话时的一幕,还会怦然心动。
陆予琛想,时间到了,江稚该跟他结婚了,于是拿出手机发了那条微博。
完全忘了他已经和江稚分手的事。
现在嘛,他也不后悔。
当年是江稚先提的分手,完全没给过他一个解释,自己现在给他惹了麻烦,道歉过了,还花了几百万找公关团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很公平嘛。
而且,陆予琛想,录完这次节目,他或许真的要和江稚,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就当是给这件事情一个完整的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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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五六月江稚都很忙。
其实每年都如此,六月是毕业季,江稚又要带研究生,又要讲课,还有很多教学任务要应付,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江稚和陆予琛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陆予琛事后发了条微博,告了几个写八卦新闻污蔑江稚最狠的博主,倒是完全没为自己开脱。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陆予琛是坐冷板凳逼婚,也有说是江稚坐冷板凳久了,反过来偷了陆予琛的微博账号密码,不管八卦新闻说什么,只要是对江稚不利的,陆予琛全告了,有几个歇斯底里的粉丝,不相信陆予琛有对象的,问陆予琛为什么不好好搞事业要搞事情的,陆予琛倒是没告,一时间,学校里看了新闻的同事同学倒都对江稚升起了一股同情。
学期末江稚跟校领导请假的时候,校领导语重心长地对江稚说:“小江啊,你就放心去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看着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学生没两样,但个人问题,该解决还是得解决不是?要不然外人该说我们学校不近人情了,以后学校的科研工作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呢!”
江稚没解释,这没法解释,只好无奈地应允下来。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干嘛答应陆予琛那个借他身份立人设的提议,要不是因为他纵容,现在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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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节目以前,依照冯慧的说法,江稚得和陆予琛见上一面。
因为他们有多年没见了,贸然捆绑上节目势必会露出破绽,需要先见面熟悉一下。
正好江稚要趁着学校刚放假回老家一趟,据冯慧说那档恋爱综艺节目不但会进行现场直播,而且还会在电视台播放剪辑版,江稚的爸妈在家经常看电视,如果不事先通知他们,估计以后爸妈会被吓到,到时候更没法解释。
时间非常紧,江稚原本是打算回老家前先去见陆予琛,不过陆予琛在听说江稚打算回费城后,主动提出要和江稚在费城见面。
江稚随他。
虽然他记得,陆予琛在费城似乎已经没有亲戚了。
从京市到费城坐高铁大概需要五个小时,距离不算近,也不算太远。
费城是座小城市,连座像样的机场都没有,如果要坐飞机,需要打车前往距离费城60多公里以外的邻市,非常不方便,所以江稚每次回家,都会选择高铁。
在高铁站下车,江稚接到陆予琛打来的电话。
陆予琛电话号码没变,只是把江稚从他的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江稚就听见陆予琛在电话那头问。
江稚一阵恍惚,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差不多有五年没说过话了。
虽然江稚偶尔会买票去电影院看陆予琛演的电影,或者不小心从各个软件蹦出来的广告和娱乐新闻里看到他。
荧幕上陆予琛的声音和电话里的声音不太一样,但都缺乏实质感,直到江稚又听见陆予琛说:“我看见你了,在出口停车的地方,这边。”
江稚朝着他说的方位看去,见出口不远处停了一辆高级商务车,看着像是租的,四周贴满了防窥膜,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不过驾驶座那边的车窗被摇下来,有个剪了寸头,戴墨镜的男人正坐在里面朝他挥手。
江稚走了过去。
他几乎有点不敢认。
陆予琛之前的出镜造型都是短发,有时候是碎刘海,有时候三七分,他五官比较硬朗,那种有刘海的发型会让他整张脸显得柔和,一剪寸头,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倒没有不好……反而更精神了。
江稚不得不承认,真的有人能做到就算剪寸头也一样帅。
等江稚走近,陆予琛主动下车帮江稚接过行李。
“你……”江稚多看了陆予琛好几眼。
“你说我发型?”陆予琛一张嘴,江稚才发现他在嚼口香糖,“拍上部戏的时候剪的,现在已经杀青了,觉得这发型凉快就先留着,反正我后面除了那档综艺,暂时没接别的工作。”
“哦,”江稚不知道该回什么,“挺好。”
他想起以前陆予琛读书的时候,死活不肯剪寸头,因为嫌弃寸头太丑,但是学校规定必须剪,最后是身为学校风纪委的江稚把陆予琛按在家里,自己动手用推子帮他推的。
以前打死不肯剪寸头的人,现在竟然愿意主动剪了。
陆予琛帮江稚开了副驾那侧的门,等江稚坐进去,自己又绕回驾驶座,坐好系上安全带。
江稚问:“你怎么来的?”
“我飞机,”陆予琛道,“在机场租了辆车,看你车次差不多这个点到,顺路过来接你。”
“你其实……”
“我其实可以不用来接你,跟你约个地方,你自己会来找我,是吧?”陆予琛咬着口香糖,“江稚,你用得着这样吗?我在这边没亲人,没朋友,就算不来接你,除了酒店我还能去哪儿?”
江稚没话了。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每次和陆予琛说话,总能一不小心触到他敏感的神经。
明明都是出于好意,高铁和飞机的班次时间不一样,他相信陆予琛一定在外面等了很久,因为他一开始等人就会嚼口香糖。车里已经堆了好几团用来包口香糖的纸,证明他不止等了一会儿——停车点附近没有垃圾桶,他这样的身份又不能走太远去扔。既然等了这么久,他其实可以先去酒店休息的。